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王小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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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九没想到上班第二天就接到中央巡查组要来他负责村查看扶贫工作的消息,拿着笔记本开紧急会的时候,还是懵的,而且他又因为一直盯着他旁坐的人,都没听清楚领导巴拉巴拉说啥了。
散会的时候,旁坐的男人转头,对上王小九没来得及错开的视线,“我脸上有脏东西?”
王小九摇头。
男人便冷哼一声起身拿着笔记本走开了。
回头,王小九截住一个女同事,“打听个事儿”
女同事有些受宠若惊,扶了扶眼睛,“您说”
“那谁啊?”,王九九指着男人的背影。
女同事嘿嘿一笑,“齐峥,司法所所长,今年24岁,身高186,未婚,没对象,喜欢听小曲儿,爱看电影和动漫,咱隔壁不是有一栋三层小楼,就是他们司法所的”
王小九挑眉,让女同事心口一抖,“你们打听的挺清楚的啊”
女同事更羞涩了,“哎呀,九爷您不知道,如今公务员阴盛阳衰,内需又大,姑娘们苦啊,您说又碰上齐爷这样的,姑娘们能不往死里抢?”
轻轻一笑,王小九转身,心想24,丫的,比老子还小两岁,看着比自己横多了。
开完会,王小九被驻村领导叫着下村,王小九皱眉,“下村?下村干啥?”
“下村布置工作,走访一下贫困户啊,你刚来,趁这两天,把村里的贫困户都走一遍”,说着,领导为王小九打开车门,“你看坐谁的车,我们的还是齐峥的?”
“齐峥?”
“对,他跟你一样,也是我们村的驻村工作队员”
王小九转头,双手往后一背,看了眼齐峥发旧的国产车,“我坐齐峥的”
王小九被贬的乡镇和主城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发展不错,基础设施挺完善,这两年借着扶贫东风,基本村里缺啥补啥,齐峥开车稳当,目不斜视,也不开口,王小九就斜眼打量这个男人。
也不知谁附庸风雅,给京城四少配上了花中四君子,梅兰竹菊,王小九自小性子直率,天不怕地不怕,配了竹,念的人多了,王小九就觉得自己挺像根竹子的,那旁边这个男人,王小九绞尽脑汁,脱口而出,“你像石头”
王小九有个毛病,就是经常想啥说啥,也不知道是话没过脑子,还是过的太快,常常语出惊人。
男人一个急刹,深邃的眼神投射过去,“什么?”
王小九抿唇,“我说你像石头,那种山里的大石头,上面没花没草的大石头”
男人也不知是个什么表情,“下车”
“怎么,说你是石头就不乐意了?”
“到了”,男人下车,从后备箱拿出一箱东西,走在前面,王小九182,居然被齐峥挡住整个身体,让村干部直接忽视了过去。
而王小九更没想到的,居然在上午开完两个多小时会后,他们又来这村里开起了会,开完会,他又被领导带着走贫困户,一户一户,虽然有车,道路也方便,王小九还是觉得非常疲惫,王小九一直都在部门里,没经历过基层的琐碎工作,特别是和老百姓打交道,回去的时候,累的在车里睡着了,同行的女同事战战兢兢的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齐峥凌厉的眼神通过后视镜反射,吓的女同事立马收了手机。
收完了,女同事由不解的皱眉,小声开口,“齐爷,你不喜欢王少啊?”
齐峥没答,开着车,用沉默让女同事闭上了嘴。
傍晚,下班时间,驻村领导语重心长,又有些小心翼翼,“小王啊,按规定,我们驻村工作队是要住在村里的,可是你刚才也看到了,村便民服务中心这会正在修建,所以我们暂时先住镇上,这镇上呢,宿舍楼也挤,刚好齐峥那儿还有一间空房,你就先住他那儿吧,条件不是很好,但是来这村里工作,我们也不是来享福的,你要慢慢进入角色啊”
听言,王小九第一次在被贬后,在心里骂了上访户一句孙子。
不消片刻,两位帅哥同住一套房的消息不胫而走,女同事们八卦之心瞬间点燃。
王小九根本不知道他这活儿还得住村里,啥都没准备,空着一双手,跟着齐峥走进宿舍,进去了,王小九抬眉,哟,安静整洁,活脱脱一个小型公寓,电视音响沙发,空调风扇游戏机,还有堆积如山的书籍和各种漫画海报,阳台上还有燃气灶,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墙角还蹲着台黑色小冰箱。
王小九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打开,发现酒水饮料整齐排放,拿了瓶啤酒,王小九回头,看着齐峥冷冰冰的脸色,“我睡哪儿?”
