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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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行的办事效率果然了得,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一份才情并茂,内容丰富的资料档案就已经到了薛淮衣的手上,但是此时此刻,薛淮衣却痛恨起龙行的办事效率起来。
    看着手上的资料,薛淮衣的神经一根一根的抽搐着,极度紧缩的心脏带来似恶心似窒息的难受感觉让他撕心裂肺,睚眦欲裂,感觉着天地似乎就在这一刻崩溃了。
    当龙行不复往昔的嬉皮笑脸,把这份资料交到自己手上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不会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但是千算万算,他怎么也算不到真相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的?
    在心中反复地问着,他想拒绝去相信这份资料上所写的东西,但是……这上面所写的是如此真实,甚至有当年同样留在琼华庄园的李青的几名手下的亲口认证——要他想不相信都难。
    难怪……难怪枕雨会失踪四年;难怪四年后的重逢他对他会视如陌路;难怪自己上次冒昧的吻会让他变成那样……
    一切的一切终于找到了答案,但是薛淮衣却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调查过。
    如果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至少还可以自欺,如果不知道事实的真相他不会如此信用难当,如果不知道事实的真相他不会……不会生气这样毁天灭地的愤恨和狂怒。
    李青!李青!李青——
    在心中把这个名字咬牙切齿的反复念了无数遍,薛淮衣像头负伤被捕的野兽,狂躁不安的几欲冲闸而出,把那个激怒自己,为自己带来伤害的人给撕个粉碎。
    而那个人就是李青——他曾经本着爱屋及乌之心,百般袒护,千般照顾的亡妻李琼的胞弟。
    “呵呵,哈哈哈哈……薛淮衣啊薛淮衣,你到底干了什么,你都干了些什么啊?”无法遏制的大笑破口而出,带着两分自嘲,三分羌怒,四分暴虐和无尽的悔恨。
    是他毁了他,是他的愚蠢回了一个深爱自己,也是自己深爱的人呵!这样的答案要他怎能不笑,要他怎能不放声大笑?
    曾经那个心比天高对别人冷言冷语,对自己却百依百顺,深爱着自己的萧枕雨;现在这个不计不求对人事淡漠,对自己冷清,不再爱自己的萧枕雨……同一个人,两个不同的情态在他脑海中纠葛缠绵,难分难舍,让他痛彻心扉,让他矛盾辗转。
    他该拿他怎么办?是就此放弃?还是继续追逐?
    薛淮衣在这两难的选择间摇摆不定,徘徊踟蹰。
    放弃——他的心不依,他的情不肯,他对萧枕雨是难割难舍,这叫她如何放弃?
    可是,继续追逐——他又怎么还有这个颜面?在知道了自己四年前犯下的不可原谅的蠢事之后,他怎么还能若无其事的继续向那个人儿索要爱情?
    萧枕雨——外表斯文儒雅,其实心比天高,桀傲自持,对任何事物都要求没有瑕疵,对自己更是严苛的近乎吹毛求疵。
    在四年前让那样的事发生在他身上以后,就算自己有心挽回,只怕也再没有那个余地了吧!
    痛苦得闭上双眼,薛淮衣任由自己颓然地倒向地面,发出嘭的一声巨响,他却对身上那个袭来的剧痛毫无所觉。
    那么一点痛算得了什么?比其他心中的痛,比其萧枕雨四年前所承受的痛,这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他只是觉得恨——恨命运的捉弄,为什么要让萧枕雨承受那样的事情?恨龙行调查的能力,为什么连那么深沉救援的事情多能调查到?恨李青的所作所为,该死的为什么要做出那种事情?
    麻木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薛淮衣目光空洞,幽幽深深的恨意从其中迸射而出,他知道不管自己恨了多少人,绝对恨不了的就是萧枕雨——那个让自己爱极痛极愧对至极的人儿,而他最恨的却是他自己。
    为什么当初他要选择伤害以枕雨的方式来帮李青那个混蛋?为什么他要把枕雨留在琼华庄园让李青看守?为什么他要修造琼华庄园?为什么他要娶李琼?为什么他要因为李琼而对李青关爱有加?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还要活着?
