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玉的越野豪车停在政府坝子时恰好赶上这个小镇赶集，张锦芳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办事群众有些蹙眉，“小九现在在哪个办公室啊？”
    杜立寒打开车门下车，“他是驻村工作队的，应该不做办公室”
    溥玉点头，熄火下车，打开后备箱，在群众的侧目中一一钦点给王小九带的各色东西，后备箱被溥玉塞的满满当当，生怕王小九差点啥在这儿待的不舒服。
    张锦芳下车那会儿，熙熙攘攘的人群骤然没了声响，一楼党政办的工作人员趴在窗口瞅了瞅，嘴巴像含了个鸡蛋，双眼发直。
    “嘿，现在部门工作的领导都这水准了？”
    其他同事正忙，以为哪个部门领导下来检查工作，没理她。
    三人下了车，在群众的注视下有些不自然，特别是张锦芳，这日阳光好，打在他脸上，白的快透明了，连同那天鹅般的脖颈儿，如今乡镇里人少，年轻人喜欢大城市，留下的大多都是老人，这些老人哪见过张锦芳这样的男人，个个直了眼睛。
    “玉儿，给小九打电话”，杜立寒看出张锦芳不适，一边对着溥玉开口，一边抬手打开车门，“日头大，锦芳上车坐着”
    溥玉正掏手机，张锦芳正上车，王小九从政府大门口出现了。
    溥玉双眼发亮，张口想打招呼，却又生生的愣住，因为王小九不是一个人出现的，王小九挽着一男人的手臂，正在张嘴，那男人把手里的饼放王小九嘴边，王小九咬了一大口，便心满意足的笑了。
    王小九笑起来是真好看，有种乌云都会为之散开的灿烂，王小九就这么笑着看着喂他饼的男人，王小九自小是个吃货，只要有好吃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王小九！”
    这三个字是溥玉开的口，溥玉沉着眸子，手指不自然的握在一起，杜立寒看见溥玉握在一起的手指，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溥玉！”
    王小九看见哥三，双眼跟点了灯似的，放开齐峥的手臂，冲了过去。
    这个反应，让溥玉松开了手指，嘴角恢复了笑意。
    “你们终于来看老子了！”，王小九一边激动一边扬起下巴傲娇，“老子都瘦的只剩皮包骨了，你们才来，来看什么，看我有没有被村里的虫子吸血而亡？”
    溥玉扫了王小九一圈，瘦？倒是有胖两斤的感觉，嘴角还有刚才咬饼沾上的饼屑，溥玉抬手，给王小九擦掉，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不远处站住的男人，“瘦？我看你在这儿过的挺滋润的”
    张锦芳点头，“这脸还长了点肉，也好意思叫苦！”
    王小九便攀上杜立寒的肩膀，眼睛半垂，抿唇，“杜哥，你看他俩不仅不心疼我，还数落我，真没良心”
    杜立寒摇头，不露痕迹的开口，“看来这儿的人也挺照顾你的，那是你同事？不介绍一下？”
    王小九见杜立寒提起齐峥，放下手臂，喜笑颜开的转身对齐峥招手，等齐峥慢悠悠的走过来了，王小九抢过齐峥手里的春饼，咬了一口，“这是齐峥，我们这儿司法所所长，驻村工作队队员兼室友”
    “室友？”，溥玉皱眉。
    王小九点头，“嗯哼，还兼职洗衣机、扫地机、洗碗机、厨师·····”
    齐峥转头，看着王小九的眼神有些想要反驳
    “麻烦你照顾我们小九了”，溥玉笑着开口，眼神里却有些冷意。
    齐峥对上这股冷意，挑眉点头，不应口，暗暗扫了一圈王小九这三个朋友，心里惊愕却没表露，这当口，镇领导突然从楼梯上走下来，满脸笑意的大步走过来，党政办工作人员误以为三人是市上来的领导，搞出了个乌龙。
    “几位是哪个部门的？”，领导刚问完，王小九便噎住了。
    齐峥想抬手，溥玉却先一步拍上了王小九的背，王小九红着眼睛咽下去后，出乎意料的哈哈大笑。
    “镇长你不要搞笑，噎死我了！他们是我朋友，不是领导！”
    张锦芳不禁扶额，王小九居然是被他家领导的乌龙给笑噎的···
    镇长尬笑两声回头教育党政办去了，王小九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意识到上班点到了，如今天亮的早，这会儿离九点还早，好多老百姓已经来办事了。
    “齐峥你去上班吧”，王小九一副领导口吻，咬完最后一口春饼，大手一挥，“我带我哥们儿去村里转转”
    齐峥点头，转身，又转回来，“你把导航开上，别迷路”
    王小九耳根一红，“老子才不会再迷路！”
    齐峥看着王小九瞪大双眼，抿唇，转身走进了司法所。
    待剩下哥四个，王小九拍拍手，“走走走，今儿镇上赶集人太多，我带你们到村里转转，最近村里的花开的好”
