顾祯嘴角噙笑，有意无意地问道：“只是女朋友的原因么？”
    张辽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已经醉死的赵云，冲他举举酒杯，示意干杯。一杯酒下肚，张辽问道：“你也是吧？”
    顾祯很快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意思，“嗯”了一声说：“是。”
    “和邵总？”
    顾祯长眉微挑，对他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表示惊讶，自己刚才无非说了一句“听邵总提起过”，就被他一声不吭地看到底了，这个人有点意思。
    “别误会。”张辽眼中有笑意闪过，“我瞎猜的，平时喜欢看点儿什么FBI心理分析术之类的，冒犯了。”
    顾祯没回答他是不是和邵总的问题，他突然对眼前这个年轻又酷的男孩儿非常感兴趣，平常工作已经非常疲累，他不愿再带着专业眼镜去分析任何一个人，可是眼前这个人却激起了他内心对人探索的渴望，他实在太特别了。
    于是在不动神色地观察了几分钟之后，顾祯开口说道：“我除了知道你的姓名以外，对你一无所知，不过我猜你曾经有过一段不短的感情，而且陷得很深。你会弹钢琴，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练。你的家境应该挺不错，父母一方或者双方可能是公司高管，但你们的关系或许不太好。你喜欢运动，即使工作再忙也至少每周一次。你对自己要求很高，是个很自律的人，并且不喜欢交友，认为是在浪费时间。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全对。”张辽点点头，算是对顾祯的分析表示认同，“我猜你至少应该是个心理医生。”
    顾祯没见过被自己掀出老底儿来还能如此淡然的人，他甚至觉得张辽这个人患有情绪淡漠的神经症。他笑着问：“为什么用了”至少”这两个字？”
    “很简单，能看得出来你的专业程度很高，但普通的心理医生应该不会太过关注这些，如果在美国，你的水平足以担任FBI的心理侧写师。”张辽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话锋一转，“其实这次回国并不是因为家里有人生病，而是想回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我想回国发展。我挺喜欢你的，留个电话吧，以后常联系。”
    面对年轻人的直爽坦然顾祯没办法拒绝，实际上他也挺喜欢眼前的这个小伙子，于是大方地把自己的号码在张辽手机里输进去，突然说了句：“赵云不是，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别吓着他。而且他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我相信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明白。”张辽下意识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上的那道深深的痕迹说，“我不会做拆散别人的第三者，但如果他分手了，那就得另当别论了。我先走了。”
    张辽站起身的时候不经意碰了赵云的胳膊一下，谁知道他突然抱着张辽的腰不放，醉言醉语道：“老婆你别走，你要是走带着我一起走。”
    张辽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了，顾祯十分尴尬地扒拉开赵云说：“别丢人了赵总，赶紧松开。”
    正在这时候，邵寅成推开酒吧的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顾祯他们。不过令他完全想不到的是张辽居然也在这儿，走过来莫名其妙地问道：“这是个什么组合？”
    顾祯跟他简单解释了一下，张辽冲邵寅成打了个招呼就要往外走。赵云明明眼睛都醉得睁不开了，脑电波却还能接收到张辽即将离开的信息，迅速像个树懒一样抱紧张辽，死也不撒手。
    “什么玩意儿这是？”邵寅成从没见过赵云这么丢人，一把从张辽身上把他薅过来架着往外走。
    晚风一吹，假酒上头。赵云一个踉跄扑在墙角“嗷嗷”地吐起来，就连顾祯都觉得有点头疼了。张辽看着赵云的背影，眉毛锁在一起，他犹豫片刻之后在旁边的便利店买了几瓶水，先给了顾祯和邵寅成，然后走到赵云身边拧开瓶盖递给他：“喝点水吧。”
    赵云今晚自己就得喝了一瓶假酒，吐得连亲妈都快不认得了，其实他平时酒量挺不错的，可能是有心事，醉得特别快、特别死。
    接过张辽的水漱完口，他鬼使神差地扑在张辽身上说：“我不想回家，你带我走。”