    困惑像一张巨大的罗网将他抱得密密实实,网上缀着尖刀,割得他体无完肤,鲜血淋漓。
    不停的自问着,薛淮衣就这样倒在地上连动也不动一下,脑海中的思绪从混乱到困惑,从困惑到迷茫,再从迷茫到莫名的冷静。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有的只是自己的呼吸,然后,他又觉得连空气都不存在了,所以他呼吸困难,开始晕眩……
    “你不要再这样缠着我好不好?”面对这个清俊的男人的痴缠,薛淮衣有说不出的挫败。
    当初他不过是因为需要和锁天盟有所接触,所以对这个组织中的主要成员进行了一下分析,知道这个在锁天盟的权力中枢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军师,虽然有着文雅的相貌,但在性格方面却是偏执而任性妄为的。
    自从他们彼此熟识以后,他对这个人的认知更是加深,也更是头痛。
    他以为他们可以成为朋友,虽然他们的立场有些不同,但并没有多大的利益冲突,而且他真的很欣赏这个人。但是显然对方的想法和他的想法有所出入,至少现在这人想和他拥有的关系就不是他所能接受的。
    “我不是在缠着你啊!我只是想更加了解你,就像你对我的了解那样而已。”萧枕雨对薛淮衣的不耐烦有着十足的包容。
    他知道一时半会儿要薛淮衣接受他的感情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懂他,能准确地了解自己心中想法的人——虽然在性别上存在着一些先天性的不足,不过他已经克服了心理上的障碍,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个人追到手。
    要明白人生一世,知己难求——这句话是真真的至理名言啊!
    虽然萧枕雨有这样的心,但是薛淮衣却一点也不领情,“是萧先生太过谦了,堂堂锁天盟的军师的想法岂是我可以揣度的?!”他的话中半谦恭半嘲讽,让人明明被冒犯到,却又找不到发作的余地,只能暗自生闷气。
    如果换作是旁人的话,只怕早已耐不住性子,放弃和薛淮衣打交道了,偏偏对别人都是不假辞色的萧枕雨,面对他时脾气硬是好了一大截,不但不生气,反而还笑得温和。
    “你说不能揣度我的心思,可偏偏却是只有你能完全明白我的想法呢。”
    “那也不能成为你对我纠缠不清的借口吧?”迂回的拒绝行不通,薛怀义在萧枕雨热情露骨的目光中再也沉不住气了。“我早就说过了,我爱我死去的妻子,我也不能够接受一个男人对我的感情。”
    “为什么?”萧枕雨何曾吃过这样的闭门羹?见薛淮衣这样决绝的拒绝自己,他那高傲的自尊心不仅被刺伤了。
    “就因为我和你是同性?我以为我们很处得来的,难道一份真心的感情还比不上性别的局限吗?”他问。双眼直视着薛淮衣,不愿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波动。
    薛淮衣也在看着他,在两人的对望中,他看见了萧枕雨深邃的双眸中的真切无伪——和他在算计人时的变幻莫测有着天壤之别。
    不可否认,萧枕雨有一双美丽的眼睛,眼角微挑的凤勾,卷而长的睫毛,灿若寒星的眸子……这样的双眼如果长在女人的身上必定是勾魂摄魄,薛淮衣说不定也会沉溺其中,但如果一个男人用这样的一双眼睛慢待深情的注视着自己,就很难说清楚那好似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了。
    在那样的注视下他的心律有时会不停使唤的加快,有时会不自觉地恍惚,可是只要一想到着双眼的主人是萧枕雨——一个大男人,他就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从心间升起,再一想到亡妻李琼,他又会不自觉地感到心虚。
    心虚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讨厌这种无法自律的感觉,那是他在从前面对妻子事都不曾有过的慌乱。而他讨厌这种失控。
    对于事事都要求运筹帷幄的擎宇总裁来说,失控代表的不只是一种反常行为,更代表着他难以自持的挫败——尤其在面对萧枕雨的锲而不舍是,这种挫败更加的明显。
    试问对一个耐性极佳,百挫不挠,对于自己势在必得而自己又不愿开罪的人,他要怎么做才能做到两全其美的拒绝呢?
