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昔我往矣 第二十八章君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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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竽和诸位副将以及相关要员在议事厅议事,以往一派良好的气氛今日却僵冷无比,只因陈竽每提出一条战线,曹督军便奋起辩驳,他一个宦官,根本没有打仗经验,如此便是明晃晃的从中作梗了。
偏偏皇命加身,不能拖出去一刀斩了了事。
陈竽从不无故发怒,多得是冷静自持,即便这样,还是被曹全德逼出了几分明显怒容,剑眉吊起,凌厉自双眸射出,“督军大人可否上过战场?”
“将军莫要偷换概念,督军并非需要上过战场打过仗,我只是要你能证明你的决策百分百正确,毕竟一兵一卒都珍贵无比。”
“自古没有谁可以确保每一种决策都万无一失,兵卒的珍贵在座众人比谁都清楚。”
“新兵编制不再归为陈家军,陈家军的考核一律取消,这是我的建议。”
“请督军大人解释一下,您是觉得陈家军不需要补充?”
“这是圣上的意思,圣上说,陈家军勇猛无比,可以一敌百,不必再扩。”
“仅凭你三言两语,说服不了我。还请督军大人见谅。”
经此一役,军中有传闻,将军与督军不和,每逢议事便要意见相左,当然,大家对这名存实亡的督军报以嗤之以鼻的态度。
很快,奎国对古云城发起了新一轮猛攻。
苌楚已从先锋步兵升为骑兵,每次以斩杀敌人的数目来做军功,按照军功来调遣阵营,苌楚骑术在陈竽的亲自教导下,已算良好,但这还是首次马上出战。
看着一如既往冲在最前方的那道身影,苌楚胸口暖热,一种澎湃感直升心际。
将军,我终于离你越来越近了。
那一日,偶然听到树后两人的情话,他终于彻彻底底明白,自己对陈竽持有的感情,也恍然明白,某些瞬间为何会心悸,之前所有的想要依赖和靠近,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为报恩,只不过途中识得此人,便愈发崇敬钦佩,那次旖旎不堪的梦境给了他警示,对于自己的心意实在是懵懵懂懂,事后全然归结为客观道理上面去了。
然而全都不是,是他擅自暗生情愫,忆不起是哪一个瞬间,便心悦了对方。
如此说来,那所有情绪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喜怒哀乐无一不被对方所牵扯,包括那些虚无缥缈的梦境,原来都是由心而生。
耳边兵器碰撞的嘤咛,风声马鸣的呜咽,都不再刺耳,苌楚眼里迸射出无畏,一路斩杀,靠到了陈竽身侧不远处。
陈竽侧首不经意瞥到苌楚,心下一惊,怎的跑到自己身边来了?!要知道,擒王先擒贼,自己周围多少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敌军想要自己的命不止一天两天,距离自己越近越危险。
陈竽有一瞬间的分心,对方趁此机会往陈竽面上一挑,刀锋掠过,血迹蜿蜒而下,陈竽只得收了心神应付。
关钺这次没有亲自对阵,而是远坐后方,派了骑下一名武将,这武将膀大腰圆,满脸络腮胡,虎目凶狠,使得是一把弯刀,其人力大无比,每每砍下,都震得陈竽手臂一麻。
双方你来我往,战况激烈。
苌楚亦是杀的眼眶发红,挨到了陈竽马侧,竭力隔开想要从陈竽身后暗处砍过来的刀枪,陈竽枪头没入敌将肩胛里,那壮汉疼的爆喝一声,全然不顾血流如注的手臂,再次挥刀砍来。
苌楚自知帮不上忙,自己恐怕连那壮汉一刀都受不住吧?暗自往一旁让开了些。
他渐渐发现,愈发靠近陈竽,敌军便越多,似乎总也杀不尽,手臂已经被割伤了好几处,甚至腰腹也挨了一下,所幸不算严重,只是力气渐衰。
陈竽长枪削下敌将头颅的时候,军中一片欢呼,此刻唯有两人没有喜悦,一个是关钺,一个便是陈竽自己,前者看见自己的爱将脑袋搬家自然高兴不起来,后者却是看见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苌楚咬牙顶住不断压向自己面上的大刀,对方力大无比,锋利的刀口一寸一寸逼近,他已拼尽全力,但似乎挡不回去,这一刀下来,自己整颗头颅要从鼻梁正中裂成均匀的两半。
陈竽再顾不上其他,手中长枪脱手飞掠而去,正在此时,关钺从身旁取过弓箭,苌楚臂上一松,悬而未下的大刀随着主人翻下马去,他直起身一口气没有舒出来,正好看见关钺那柄漆黑的弓箭对准了陈竽。
陈竽所处方位看不见关钺,倒是苌楚注意到了。
他距离陈竽只有一马之隔,千钧一发之际,他把马贴了过去,再来不及开口跟陈竽说句什么,猛地扑抱过去,同一时刻,苌楚背上一阵锥心之疼袭来,两人从长风身上一并滚落下地。
陈竽迅速翻身把人抱起,这时候躺地上跟寻死没有区别。长风嘶鸣不已,主人落马这种事情实在是罕见。
关钺远见陈竽落下了马,心想:真是可惜了。
片刻后他不由得瞪大双眼,因为陈竽抱着个人再次坐上了马背,根本没有受伤,倒是他抱着那个人背上插着他的箭,关钺眯起眼睛,狠狠盯着那两人,眼里全是算计。
“苌楚!不要闭眼,看着我!”陈竽一手搂着怀里的人,一手捡了插在尸身上的长枪,且战且退,奎国军折了一员猛将,关钺旧伤未愈,鸣金收兵。
苌楚视线开始模糊,疼痛让他所有感官都迟钝了,甚至连陈竽在说什么都听不清,只知道陈竽没事了。
“苌楚!看着我!不能睡!”陈竽终究还是显出了慌乱,这时高良策马奔来,“将军!”
陈竽怒吼,“苌楚替我挡箭受伤了!快去让军医准备!”
高良被吼得浑身一颤,看了一眼苌楚,勒马疾驰而去。
苌楚嘴角漫出血迹,他张口要说话,鲜血大口大口扑出来,片刻就湿了胸前衣甲,“将军……”
“别说话!等你好了再说。”陈竽低吼。
苌楚弯了眉眼,挤出个笑容,“……我……咳……”我就想再多看你一眼,好疼啊。
苌楚,你真可悲,至死连句喜欢你都说不出口,眼前彻底黑下去的前一刻,苌楚叹了一声,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说了。
陈竽不敢妄自拔箭,想要疾驰回去,又怕颠簸太狠扩大伤口,只得心急如焚马蹄却又不急不缓朝营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