    上车，王小九开车，溥玉副驾，张锦芳和杜立寒坐后面，张锦芳本来就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才到，这会儿又要坐，忍不住叹气，“小九，你就不能让我们歇歇”
    王小九在反光镜里抿唇，“张老板，你不知道，我在这儿连一件屋子都没有，我还蹭的是人齐所长的屋呢”
    “那我带来那么多东西！”，溥玉皱眉，又想起什么，“你蹭他屋，那他住哪儿？”
    王小九一边转方向盘，一边看傻子一样的看溥玉，“我们俩住一块呗”
    “一块！”，溥玉声音拔尖，又咬牙压下去，“怎么能这么委屈你”
    说着，看着车经过政府旁一三层小楼，指了指，“一会儿回来我把这楼买了，再给你翻修一下，你委屈委屈，先住着”
    王小九还没开口，张锦芳和杜立寒在后座相视无奈一笑。
    “胡闹”，杜立寒摇头，“小九是怎么下来的你忘了！如今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你不知道？王伯伯那儿如今正焦头烂额，你还好，想添油加醋”
    张锦芳靠在座背上点头，“如今正在风头上，你让小九一个扶贫基层干部住三层小楼，自然在你眼里，那房子跟茅屋没什么差别，可落在别人眼里那就不一样了”
    溥玉咬牙，“老子早就说乌纱帽没意思，你们还嘴硬，看吧，我们小九现在可怜成这样”
    溥玉自小清高，喜文不喜官，原来为陪王小九还去市政府晃荡过，结果没几天就厌恶的辞了职，这次王小九淌水，王父大受影响为这闹的上访户是王父管辖内的人，因为网络曝光，一下子牵扯出很多隐秘往事，微博热门下了上，上了下，将将一个多月才微微压了下去，舆论是暂时压下去了，中央纪委巡视组去了王父辖区，王小九早就想回城浪，却因为父亲在审查期间学会了安分守己。
    杜立寒看着窗外村光山色，眯着眼睛，“这次的事情看来不是你们运气不好那么简单”
    王小九开着车笑，“放心，我那老父亲是什么人，我妈都逃不出他手心，何况那些人！”
    三人听言噗嗤一笑，溥玉拍王小九脑袋，“你又拿叔叔阿姨开玩笑”
    王小九扬起下巴，笑嘻嘻的，“再说，老子其实也不怎么委屈，你们不知道，原来这农村还挺好玩的”
    说着，把车停在路边，“走走走，老子带你们看看我最近搞熟的帮扶户，他家养的小羊真是又嫩又肥！”
    听言，哥三就知道王小九又馋了，看的时候，王小九就差对着吃草的小白羊流口水了，张锦芳和杜立寒哭笑不得，溥玉却一脸心疼，王小九就是胖了，在溥玉眼里那也是馋胖的。
    帮扶户接待王小九已经很震撼了，看着另外三个少爷，准备递烟的手都在抖，哥四里就溥玉抽烟，溥玉瞧着那发抖的手主动接过烟，点燃，退开些抽，看着圈里几十只小白羊，吐了口烟圈。
    “羊养的不错”
    帮扶户笑着点头，“全靠小王弟弟给我送了羊羔，又带人给我培训了怎么养殖，我原来也养，可没养的这么好，也没这么多”
    小王弟弟？溥玉笑着点头，心想无知无畏，真敢称呼。
    王小九这会儿脸皮薄，嘿嘿一笑，“哎，多大事，我不过是给你送了几十只羊羔，几十只鸡仔，几亩果树种子罢了”
    张锦芳听言，笑着和杜立寒对了一眼，杜立寒一贯冷漠，面无表情，看着就差叉小腰的王小九，沉声开口，“小九很棒”
    王小九便开心了，扬起下巴，“打赢扶贫攻坚，这才只是第一步”
    王小九从小是个宝，从小就被夸，越夸他越来劲，杜立寒夸过谁啊，却从不吝啬对王小九的夸赞。
    晚饭安排在一家农家乐。
    “最近有野蘑菇，炖汤可好喝了”，王小九一边点菜一边安利。
    吃饭，张锦芳觉得王小九有点闲，“你不用做事？”
    问到王小九痛处了，王小九皱眉，“我倒是想，可这里领导特别给我爸面子，一点都舍不得差遣我，我驻村搞扶贫吧又还没怎么上道，最近我们驻村工作队队长老婆生二胎请假了，我就更没事了”
    溥玉笑，“你要无聊，我留下来陪你玩”
    王小九嫌弃一瞥，“不用，这儿你呆一天就得疯，反正齐峥挺爱搭理我的，我还不算特别无聊”
    又是齐峥，溥玉皱眉，“才几天，你就和不熟的人混一块儿了”
    王小九耸肩，“没办法，谁叫我俩晚上都睡一块儿呢，我不和他熟，我和谁熟？”
    “睡一块儿！”，溥玉难得瞪眼，双手紧握。
    王小九点头，委屈的撇嘴，“是呀，他老嫌弃我睡觉不老实，不是老子说，就他那一米五的床，我们俩一米八上的人能睡老实才怪！”
    沉默在餐桌上弥漫开，张锦芳和杜立寒都瞅着溥玉，最后溥玉憋青了脸，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看着王小九，“这下没商量，那房我马上就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