    头痛,薛淮衣真的很头痛。
    “我不爱男人。”无奈,他只有一遍又一遍的重申自己的立场。
    “我知道,但是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并不是因为我的性别,而是我就是我——锁天盟的萧枕雨!”
    温柔的微笑,坚定的回答,对于薛淮衣的郑重申明,萧枕雨也有他绝不更改的立场。
    在不断听到薛淮衣的拒绝时,他虽然有时也会气馁,但他更加相信人定胜天,他更加相信自己。
    终有一天,终有一天他会让顽石点头,让薛淮衣——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说无法接受他,却是他认定了唯一能真正懂他知他的男人改变对他的态度,进而爱上他的。
    萧枕雨这样相信着,但他却忽略了世事的无常,忽略了命运的作弄,所谓的人定胜天不过是一个可笑的而毫无根据的说辞,丝毫不足以采信。
    造物只需要小小的一拨弄,本来已经可见端倪的红绳便又会化作一团乱麻,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
    “枕雨,枕雨……我…你——不、不要走……”
    雪白的床单上,昏迷不醒的人口齿不清的咕哝着,深锁的眉头说明他睡得并不安稳,辗转反侧的梦呓中唯一能让人听清楚的就是以个人名字。
    那个人叫——枕雨。
    龙行看着昏睡不醒的人,一张俊脸皱成了苦瓜。
    他当然知道那个‘枕雨’是什么人——他还调查过他的。
    四年前是帮薛淮衣调查锁天盟的主事人员的资料——其中就有萧枕雨这个人就叫他如雷贯耳,而四年后他又对这个人进行了一次调查——这样下来他想要不熟悉都很难。
    可是问题就是在调查的过程中他大概也知道了这两人之间的恩怨纠葛,所以它不能效仿电视八点档的爱情剧里演的那样——把病人即使在昏迷中依然念念不忘的心善那个人叫来,给他来个深情的呼唤。
    他有预感这个办法不现实,也行不通,如果他真的笨得去做了的话,可能会死得很惨。
    谁不知道锁天盟的军师萧枕雨十八华里的修罗刀,文雅的外表下掩饰着谈笑杀人的喋血本性,在待人接物上从不是一个宽裕的人。
    四年前所发生的事也是因为对薛淮衣的爱才让他隐忍如斯,但是如果让他知道那段被刻意掩埋的血泪辛酸竟然被他这个外人给挖了出来,以萧枕雨那高傲的性子……
    唔——保不准自己就会在某年某月某日某个不知名的情况下,一个不小心的死于非命,英年早逝。
    是以,给予保命为先的原则,龙行只能呆在医院守着病床上的薛淮衣,而不敢自作主张,轻举妄动。
    不过说来也算是薛淮衣的命大啦。
    回想当日,龙行间薛淮衣看到资料室的表情就觉得不大对劲,离开后越想越不放心,于是第二天又去找他。结果按烂了门铃也不见有人来应门,情急之下叫来警卫强行破门而入,不想竟堪堪地救了他一命。
    一想到那时薛淮衣四平八稳的躺在地上,他交给他的资料散乱的撒在四周,他真的以为,以为……
    用力摇头,摇去那让人难受的画面,也摇去自己当时的心焦,龙行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平日里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朋友竟然也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呢!
    情之一字难解,如今看来,萧枕雨已经成了薛淮衣的死穴了。
    想着想着,看着看着,龙行的脸上突然出现怪异而复杂的表情,像是担心,像是忧愁,又像是窃喜,还有一点想要偷吻昏睡中的薛淮衣的冲动……
    晕,他、他、他——是有病吗?他竟然想偷吻薛淮衣——一个和自己同样性别,有朋友之谊的男人?!