两室一厅,左右两道门,齐峥指了指右边,王小九推开门,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关上,推开了左边的门,打开,里面有张一米五的床,床单风格是宜家的,还有两个同色系布衣柜,一张书桌堆满了书,王小九看了眼床,又看了眼客厅的沙发,再回头看齐峥。
齐峥的容貌硬朗,却不锋利,棱角分明,就算是被吹上天的帅小九也觉得这个男人长的真他妈男人,身高够份,气质冷峻,和杜立寒同款风格,却又是另一种感觉。
“给你两个选择”,王小九喝了口啤酒,“一,你睡沙发我睡床,二,我俩都睡床”
齐峥第一次见到王小九这样的男人,一身矜贵,容貌艳丽,却不俗气,似笑非笑的时候,有股摄人的魄力,笑起来,像一朵在夜里偶遇的昙花,美得让人心口一颤。
“后者”
齐峥压着嗓子开口,把王小九推进了房间。
王小九被贬受难的时候,溥玉和杜立寒正百年难得一见的动怒寻人。
溥玉在找那个骗他和王小九的涉黄人士,杜立寒则在找那幅赝品的炮制者。
如今文圈里有个北杜南顾的说法,说的是京城杜家与杭州的顾家,之所以有这么个说法,是因为到了杜立寒这辈儿,南北都不约而同的出了位出彩的后生,北京自然是杜立寒,杭州是顾家小辈儿顾如风,杜立寒年长顾如风半岁,今年27,早在9岁的时候,杜立寒就靠着一手好字出了名,而顾如风靠的是画,一北一南,两位后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有自己专研的心头好,文圈里一堆仰慕者。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杜立寒其实画也不错,岂止不错,在偏心的张锦芳看来,说杜立寒的画和顾如风平分秋色也不为过,但是杜立寒这辈子就杠在这画上了。
杜立寒自小喜欢写意画,尤其大写意,心醉神往,小时还拜过大师,也不知是上天觉得他太过优秀了,杜立寒就败在了写意画上,怎么练习怎么画,杜立寒都画不出写意,相反工笔画他倒是上手很快,不管他怎么画,出来的总是写实,这几乎成了杜立寒的一块心病,但凡和写意画扯上,杜立寒就像变了个人。
所以杜立寒对张锦芳说,“这个人我就是掘地三尺都要给找出来!”
莫说京里,就随便在京里指个地儿,搞赝品都能随手逮几个出来,可是这幅画不一样,如此真假难辨,如此画技,不是那些寻常赝品,找了大半个月,一无所获,张锦芳若有所思的问杜立寒,“为这事儿,你是不是不出国了?”
杜立寒前年出国,一直在欧洲搜集中国战时遗落古画,对国内圈里的事儿一概不理会。
“锦芳,你说,能画出这般的人,怎么能允许自己的画技用在制作赝品上?”
“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兴许这人缺钱”
杜立寒摇头,“能画出这样的人不会缺钱”
张锦芳想想,却也摇头,“立寒,你知道从前有种画师,专攻临摹,可自己却创作不出什么作品”
“你是说古师?”
“是”
连日期待与兴奋的心情被张锦芳一句话扑灭,杜立寒望着墙上的假画,久久之后,轻声开口,“既然相遇,也是缘分,我既寻不到他,那就让他主动来找我吧”
隔日,张锦芳放出话,高价寻朱耷先生的古画,没几日就把京里的写意画炒起了身价,送画的人更是络绎不绝,有真迹,也有赝品,却没有杜立寒期待的那幅以假乱真的画卷,直到五一小长假的末尾,正在上海公演的张锦芳深夜打电话来。
“说不准,明日你就可以一见真面了”
“找到了?”
“说不准,但朋友说是上次卖画的人”
一般制作赝品和出售的人之间为留面儿都会隔着好几圈,所以第二天,杜立寒一眼识出确是那人所画后,并不觉得送画来的老人是这幅画的作者。
“这样的真迹难得”,杜立寒双眼融霜,“老人家,您能割爱,实在不胜感激”
老人显然极为老道,皱眉满脸不舍,“实在是家里有急事需要钱,不然哪舍得··唉··”
杜立寒点头,“老人家,我痴爱朱耷先生的笔迹,你要是还有,又舍得,价格你说了算”
这句话成功的燃起了老人的贪念,临走的时候老人抓着杜立寒的手,“我朋友那里却有两幅,可他也好朱耷先生的笔迹,我只帮你去问问,看能不能成”
杜立寒点头,“实在太感谢您了”
当天中午,杜立寒就开着车,跟个特工似的,开始了跟踪生涯。
而溥玉这边寻人,就容易了好多,简直可以用信手拈来形容,骗子的个人资料看守所详细的很,溥玉又动用了几个公安局的熟人,没两天的功夫就在一家高级会所里逮住了人。
“宋耀”
“诶”
“还是个牛郎?”
