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区刑侦支队办公室，姜凌恒的到来只是最初略有震动，很快整个刑侦队就气氛冷凝，一方面姜凌恒实在太冷，另一方面今早的案子完全没有眉目，更让人糟心的是，直到午休结束，技侦和法医没有任何新的消息传来。
    “严堂正问的怎么样了？”
    面对下属，风正则永远都是一幅冷静克制的样子，从容部署，稳妥行事，是带领这群血性汉子的必须。
    “头儿，那小子除了早上吐的那一身，就一句实话没有，一会儿忘了，一会儿记错了，滑得跟条泥鳅一样。”
    仲誉一幅咬牙切齿但毫无办法的不甘，对方是报案人，暂时也没有证据表明和死者有关，问话艰难异常。
    “这很正常，在现场的那种状况，能报案却没有说实话，糊弄住了你，说明这个人本就滑头。”
    “对，还是头儿比较厉害，用死尸的惨状吓唬一下他，就漏了马脚。”
    刑侦队今年夏天刚进了新人，公安大学毕业的魏舒，小伙子吃苦耐劳，刚从垃圾山摸爬滚打出来，还带着一股子上周饭馊掉的味道，就已然拍起了上司的马屁。
    “薇薇，刚才是谁吐的昏天黑地的，严堂正都没你吐的厉害。”
    因为魏舒的名字叫起来实在是太跌辈儿，从进队第一天就有了一个亲切的绰号“薇薇”，
    “袁哥，你就别在风队面前臊我了。”
    被队里资格最老的袁政揭穿在现场的菜鸟行经，魏舒嘴上求饶，神态却一副无所谓的眨眨眼。
    “好了，仲誉去法医室，盯着老秦那边的情况，薇薇，你和技侦那边再联系一下，看看现场有什么发现，老袁留守。”
    交代完任务，风正则转头看着从走进办公室，就靠在窗边霸占了整个空调出风口的人，
    “姜先生，跟我去问询室？”
    看似询问，但语气很肯定，这个姜凌恒的突然到来，以及史局在这个人身上暧昧不明的态度，让风正则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对方离开自己的视线。
    “叫我姜凌恒。”
    姜凌恒边说边朝着门的方向走去，同样语气肯定，风正则没有动，嘴角却浮上一抹狡黠的笑，袁政听到两人语气不对，一抬头，就看到自家队长的笑容，感到一阵恶寒，不是没见过风正则笑，但只要风正则如此笑，就肯定有人要倒霉。
    “初次见面就直呼姓名，不太礼貌，要不，我称呼你姜老师。”
    看着对方走到门口停下，风正则收起笑容走过去，本以为会看到姜凌恒在去向选择上流露出对自己的不满，但男人只是转身面对自己，很自然的接话，
    “风队不用客气，老师二字，不敢当。”
    也是，这个年头，老师这个称谓已经烂大街了，不知道风正则是出于什么心理说出这句话，袁政在心里腹诽，绝对是为了恶心人。
    问询室，严堂正已经在这里坐了三个小时，除了最开始有个娃娃脸警察问了一堆问题，都被自己糊弄过去，这中间就只是有人送了一次盒饭两瓶水过来。问询室的隔音很好，可以说寂静无声，没有任何电子产品的现代人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严堂正也不例外，两瓶水早已经喝完，随之而来的生理压迫，更是让人坐立不安，他想出去问问情况，又犹豫不决，担心被当作擅自离开。
    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严堂正猛的站起身，与此同时，问询室的门被推开了，走在前面的，是早上那个冷峻的警察，对方身上的味道让严堂正的脸色倏的一白，午饭还在桌上，一口没动，压下了胃里的翻滚，严堂正苍白的脸上戴着略有些讨好的笑容，
    “警察同志，我不是要离开，就是坐久了，起来活动活动腿脚。”
    没有对对方的解释做出回应，风正则和姜凌恒拉开严堂正对面的靠背椅坐下，刚才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前面的警察身上，此刻看清楚另一人，严堂正觉得自己胃突然一紧，先前胃部的不适，被一眼冻住。
    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冰冷的，毫无情绪的凝视，这双眼睛太惊人，以至于任何人第一眼看到都会不自主的忽略姜凌恒充满异域风情的脸。
    风正则微侧着头，眯眼看着刚才还忐忑不安的报案人，现在却怔怔的看着自己旁边的男人。灰蓝色的眼睛不是黄种人的特征，外加格外白亮的肤色，深邃的眼窝，高且挺的鼻骨，无不彰显血统中来自他族的风华，但姜凌恒的五官组合起来，尤其是薄厚适度的唇，却又多了几分亚洲人才有的柔软，只不过眼神太过骇人，又无甚表情，浑身散发出冷峻的气势，让人忽略了这张令人怦然心动的脸。
    显然这种忽略不包括从小被称赞容貌的风正则，一开始就不在意对方隐藏在彬彬有礼后生人勿进的态度，风正则必须承认，初见面时的主动示意，到后来小小试探对方的底线，再到现在肆无忌惮的用眼光描摹对方无可挑剔的脸，不过就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无关乎性别。
    所有思绪只在脑中一闪而过，眼看严堂正很快收回眼神并略略低头，风正则也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余光却看到姜凌恒岑投过来的一瞥，又是那种曾经出现过的兴味。
    此时此刻风正则非常确定，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虽然见面不久，但风正则笃定姜凌恒不是会把情绪表现出来的人，尤其在还算陌生人的自己面前。那么，姜凌恒，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风正则笑了，但笑容不达眼底。无论你想要什么，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个世界本就如此，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