    龙行为心中的想法大受打击,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青了又紫,最后变成了一个黑脸包公,阴郁非常。
    去,他一定是最近接触的东西都太郁闷了,有在医院这种沉闷的环境里呆得太久,所以连自己都被感染了。
    龙行为自己的失常找到了答案,然后他决定,明天,就明天,如果薛淮衣还不醒来他就不管了。
    也许是龙行不负责任的想法惊动了薛淮衣,已经昏睡了几天的病人竟真的在翌日醒了过来。
    “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病床上忘恩负义的家伙醒来后丝毫不领龙行的救命之恩,反而语气生冷的指责龙行的多事,听得他想吐血,外加衍生狂扁某人的暴力冲动。
    “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吗?”龙行非常不满的瞪视着薛淮衣,问。
    岂知薛淮衣根本不领他的情,“我又没有叫你救我。”
    事实上薛淮衣根本就希望自己在那时候就死了的好,在知道了那些残酷的内情之后,他已经不知道还能怎么去面对萧枕雨,他只想一死了之,以此来向萧枕雨谢罪。
    “没用。”看穿他的想法,龙行轻蔑的冷斥,“这就是一手成立擎宇,让许多人艳羡嫉妒不已的薛淮衣吗?你的狂妄哪里去了?你的睿智哪里去了?你的坚持,你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哪里去了?你……”
    龙行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薛淮衣伸手阻止。
    “停——你这到底是在激励我,还是在借机骂我?”薛淮衣失笑,这个龙行难道就不能用正常一点的方法安慰人吗?他敢肯定他说这些话的一般目的是为了正大光明的骂他出气。
    哎呀,被看穿啦!?龙行呵呵干笑两声,“我、我当然是在激励你啊!”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在借机欺负薛淮衣,因为那无疑是在自掘坟墓。
    “算了,懒得跟你计较。”
    薛淮衣不再计较,在龙行的这一搅和下,他的心情也好了一点,能够静下来好好想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
    “你不是吧你!都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想再挽回萧枕雨的感情,你是秀逗了吗?他的脾气你应该比我还了解吧,那是根本不可能的!”龙行听到薛淮衣的打算,气得哇哇大叫。
    薛淮衣对他的过激反应投以怪异的一瞥,龙行注意到自己不合时宜的态度,稍稍收敛,但还是不改初衷,企图全薛淮衣改邪归正。
    “现在这种情况,你只有放弃,要不然你们一定会两败俱伤的。”
    “我不相信什么一定的结果,我只相信什么事都要经过努力后才能说清楚结局。”薛淮衣坚持。
    “那小琼呢?你把她放在什么位子?”
    “我曾经爱过她,可是她已经离开了。”
    “这就是你对爱情的坚持吗?”龙行以来难得恍然大悟,“可是你明明就没有丝毫胜算啊!为什么还要执迷?”
    “到底有没有胜算,那要等我执迷过后才能说得清楚。”
    “那要是你努力以后还是没有结果的话,你不是会伤得很深吗?”
    “那也是我应得的。”
    “你坚持?”
    “我坚持!”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一个外人还能再说些什么呢?龙行感到气馁。“随便你好了,反正以后要是得不到好结果可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了。”他沉着一张茄子脸说道。
    对他的过份担心薛淮衣感到好笑,却又有点感动,但是有些事情他还是要说一下:“我都还没有行动呢,你怎么可以现在就给我泄气呢?要是真的好的不灵,坏的灵怎么办?”
    听到他在这时候还和自己追究这个,龙行就没力了,但同时也知道薛淮衣已经恢复正常了,于是他和他斗嘴道:“说我没把话说好,你自己还不是张乌鸦嘴?自己咒自己。”
    “啊——”薛淮衣闻言恍悟,“都是被你给传染的!”他指控道。
    龙行白眼一番,懒得再理会他。
    “其实……好的坏的,于我都没有关系了……你又何必那么在意呢?”
    就在两人同时沉默下来之后,龙行突然听到一阵悠长的模糊的叹息从薛淮衣口中溢出。
    “啊?你说什么?”龙行转头,问道。
    “没说什么,”薛淮衣敷衍地说:“你是不是该给我这个刚刚醒来的孱弱的病人找点吃的呢?”
