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昔我往矣 第四十四章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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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七日,敕封城破的消息传到府上的时候,苌楚正拉满弦,好看的双眸眯起,瞄准箭靶,下一刻手指一松,锋利的箭“嗖”一声破风而走,正中靶心。
管家说完这个消息,便躬身候在一旁,等了片刻,陈竽只是沉默不语,苌楚猛地闭上了双眼,回想着之前陈竽说过的话:常治失守,町西,承德,甘南,敕封,沂州,完全没有能力守得住,就算是新浦城,兵力再多,恐怕也无济于事,新浦城一旦破了,都城便……
陈竽在等。
他在等圣旨。
如果这是天意,天命难违,他陈竽区区一界凡夫俗子怎能违抗?
苌楚再次睁开眼,偏头看着他,道,“我似乎有些能感同身受了。”
“嗯?”陈竽也看着他。
苌楚笑了一下,“那些壮志难酬,空有一腔抱负,眼见着国破山河亡,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覆灭降临,不得不倚靠诗词来发泄郁闷之情的前辈们……”
陈竽听了,深邃的眼眸如一潭深泉,波澜不起,只是拿过苌楚手里的弓,再搭上一支箭,抬手的一瞬间便发了出去,灌满力度的长箭呼啸着往靶上飞去,沿着先前粘在靶上的那一支箭身穿削而过,稳稳地插在红心上,原先苌楚射出的那一支,散做两半掉在地上。
苌楚莫名的心悸,也说不上为什么,心底刺痛了一瞬又恢复了。
两人也没了继续练剑的兴致,索性回了书房,苌楚拿起之前未读完的诗经,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读,当看到“卫风。淇奥”的时候,眉眼间才染上温和之色。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他一边念出来,一边抬眼去看正在练字的陈竽。
陈竽一挑眉,看向他,“为何你总是喜欢这一篇?”
苌楚放下书卷,走过来替他研墨,修长白皙的手指很是漂亮,口中缓缓道,“高雅的先生是君子,学问切磋很精湛,品德琢磨更善良,庄重而又胸怀宽广,地位显赫威严,一见便难忘心田。”
陈竽看着眼前这个出挑的少年,一身白衣泛着微光,容貌如玉,一瞬间有种翩然出尘的仙气感,实在是有些像传说里的小仙人。回忆起初见时,那个小戏子一身决然,宁可断头也不愿意唱一出戏讨好当今帝王,再到后来机缘巧合被自己带走,尔后三番两次要求参军,再到战场上浑身浴血的模样,射箭时的凌厉,耍枪时的狠绝,一幕幕……
半晌,他喃喃,“我已经快要记不得你穿戏服的模样了。”言外之意:你越来越不像戏子了。
苌楚有些莫名,好好的讲着诗经,怎的说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
不过,这话突然让他误会了,想起六天前的那晚的荒唐事,耳根红了个透,于是小声道,“那晚……不才见过么……”
身披华丽庄重的戏服,甚至上了妆,被这人压在身下肆意切磋琢磨,不管他如何哭求,这人只是眸色暗沉,浑身用不完的劲头压着他进出,自从不上战场,陈竽好似憋了十年的劲儿,全驰骋在他身上了。
事后那套师父亲手做给他的戏服,不忍直视。
不明白色液体的痕迹,皱巴巴的褶皱,要不是布料上等,也许都被撕坏了也不一定,过后苌楚有气无力的瘫软在展开的戏服里,妆容都被泪水和汗水洗刷了一遍,眉眼晕染成浅粉色,眼角则是红的一塌糊涂,红肿的双唇一张一合,骂人的话全塞在嗓子里,暗哑的出不了口。