    张辽脸上闪过一丝喜忧参半的惊讶，有点儿为难地看着邵寅成和顾祯。邵寅成已经快被赵云丢死了，站在一边抽烟假装不认识。顾祯脸上也有点挂不住，抱歉道：“一起上车吧，把你送回酒店。”
    四个人一路上沉默不语，唯一的一点动静就是半开的车窗里灌进的风声。到了张辽入住的酒店门口，门童打开后座车门准备迎接客人，可张辽无论如何就是没办法把挂在身上的赵云松开。
    “要不，让他跟我一起上去吧。”张辽想想又补充一句，“我不会把他怎么样。”
    顾祯和邵寅成对视了一眼，说道：“那就麻烦你了，我帮你一起把他弄上去。”
    “不用，我自己就行。”张辽拖着赵云下了车，在车门关上的一刹那，顾祯终于松了口气，但又跟着提心吊胆起来。
    邵寅成重新发动车子，笑着说道：“顾医生今天的经历可谓是惊心动魄，刺激么？”
    “嗯，刺激。”顾祯咬牙切齿道，“以后再跟赵云一起喝酒我就是个智障。”
    邵寅成大笑着顺了顺他头顶的毛，突然一脸正色道：“子龙他怎么了？平时插根尾巴就是猴儿的，还有这么失态的一天，情伤了？”
    “还不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怕是要跟林倩闹掰了。”
    次日快要中午的时候，顾祯接到了赵云的电话，那边鬼哭狼嚎地喊：“顾总我该怎么办！我他妈居然和一个男人睡了，我简直不是人！”
    顾祯愣了一下，问道：“什么情况？怎么就睡了？”
    通过他断断续续泣不成声的描述，顾祯大概猜测到了是这么回事。邵寅成给张辽定的是大床房，也就是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为了怕第二天醒过来赵云对他有什么误会，所以张辽又让酒店给准备了一套被褥，准备在地上将就一晚。
    可谁知道赵云睡觉极其不老实，半夜翻身的时候把自己翻到地上了，恰好砸在张辽身上，当时他睁开眼看见旁边有个人，也不知道他是把张辽当成是谁，二话不说地就亲了上去。
    一边亲还一边撕人衣服，最后把张辽给惹急了，翻身把他压在下面，让他好好看清楚自己是谁。赵云最近的记忆就停留在酒吧里张辽走过来以后，剩下的全部断片了。
    可能这个画面给了他大脑从没有过的刺激，他阴错阳差地说了句：“张辽。”
    这下天雷勾地火，再也收不住了。赵云脑子里残存的记忆知道他们并没有做全套，不过基本上能做的也都做了。
    “我可能要死了顾总，我怎么能干出这么禽兽不如的事儿？”赵云是真的哭了，顾祯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他哭，心里也跟着有点难受，更多的是无奈。
    “张辽呢？”顾祯问。
    “我不知道。”赵云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地说，“一醒过来就没看见他了，他居然还给我留了500块钱，说是给我打车和吃饭的钱，卧槽，有这么侮辱人的吗？我就值500？”
    “哈哈哈……”顾祯笑抽了，半天才抹了把眼泪说，“可能他觉得你这技术就值500，多一分都嫌多，笑死我了！”
    “你特么没人性！我还没问你，昨晚为什么不把我带走，你居然眼睁睁看着我跟那个禽兽走都不救我？？”
    赵云知道这声质问其实并没有什么道理，不过他和顾祯关系好，向来都这么不要脸惯了，他也知道顾祯压根儿就不会往心里去。就是单纯想找个人发泄发泄，不然能憋成心梗。
    顾祯收住了毫无人性的爆笑说道：“行我错了赵总，不过你和林倩怎么回事儿，真的分手了？”
    “应该是。”赵云那边可能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说，“昨天我没和你说，其实她走的时候已经把东西都拿走了，说是想回父母家住几天，估摸着回不来了。”
    顾祯大体了解了一下，其实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从开始就有了，只不过那会儿不太明显，随着两个人住在一起，各种生活习惯越来越难以融合，简单来讲就是很多情侣会面临的问题：三观不合。
    林倩昨天发那篇作文的意思，也是说感情中没有谁对谁错，只有合不合适，既然不合适就干脆分开，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赵云从小交过不少女朋友，有追他的，也有他追别人的，不过从来没见过他对别人像对林倩这样，赵云是真的付出真心了。
    “行，你俩的事自己看着办。我也管不了那么多。”顾祯停顿了一下，接着问了一个大家都不想面对的问题，“那张辽怎么办？你能看出来他喜欢你吧？”
    赵云一听张辽这两个字都汗毛倒竖了，他哪还知道怎么办。顾祯听他狂吼一声：“我他妈怎么知道怎么办！以后最好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