    薛淮衣从醒来到现在都还没有吃过东西呢,肚子已经开始向他抗议了。
    龙行这才想起,于是准备出去给他拿吃的,同时口中还咕哝着:“一个能和别人斗嘴的病人,我可看不出来他会有多孱弱!”
    薛淮衣没有回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神色难辨。
    有鉴于医院的伙食实在难以下咽,而龙行实在无法容忍,所以他决定出去买好料的吃。
    刚刚走到医院门口……
    “龙大哥,我姐夫怎么样了?”一个年轻俊挺的男子迎上他,眉宇间有着浓浓的担忧问道。
    龙行一个转头对上他,“既然这么担心,你不会自己去问他吗?”他神色阴郁的说道。
    “你知道我不能……”这个男子就是害薛淮衣和萧枕雨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李青——李琼的弟弟。
    “龙大哥……”他又唤道,希望龙行能给他一个答案,“我姐夫怎么样了?”
    “死不了,也暂时不会想追究你的事。”龙行冷冷的回答。
    闻言李青松了一口气的笑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薛淮衣没事还是因为隆兴告诉他薛淮衣暂时不会追究,笑容中竟有说不出的真诚,压根儿就不像是会被锁天盟下诛杀令诛杀的十恶不赦的恶人。
    但是龙行对他的真诚视而不见,露出一个轻蔑的嘲讽笑容,“既然今天会害怕,还不如当年就听话一点……”说罢,他不再理会李青,径自离开买他的午餐去了。
    对于龙行不友善的态度,李青一点也不在乎。站在原地,双眼盯着他的背影,目送他离去。
    “我从不后悔当年的做法,一切重来我还是会那样做。”
    最后,李青轻轻地说道,语气中有着决不更改的鉴定。但这样的话他也只有在每人的事后才能如此坦率地说出来。
    在龙行虽然有心却不够细心的照顾下,薛淮衣终于出院了。
    但是他出院做的第一件事既不是跑去向萧枕雨忏悔,也不是回擎宇调运公司内部运行情况,更不是去向那个非常关心她的舅舅钱叔报平安,反而是回到了他已经十几年没有回去过的家中。
    “我要杨颖。”面对坐在藤椅上的薛家主事人——薛老爷,也就是他不肯承认的老爸,薛淮衣开门见山的道明来意。
    “这就是你对生你养你的父亲该有的态度吗?”薛老爷不满的怒问。
    “生我?养我?你?”薛淮衣眉梢轻剔,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我以为生我的是我娘,养我的是奶妈林婶才对。”对于一个缺席失职的父亲,他不知道应该怎么为他歌功颂德。
    “你……”薛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身份显赫,被人应承惯了的他哪里被人这样顶撞过?也只有他这个长子敢如此忤逆他了,“既然你不承认我,那你回来干什么?”
    感情优越的生活让这位大老爷的痴呆症,还是耳聋,难道他没有听到他一开始就道明了来意的吗?
    “我要杨颖。”
    “什么杨颖杨颖的,他是你的二弟,你给我客气点。”
    “二弟?我怎么记得自己只有一个弟弟,他的名字叫尉渊。”薛淮衣冷声嗤笑,“这个杨颖既不姓薛,又不是我娘生的,他怎么就成了我弟弟了?我可不记得自己又承认过。”
    “你这个兔崽子,你就不能向尉渊一样听话一点吗?”薛老爷被儿子戳中脊梁骨,恼羞成怒的大吼:“他是我儿子自然就是你的弟弟。还有你求人的态度最好改一改!”
    呵呵,尉渊听话吗?亏着老头说得出来!只怕他从来就没有了结果他们兄弟吧——也有可能是不屑了解就是了。还有……“希望你搞清楚,我这不是在求你,而是在‘要求’你。”薛淮衣纠正薛老爷的用于错误。
    “要求?你有什么资格要求你的老子?你凭什么?”薛老爷也不是省油的灯,说起话来含枪带刺,威力毫不逊于薛淮衣。甚至没有人会怀疑薛淮衣有时脱口而出的刻薄话是遗传自他。
    对薛老爷的刻薄薛淮衣这是冷笑一声,“凭什么?就凭你欠我娘的,就凭你欠我的!”