原本是庄重的,华丽的,该在盛大的戏台上演绎各种各样的悲欢离合,却在这将军府的大床上演绎了一场荒唐艳事。
这样子的苌楚他从未见过,除了初见于皇宫里那一次,正正经经在戏台上唱着白练无情,再见这身戏服,却是在自己的榻上。
低头再看到苌楚胸前的刺青,那个还带着红痕的“竽”字,心底深处的弦又被狠狠弹了一下。
这个人完全属于了自己,还带上了印记,磨灭不掉的印记,就算做了鬼,也是他的鬼。
陈竽想到这些,某种心思使然,便又覆了上去,苌楚实在是连翻个身躲开的力气也无,眼睁睁看着这被关疯了的大将军再次压了上来。
什么一本正经的正人君子,什么刚正威武的大将军,什么清心寡欲,这些之前赞美陈竽的话语,统统被苌楚嚼碎了再吐出去,糊了陈竽满脸。
被翻过身趴在戏服上的时候,苌楚绝望的想着:这身戏服怕是最后一次见了,等再见到师父,便等着被罚跪罢……
很快,他连这点绝望的念头都没法再想,身后又深又重的撞击让他沉浮在汪洋里,丢失了自己。
那晚丢失的不止是苌楚自己,陈竽早便丢了昔日的他,以致于变着花样折腾爱人,苌楚后面哭着躲都没能躲掉,武力值不能跟将军比,心又比对方柔软,被戏服腰带绑起来的时候都吓懵了,一个劲惶恐的喊陈竽名字,可对方只是红着眼力气大的不容抗拒,后来被迫以很不堪的姿势承受接纳着对方,苌楚是很疼的。
就算他打小练过,身段要比常人软些,终究是男孩子,身子到底也是硬的,有些姿势让他做太过于勉强,陈竽完全不顾他能不能接受会不会难受,只是凶狠地掠夺。
泪水滴到胸口上的刺青,那个“竽”字便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疼也是一种厚实的爱,谁说爱就一定是甜的?
苌楚双腿以奇怪的姿势门户大开,双手被绑在身后,瘦削的胸膛只能往前挺起,把那个“竽”字一次又一次送到陈竽眼皮子底下,让他着魔。
不知换了多少奇异的姿势,华丽的戏服最后几乎全湿了,然后被扔在了地上。也不知漫漫长夜如何传来金鸡打鸣,苌楚意识到烛火逐渐远去,最后印在脑海里的,是陈竽那俊朗英挺又带着邪气的面容,昔日璀璨的双眼仿佛泛着红,妖异如魔。
苌楚次日醒来,一直睡到傍晚才勉强愿意睁眼,见到陈竽第一念头就是躲,身体的条件反射。陈竽端着粥的手一僵,微微皱眉,看着下意识躲避自己的苌楚,眼神有些受伤,虽然只是一闪而过,还是被苌楚捕捉到了。
苌楚心又开始疼,于是像个笨拙又可怜的小狐狸,偷偷的忍着身体上的恐惧还要装出不怕的样子,慢慢靠近狮子,一把抱住那挺拔刚硬的身躯,无声的告诉对方:我没有害怕你。
虽然昨夜我一辈子都不愿意再回想,可我还是一如从前的爱你。
不论你是人是魔,依然是我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陈竽看着对方渐渐红了的耳朵,又听了这句话,心下了然,回想起那荒唐夜晚,于是眼里有了一丝愧色,“我意思是,你像个仙人,不像戏子了。”
“……”苌楚被这话惊了一下,实在不像陈竽能说出口的。
陈竽说完以后,“……”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窗户外的阳光斜射进来,屋里出奇的暖,这一刻,仿佛那些刀山血海国破山河都跟这里无关。
暖暖的光照里,两人相视一笑,化解了方才那略微尴尬的一瞬,心间只留下肆意的甜。
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两人再次回想起这一刻,都还能感受到彼时的暖与甜,历尽千帆,我还是深爱着你。
圣旨终于让陈竽等到了。
君君臣臣,万年不变的桎梏,套在一代又一代的人身上,陈竽手捧圣旨,想了想,还是跪了下去,就算是陈家为你出征最后一次吧。
作者闲话:
嗨~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