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罪责或是背叛。从分开抚养的那一日起，济尔哈朗就注定和阿敏不同了。跟着阿玛叛乱，失败后又险些被囚禁。天汗在时，曾命我跟阿敏哥哥一起的，可如今，已经不再是要跟随他的时候了。锋芒从济尔哈朗的目光中显现。阿敏哥哥，到如今，已经不是单纯讲什么兄弟情分的时候了，今后的他，不仅仅是阿敏的弟弟，而是要让世人都知道的镶蓝旗的济尔哈朗。是非对错，我自己会判断。他站在那，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呐喊。突然间，一种异样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停止了内心呐喊的济尔哈朗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这个屋子，除了他以外，应该还有人在。“岳讬？”除了岳讬以外，他想不到其他的答案。墙角晃出一个人影，向他走来，正是岳讬。“为什么，躲在那？”难道，你不信任我？他的目光质问着岳讬。
“没有，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好奇，阿敏哥哥的态度，究竟是坚决到哪一步。”毕竟到目前为止都只是征兆，没有人摊牌。他也想知道，这个想法，在阿敏哥哥心里，究竟是多少分量。“那，结论呢？”窗户纸捅破之后，这一切就都得改变了。“我的结论，和你的一样。”过去一直跟随着的人，过去教导着，带领着我们的人，已经不是那个人了。或许从上一辈那里，这样的种子已埋下了，这个种子，现在，已发芽了。对望一眼，心下都了然对方想法。“真是，没想到啊。”岳讬长叹。“是啊。我们，也该开始做点什么了，别真的让他走上不归路。毕竟，是阿敏哥哥。”兄弟情谊，无论他变成怎样也好，也都抹不去。
    “去那里，真的瞒得住他吗？”这么大队人，太显眼了，无论做什么都很容易让别人钻进空子。“不用瞒住的，就说我们去谈判去就好了，告诉他一部分事实。”以阿敏的个性，这个时候一定不会跟过来的。岳讬骑着马走在队伍中间，身旁是济尔哈朗。“好象是第一次呢，做这样的事。”济尔哈朗的声音里透出心虚的意味。“如果你打算放弃的话，现在回去也来得及。”口上虽然这么说着，岳讬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原来阿敏对他还是有一定的影响的。如果济尔哈朗真的要回去，自己，会放他就这么走掉吗？不可能的吧。心底冒出一个坚定的答案。“说什么回去，都这个份上了。我们还是快点吧，拖得越久变故就越多。”到了平山，还得让使者去朝鲜国，让他们答应我们的条件，时间真的不宽裕。“传令下去，全部加速前进，天黑之前一定要到平山。”气势十足的岳讬，不同于济尔哈朗初露的锋芒，他，早已是一把开了封的剑，正是最锋利的时候。
    “还是在不安？”火盆的光芒一阵颤动，济尔哈朗的帐篷里多了一个人。“没有。”停止了踱步的济尔哈朗神色平静地望着闯入的岳讬。“那，你是在担心什么？”在这里来回地走着，已经一个多时辰了，帐篷里的济尔哈朗的影子一直来回晃动着，而岳讬就这么看了一个多时辰了。“我突然觉得，如果朝鲜国不同意我们的条件，要打下去，可能还是有很大危险。”这里的战场固然算不上什么。只是……“你是指什么？”本来岳讬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这样的朝鲜国还要出动这么多的兵马。“我们，现在是重兵压境没错，但是。蒙古和明廷随时都有趁机反扑过来。这次的安排，真不知道天聪汗是怎么想的？”自己熟悉的那个皇太极，应该是什么时候都运筹帷幄，很少出差错的人。“或许，这次有什么别的意义。”派了阿敏之后再加上他，本该是阿敏掌握大局的，而现在大局在他岳讬手上。“这，会不会只是一次试探？”岳讬一语道破两人心中的担忧。如果是这样，更不能让阿敏得逞了。到时候要清算，就不再是阿敏一个人的事了。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来商量条件吧，连夜就派使者过去。”本来还想到明早再说的，没想到时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少，情势却比想象的更复杂。“这样的局势，我们还是第一次遇到吧？”济尔哈朗的眼睛里有一丝兴奋的色彩。“是啊，虽然这些年，一直都没怎么歇停地在外面。但，什么都由我们说的情况，还是第一次。”是我们终于成长了吗？“感觉，真的有些不一样了。”跃跃欲试的神情出现在两人脸上。