    “我……”
    “你敢说你没有?”薛淮衣打断薛老爷的话,步步追逼,“当初你不爱我娘就不该娶她,可你娶了她!你娶了她就该好好对待她,可你只知道冷落她,还带着你的情人到处招摇,刺激她,气死了她!而你如果不想要她的孩子,就不该让她生下我们,生下了我们你就该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可是你有吗?你没有!在你的眼中你只有一个儿子,就是那个不姓薛的杨颖!既然你没有尽到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你又有什么资格以一个父亲的名义来质问我?你凭什么问我凭什么?你又说我是凭什么?”
    一连串的质问时心中积累已久的怨恨,今天被薛淮衣全发泄了出来,像刺像针像麦芒一样,尖锐而犀利,一字字,一句句都扎在薛老爷的心上,让他难受得脸上血色尽失。
    “淮、淮衣……”薛老爷翕动发紫的嘴唇唤道,企图得到薛淮衣的回应。
    长久以来,他只知道这个长子于自己不亲,却从来没有预料到他对自己的怨恨竟然是如此的深沉,年轻时一场政治婚姻让不能娶到心爱的女人,于是他把愤怒发泄在了不甘心娶回家的妻子身上,忘了自己的妻子也只是个可怜的身不由己的棋子。
    最后当他醒悟的时候,他的妻子已经郁郁而终,而长久以来被自己忽略的两个儿子也……大儿子离家出走,扬言没有他这个父亲。小儿子对自己毕恭毕敬,客气得不像是在面对父亲。
    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做错了,可是为时已晚!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和你翻旧帐,也不是为了和你叙旧情,借不借人只是一句话!”没有理会薛老爷的呼唤,薛淮衣冷硬的只要一个答案。
    “我……和颖儿商量……”
    “随你,反正我本来也没对您老人家抱什么希望。”薛淮衣迅速接口,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瞥了薛老爷一眼后长扬而去。
    藤椅上的老人在瞬间老了许多,不久后,杨颖回来看见他这般模样担心的上前关问。
    对儿子的嘘寒问暖感到一点安慰,但随即又被最后回来的小儿子薛尉渊打破——只见他进门后看见薛老爷和杨颖都在大厅,于是止住上楼的脚步一个拐弯来到两人身边。
    “我回来了,两位晚上好!”他弯腰问候,对薛老爷的面无人色视而不见,“我先上去休息了,两位晚安。”说罢,薛尉渊准备上楼睡觉。
    这哪里是儿子对父亲该有的态度?客气得简直就连陌生人还不如。薛老爷心痛的想道。
    “尉渊,你对爸爸有什么不满吗?”他忍不住问了,虽然早知道答案一定会让自己难受。
    听到薛老爷的问话,薛尉渊有片刻的迟疑,似乎没有料到薛老爷会叫住他,又似乎是对‘爸爸’所指何人有些疑惑,然后他想到薛老爷指的应该是他自己,然后他又毕恭毕敬的弯腰回道:“您共我吃好的,住好的,我怎么会有不满呢?您太多心了。”
    回话的语气没有跌宕起伏,就像是在念剧本,薛老爷觉得这个儿子并没有将心思用在和自己的谈话上,但此时此刻他还是想在和他多说说话,“你有什么想和爸爸说的吗?”他问。
    “没有。”薛尉渊淡淡的回答。
    “那……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爸爸买给你!”
    “没有。”
    “……”
    面对这样不冷不热的回答,饶是薛老爷又再大的热情也被浇熄了,他疲倦的挥挥手,“你去休息吧!”然后他看见小儿子又是一个弯腰行礼,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心中的大石压下来,有千钧重量。
    这就是他亏对的两个儿子啊!也许他早就失去他们了吧!
    “杨颖,爸爸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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