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这位置本来是你的。”苌煜一边削着果皮，一边絮絮叨叨。
    晏清捧着本书，不吭声。
    “如果不是那个混……”
    “不是说好不提他了吗，你不让我提，怎么还老自己犯规？”晏清瞪他一眼。
    苌煜只好闭嘴。
    “你比我更有能力更有担当，族长爷爷的选择不会有错的。”
    “阿清……”
    “嗯？”
    “我想明日交接仪式之后就封锁神域。”
    “这样就不会再有族人被人类欺骗了。”
    “你觉得怎么样？”
    晏清把书横在腿上，那双眼还是黑黝黝的，只是没了光彩，哪怕是在灯光下，也显得有些暗淡。
    苌煜听到他缓缓开口：“苌煜，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晏清吗？”
    苌煜怔楞，手中水果刀一顿，摇了摇头。
    “我父亲从小就离开了神域，他在人界遇到了同为神木后族的母亲，他们在人界是相同的职业。”
    晏清的唇角弯了弯：“医生。”
    “他们愿意用自己的血去救助那些病危的可怜的人。”
    “父母总是告诉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人类很可爱，虽然有些可能很坏，”晏清不自觉停顿了一秒，继而淡淡笑着：“但是并不影响这个种族整体的品质。”
    “我在人界的时候也感受到过那种特殊的温柔。”
    “下雨时有可爱的孩子递过来的伞，路边有心善的女孩喂着流浪猫，马路旁有帮忙的红领巾……”
    “我还学到了一句话，是一个小娃娃教我的。”
    “人之初，性本善。”
    “我的父母很爱人类，我也很爱人类。”
    “我们都很希望人界可以——海晏河清，时和岁丰。”
    海晏河清。
    晏清。
    苌煜手中的果子被一只手抢了过去，那人一边嚼着果子一边振振有词：“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族长大人，还是请你不要封锁神域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苌煜分明看到他眸子里微微亮起的刹那星光。
    “给小辈他们一个感受人间温暖的机会。”
    鬼使神差地，苌煜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开了口：“好。”
    第三年。
    许是神域的空气过为新鲜纯净，极不适合凡人。
    晏清只觉得自己好像在一天一天变老，连反应都慢了半拍。
    果不其然，苌煜在他的卷发中发现一丝白发。
    “嘶——”
    苌煜毛手毛脚偏又试着小心翼翼揪掉那根白发的后果，就是疼得晏清倒吸冷气。
    回身一瞪，苌煜手忙脚乱藏起了那根白发，陪着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晏清理着自己的卷毛，不一会儿就又顺到一根，见怪不怪。
    “阿清……”
    晏清抬眼看他。
    “其实我可以……”他鼓足了勇气般，目光坚定：“我可以把我的心脏交给你！”
    晏清有一瞬的怔楞。
    苌煜按住他的肩膀，一字一句皆是认真：“我愿意一直对你好，愿意将寿元分给你，愿意与你一起共享冷暖，如果你想去人间，我也可以把族长之位……”
    “苌煜。”
    他打断了他。
    冷冷清清的声音。
    清瘦的小臂缓缓推开了他的手。
    “你知道的，苌煜。”
    男孩眼里黯然无光，仿若又回到了那些日子，掩埋着各种痛楚。
    “我已经没有心了……”
    “苌煜。”
    “我无权爱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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