“嘿,刚入行不久,新人,新人”
“哟,如今的头牌”
“那,那都是几个客人给面子捧的,算不上,算不上”
溥玉抬手,勾起宋耀的下巴,借着包厢里暧昧晦涩的灯光打量,这是溥玉头一次这么仔细瞧宋耀,眼前美艳轻佻的模样很难让溥玉回忆起那个和他们关一件屋子的邋遢模样,宋耀的眼睛似乎很好看,让溥玉停留了很久。
这当然也是宋耀头一次这么看溥玉,相对于宋耀给溥玉只是一瞬间惊讶便恢复的情绪,溥玉给宋耀在这短短几秒钟内留下了一阵几乎不可抹去的惊叹。
放开宋耀,溥玉退回沙发里,端起一杯薄荷味的鸡尾酒,“难怪察言观色这么厉害,假话说的比真话都入目三分”
顿了顿,溥玉放下酒杯,右手撑着侧脸,靠在沙发旁蹲上,“可我这人最不喜欢别人骗我,特别是你还把我们小九也给骗了,哥几个最近心里不痛快,你还往枪口上撞,你说,我是把你弄回看守所,还是···”
“别啊”,宋耀一身紧身西装,跪在地上,抱住溥玉的腿,“看守所里变态可多了,那些男人老想扒我裤子!”
溥玉轻笑,“那不挺好,你老本行啊”
宋耀狠狠的摇头,“那不一样,他们在里面扒我裤子又不给钱,一分钱一分货,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这屁股蛋子可不是公共用品”
溥玉就被宋耀逗笑了,毫无征兆的,“你他丫还挺有职业原则?”
宋耀点头,顶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珠子,瞧着溥玉心情好,“我知道我骗您们不好,可是少爷我当时也是没法了,我在京里没亲没故的,不知道还要在里面待多久,我妈还在医院等我,你们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辈子都感谢你们,求求您了,放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哟”,溥玉坐直身子,“难不成你还是电视剧里演的大孝子,卖身救母”
宋耀放开溥玉的腿,眼睛发红的点头,“我妈子宫癌晚期,在医院躺大半年了,要不是为了她,我能下贱自己做这行,要不是医药费不够,我好好一青年能偷东西进看守所”
说着,一颗眼泪掉了下来,宋耀解开自己的衬衣,里面伤痕累累,还有发红发紫的,“要不是我没办法了,能来忍受这些变态的老女人们··”
溥玉是哥四里最会玩的,一眼瞧出这个头牌被折磨的门道,一般这种高级会所的头牌,短则两三年,多则四五年就会被玩坏,毁了身子,所以即便爱钱,一般的男人不会这么折磨自己。
“起来”
溥玉开口,看着宋耀看了许久,抬手,司机开门,让老板进来,老板听说过溥玉,乖巧客气。
“你们头牌赎身要多少钱?”
老板听言,眼睛睁的老大,忍不住看向还未扣上衬衣的宋耀,想这丫的好厉害,前几天让两个富婆打起来,这会儿居然让溥少开口赎身,老板明显见过些世面,笑着给溥玉倒了杯酒。
“嘿嘿,玉少,瞧你说的,不就一鸭子,您要喜欢您今儿直接就带走,赎金那些都是小事,只要您高兴,能常来这,那就是给我面儿”
溥玉笑着歪头,“这不就是你没面儿么,说吧,明码标价,人我带走,以后他不欠你,你别惹他”
都说见面三分礼,说话七分客,宋耀听言,背后一凉,能在京里开高级会所背地干这行当的谁没点背景,可是这个少爷居然敢一份薄面都不给,宋耀不禁退了两步。
出会所的时候,司机为溥玉开门,宋耀一个人孤身站在旁边,作势想跟着溥玉上车。
“干啥?”,溥玉皱眉,不解的看着宋耀。
“您花了一百万买我呢”
“然后呢?”
“我,我现在是您的人了啊”
“哟,这眼力见儿,就准备傍上我了?”
宋耀嘿嘿笑着的点头。
溥玉跟着轻笑一声,“知道为啥老板把我给他的钱给你了?”
宋耀点头,“因为惹不起您,不敢收您的钱”
溥玉点头,“这就对了,所以你要明白啊,我这样的人,你不配”
说完,溥玉上车,汽车疾驰而去。
宋耀站在旁边许久,才恍然大悟自己被人生生的打了一巴掌,可是这巴掌是甜的,值一百万呢,他早死的母亲说过什么来着,人这辈子,不管是跪着还是站着,只要还笑着,那就是活着,所以宋耀看着早已消失不见的车尾,露出一抹尽是欲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