    “贝勒爷，朝鲜国同意议和的条件了。是不是准备签盟约书了呢？”既然朝鲜国王李倧同意进贡，那还等什么？“好，现在就签。”两个大红印章盖在了明黄的丝绸上。一宿未合眼的两人，一扫方才的疲惫。面色也红润了不少。“竟然就这么成了。”“是啊。”“啪”，两只手拍在一起。短暂的喜悦过后不敢拖延的两人踏上了回程的征途。“阿敏哥哥，他会怎么说？”如果知道我们背着他已经去结了盟，济尔哈朗已经能想象他愤怒的神情。“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加上阿济格的人马，他是占不到上风的。”并不是真的要动手，这种时候，只要震慑就够了。告诉他，有些规矩，已经变了。冷漠的光芒再次将岳讬笼罩起来。马蹄声阵阵，如同济尔哈朗烦乱的心，敲打在道上，扬起一阵阵尘土。
    “两位小贝勒回来了，正等着见您呢。”一个镶蓝旗子弟上前报告。“知道了。”挥退了来报告的人。一声冷哼从鼻子里发出来，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搞出什么把戏来。
    “阿敏哥哥。”站在面前的两人，面色平淡，看不是欣喜之色。阿敏看了他俩心中一阵痛快。“事情办得怎么样啦？”不会是白去一趟吧。“已经办好了。”冷漠的声音，在阿敏面前也毫不掩饰，是岳讬。被那双眼睛那么一扫，阿敏不由得心里一惊。莫非，他是知道了什么？“办好了？怎么个好法？”没有我在，你们俩也能成事吗？“已和朝鲜结盟。即日退兵。”依然是岳讬不容置疑的口气。“什么？你们……”在椅子上坐不住的阿敏一下子站了起来。眼前的岳讬神色如常。“你们。好啊，结盟这种事都不和我说。你们是想怎么了？要造反吗？”忘了这里谁才是长辈吗？怒火就这么一下子窜上来了。“阿敏哥哥，究竟是为了什么，一定要攻下朝鲜国？如果你一定要留下来，也得给大家一个理由。”一直没开口的济尔哈朗终于说话了。
“理由？你要我给你一个理由？那，你们的理由又是什么？”阿敏已完全顾不上什么体面，指着两人就准备大骂。“我们的理由，就是现在正是退兵的时候，朝鲜国已答应进贡，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没理由再继续打下去。况且，这里的兵力实在是太多了，我们担心后方空虚。”以理相劝，如果他真的听不进去，也没有办法。“要退兵你们自己退。总之，我是要留下来。我以前就听说朝鲜国的宫殿和明廷一样漂亮，现在好不容易到了这里，不见识一下就回去怎么行？”这么没有说服力的理由，就这么出口了。岳讬的神色更是冰冷。“把阿济格，杜度。两位贝勒找来。”岳讬守在门口的士兵说道。门外一阵脚步声。现在，只有他们三人了。“阿敏哥哥，有些事，不要真的说的那么清楚。但是，有些不该做的，是永远都不会成功的。”没有丝毫退让，岳讬上前一步逼近了阿敏。
“是啊，阿敏哥哥，我们回去吧。”济尔哈朗在一旁帮腔。“济尔哈朗，到现在，你都还帮他？”躲过岳讬的目光，阿敏质问着济尔哈朗。相比岳讬，自己这个弟弟，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这样的？“我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在是非面前，为什么一定要论兄弟情谊？在是非面前，我，不会退让的。”意料之外的坚定。阿敏一时说不出话来。目光投向门口，两个人走了进来。还不等他开口，一旁已有人先问了出口。“你们两个，是想退兵呢，还是想继续打下去？”岳讬的口气比起方才已有所缓和。“退兵吧。打到这里也够了。再说，都已经结盟了。”刚才得知的消息，让阿济格知道了济尔哈朗要他答应的决定。就算那日济尔哈朗没来找他，自己也会同意的。“杜度呢？”这次发问的是阿敏。身份特殊的杜度，是他最后的希望。“岳讬怎么想，我也怎么想。”直白的话，冰冷的语气。
“好啊，好啊。你们都是跟着岳讬啦。真是忠心啊。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气冲冲地离开屋子却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里。“传我令下去，镶蓝旗全跟我走，到前面的城里去。”还好自己手上还有一队听信他的人马。“那，小贝勒呢？”知道他问的是济尔哈朗。阿敏笑得更阴冷。“不管他了，我们走。”翻身上马。一队人就这么离开了营地。留下四位小贝勒站在原地。“要不要，去阻止他？”这里的百姓，已经够可怜的了，现在，被阿敏这么一搅和。“现在，我们谁也拦不住他的，毕竟……算了，暂且让他去吧。等他发泄完了，应该也就会同意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就说明你已屈服了呢，阿敏哥哥。一抹笑容出现在岳讬冰冷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