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优、清素一行一路取的皆是小道，她们一方在明，一方在暗，连动行进。在一些僻静的地方，清素和陆缘也会现身与清优她们照面。傅青璇由于歌舞出众，被清优选放到了歌舞队中。其间，每当陆缘现身与她们会面时，她总刻意地躲避着。自从上次在密室中他说了那番话以后，她便开始害怕面对他。以往她只把他看做是普通的朋友，彼此相处也没有拘束；但如今他袒露了心意，反叫她有些不知所措。再加上清慈也在随行之中，她便越发地敏感起来，只想着莫让她加深误会。
    当日，行至一片密林，赶了半天路，众人皆已露出疲色，于是清优下令就地休息。她见四周渺无人烟，便向空中发出了一枚信号弹，不一会清素和陆缘便带着众人赶至。
    “这里没有人，我们就在此休息片刻吧。”清优迎上清素等人。
    “我还以为出了事，你怎么能随意使用信号弹？”清素淡静的声音里却透着责备。
    清优平日里专门研习歌舞，造就了一副温柔和婉的性子。她微笑道：“我一时看不到你们的人影，以为你们没能跟上来，所以就用了信号弹。这里人烟稀少，应该不妨事的。”
    清素神情中露出一丝忧色，道：“以后，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傅青璇原本独自坐在一处，待看到陆缘他们赶至时，她立刻起身坐到了人群里。陆缘远远地见到她如此，心里不由涌上一股悲凉。
    “走了半天，大家也渴了，找几个人去打水吧。”清优提议道。
    “也好，你随便挑几个人吧。”清素道。
    “你们隐在暗处，比我们要累得多，就从我们这边选几个人吧。”说着，清优随意点了歌舞队中的三名宫女。被挑到的宫女立即拿了水壶出去寻水。
    “清优姐姐，让我也跟着去吧。”傅青璇起身道。
    清优微笑着点了点头。傅青璇便拿起水壶追了过去。
    “清优、清素，你们在这里休息，我出去走走。”陆缘也站起了身。
    “少主，这里人生地不熟，为了你的安全，还是和大家留在一处为好。”清素道。
    陆缘却不在意地笑了笑，道：“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走得太远。”
    “清素，既然少主想出去透透气，你就让他去吧，不会有事的。”清优帮衬着道。
    陆缘也不待清素应口，便微笑着跨出了脚步。一袭淡青色长袍将他的身影映衬得越发清俊脱俗。待那片衣影离得远了，清素方对身边的人正色道：“你办事就是太由着心意了。宫主特别看重少主，若少主出了什么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只有你才能当得了芙诔教的圣女。而我，只能当份娱乐身心的闲差。”清优玩笑道。
    清素闻言，不由轻叹了声，“等复国大业完成之后，也便该出现下一代圣女了。”
    “是啊，到时候你便可以自由之身退出芙诔教，不再受任何约束。”
    “那时候才是真正的空虚吧。”
    “怎么会呢，人世间的生活精彩着呢。你就没想过要找一位属于自己的良人吗？”清优道。
    “良人……”清素轻喃着这两个字，脸上浮起极淡的笑意，“这么多年来清心寡欲，红尘中的男女之情早已看得淡了。”
    清优注视着她，目光中露出一丝悲悯，转瞬即逝。她突然看向陆缘离去的方向，笑道：“少主所谓的出去走走并不单纯呀。”
    清素略带疑惑的目光投向她。
    “你没有看出来吗，少主对清璇可是很不一般啊。清璇一走，少主便也坐不住了。”
    “说到清璇，我倒想起另一件事。”清素道。
    清优微讶，道：“什么事？”
    “你又没有发现清璇的面容与初进地宫之时有些不一样了？”
    “恩……变得漂亮了……应该说是很漂亮，在地宫中算得上是最出众的了……”
    “而且，她很像我们见过的一个人。”清素补充道。
    清优仔细地想了一会，目中陡然现出光亮，“你是说寂芷楼的花魁，云山派掌门座下的唯一女弟子？”清优刚说完，便被自己的这个发现吓了一跳。
    清素点了点头，道：“我曾经和宫主提过，说她极有可能便是宫主在找的那名女子，可宫主却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当日在冀昭，除了宫主，只有我们四个见过那白衣女子。我们之中属清芯最为机敏，可当我向她说起时，她的神情却有些怪异，只说自己没有印象了。”
    “或许是我们想多了。当日也只是惊鸿一瞥，隔了这么久，印象早已模糊了。”
    清素的神色却不见松缓，微锁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穿过林子后不远处便是一个碧绿的水潭，高山上的水流顺着万仞峭壁源源不断地坠入潭中，跌起白色的水花。宫女们一边灌着水壶，一边嬉笑打闹，而傅青璇却离了一段距离，心不在焉地灌着水壶。
    过了一会，宫女们把携带的水壶都已装满，便欲往回走。走了没几步，见傅青璇仍在潭边，一名宫女便冲着她喊道：“清璇，走了。”傅青璇却似乎没有听见，手里握着的水壶仍在冒着小泡。“我们先走吧。”宫女们也不再管她，继续往回走。
    陆缘原本早已来了，远远地看见她们蹲在潭边，却没有再上前，只默默地看着她。后来待众人都走了，而她却仍在原地，他迟疑了一瞬，还是轻轻走了过去。他慢慢靠近，她却没有一丝反应，仍旧低着头，水壶里的水装满了又倒掉，倒掉以后又装满……
    “清璇……”他低低地唤了声。傅青璇正想着心事，因此并未听到。
    他微微摇了摇头，俯身想要扶她起来。刚触着她，她抬起头见是他，心里一跳，慌忙起身，却因脚下一时没站稳，身子一歪，堪堪跌入了潭中。
    水潭看着不大，潭水却极深。傅青璇刚落水，便觉身子开始往下沉，不一会，水已淹没了她的肩膀。方才因为陆缘的突然出现而一时慌了神，此刻她惊觉情况不妙，便连忙手脚并用划动周遭的水。她幼时有过落水的经历，因此曾特意学了如何防止溺水。陆缘却只当她在水里挣扎，不由心急如焚，不作任何考虑，便跳下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