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惊蛰·裕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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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夕凉风至,闻蝉但益悲。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这是东林党首领顾宪成撰写的一副对联,镌刻在东林书院的大门口。身为公主的寿宁无力插手政事,没有后台势力的支持,她不能象娘亲那样影响局势。东林党和寿宁的母亲,郑贵妃是对立的两派,东林党人反对后妃干政,而本应该站在娘亲这边的自己。也因为梁婆子的事,而不再发表任何的言论。于是朝堂中人也知道了母女的不和,越来越多的人登门造访,希望得到公主的支持。名义上她的支持,可以为东林党带来极大的便利,只是在宦官势力鼎盛的时刻,她又能说些什么呢。她也知道,自己不该保持着沉默,应该站出来,支持清流一派,真正为了大明好的,是他们。只是……她没有那个勇气,和无处不在的宦官势力形成敌对。朝廷的官员自是不用过于忧虑,而自己,管教自己的人,莫不是他们的势力,她有哪里可以去躲?懊恼之下,她只能嘱意驸马支持他们。血腥的镇压下,她知道民众的苦怨声只会更高。纵然是皇室的血脉,纵然在别人眼中是金枝玉叶,她所能做的只有作壁上观。黑暗的梦纠缠着她,梦里有无数双在泥泞中挥舞的手,他们渴望得到解救。寿宁,不要忧虑,这不是你所能做的……驸马这样安慰她。现在她所能见到的人,也只有他了,天启帝不理政事,九千岁耀武扬威。
皇室的子弟都得看着他的脸色。而寿宁与那个九千岁并无什么交集。只知道这个天下被魏党占据了,说话的人不是他们皇家。而天启帝不以为意。父皇在天有灵,看到如今的这番景象,又会做何感想呢?天启帝全然忘了帮助他即位时尽心尽力的东林党人,在天启元年直到天启二年之后,天启帝便只潜心于他的木匠工艺,再不问及朝政,而魏忠贤目不识丁,寿宁也知道,这位常洛哥哥的儿子,天启帝,也没有多少的墨水。朝野的一班士人,不,是他们大明的天下,竟然掌握在这样两个人手中!若是常洛哥哥还在,他又怎会任江山旁落而不顾,内忧外患,后金的政权逐渐稳固,而天启帝毫无反应,只为了自己利益的宦官一党,又怎么会担忧得到国家的大事?天启帝的精力全放在了太和殿、中和殿和保和殿的修理上,宫中的人都知道他在修理的现场亲自指挥,若对政治有这样一份用心,也不用她一个公主来担忧什么国家的安危了。
后宫的妃嫔规劝天启帝的,都会被视为魏党的敌人。裕妃被幽闭在冷宫中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寿宁也终于坐不住了。穿过轩昂的宫殿,拐过几个角,来到一处冷清的殿堂,她的身后烟灰漫天。石板缝中满是青苔。天启帝听信乳母客氏,认为裕妃所怀的是他人的孩子,一个女子于是从此再见不到阳光,情谊根本不算什么。寿宁知道她是怎样一个女子,后宫中的妃子,哪一个不是无辜?帝王的庇护,终究太飘渺。“公主还是请回吧,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太监,拦住了她前进的脚步。“我要见裕妃。”拿出主子该有的威严。她一定要见到裕妃。
“奉圣夫人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奉圣夫人?果然又是她,和魏党勾结的,天启帝的乳母,有了她的协助,魏党的势力甚至都可以掌握后宫。裕妃得罪了她,现在……凶多吉少。寿宁的心中只闪过这么一个念头。这里只有一个小太监,闯进去也不是难事。不能在耽搁,寿宁挥开前来阻拦她的人,向后院走去。一个骨受嶙峋的妇人迈着蹒跚的脚步向屋内走去,寿宁的眼前是这样的景象。依稀记得裕妃刚进宫的时候,姿色出众很快得到宠爱。彼时风华正茂的佳人,和眼前头发散乱的妇人,寿宁怎样也无法联系起来。静静的,满院无声,寿宁也不知道,她应该说些什么。冷宫中的阴气格外的重,露水沾湿了衣襟,她却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