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冰山凌骁番外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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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并非故意。
    也想控制,可我做不到。耳边听到她口中吐出“杨彦轩”三个字,拳头下意识握紧。
    也想遗忘,却因为她的提及,再次牵扯旧时的伤口,浑身似有千万蚂蚁噬咬。
    狠狠的用余光瞥了身后这个可恶的女人,她只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心底忍不住暗骂一声,凌珑为什么要让我去送这个麻烦?!
    步速加快,虽未回头,却可听出她开始吃力,烦躁的情绪有了报复的快意,却也隐约有种不明的忐忑心情,像做了坏事后悔,真是莫名其妙。
    一路,等她开口。只要这个女人说:“凌骁,麻烦你走慢点。”我们就休息。可,没有,这个聒噪的女人突然变哑了么?很好奇,那么麻雀的女人怎么会一言不发。我开始直接回头,仍旧只看到她的头顶。
    她,毕竟是个女人,不停歇的赶路万一累倒,只会给我添更多麻烦。放慢了速度,再回头看她,有点惊讶,这女人学过武么?居然能不论我的步速如何,都能保持两丈距离!若是我突然驻足,她会不会像那天晚上横冲直撞到我身上?莫名其妙!怎么想起那天的事儿?!怎么眼前会浮现那天她先是羞窘而后急怒、表情变幻莫测的脸!天不热,不可能中暑啊?!
    天黑之前,比预期早到阴川县。那个执拗的女人终于肯开口说话。竟然是在客店吃饭时,在我点了辣子鸡丁后,小声说:“可不可以换一下?我不吃辣。”男人不会跟女人计较这些小事儿。看她一脸小心翼翼的模样,我遂了她的意。
    房间为玄字一号和二号。她住一号,在最里边,我住隔壁,看见她进屋时的跛行,方才想起她还扭伤过脚。笨女人,你逞什么强呢?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若真因今天的跋涉而落下什么病,如何向凌珑交差?!
    差小二去弄些冰块和热水,他很为难,“凌爷,热水好办,可这个时候找冰块……”“去找巧嫣,她那有。”我有了怒意,“还有,不要跟里面那个女人多说什么。”“是,小的知道。”他低头应着,恭谨的退了下去。
    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好,我听得小二送进冰和热水后,她的惊呼、迭声的道谢以及小二受宠若惊的言语。怎么又有心慌的感觉?如果小二告知她实情,她会什么反应?扔出来还是巴巴的过来道谢?
    “叩叩叩……”“进来。”小二推门进来,前一刻的兴高采烈烟消云散,看见我就那么不高兴么?
    “那位姑娘,要剪刀。”
    “给她就是。”
    “是。”小二躬身退出。
    门口有响动,隔壁声音再次传来,又是道谢,什么时候这个女人学会了繁文缛节?
    小二回复我后离开。
    半晌,隔壁没了声响。我开始疑惑。剪刀?她要剪刀做什么?心神一凛。一下午她表现异常。莫不是我太过严苛,吓到了她?让她心生恐惧?还是受了委屈,一时想不开,要一死了之?!
    疾步冲到她房门,一脚踹开,看她剪手指甲的动作点穴般动弹不得,一脸惊诧愕然的盯着我。
    “非,非礼勿视!”她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着,慌忙将泡在水里的柔白玉足缩到床上,用被盖住。
    “你,你出去!”我走近床前,要看清盆中的异色,冷不防恼怒的她竟将手中的剪子扔了过来,刃割裂了衣袖,左臂有点刺痛……我的警觉?!怎么完全丧失!
    “啊!”她惊声尖叫,“你……你为什么不躲开?”
    “这是血?”不理会她的叽喳,我指着水盆里一抹晕开的红色。
    “呃……嗯。”她嗫喏着,娇小的身子往床里缩。
    “你的脚……磨破了?”看着她提防的样子心里来气。
    “呃……嗯。”她迅速抬头看我了一眼。
    “该死!”我低咒一声,转身叫小二给她拿药膏,换新被褥。
    又来了,回房在床上盘腿调息,耳边又是这个女人对小二一声又一声的谢谢。装什么温柔!喊那么甜做什么!你不是花样百出么?怎么不换个新词儿?免得惹烦!
    没动静,在做什么?更衣休息了?停!调息!练功!想她做什么!“叩叩叩”“没有吩咐不用过来?!”又是小二,再让我看一眼你兴高采烈,小心我扔你出去!
    “凌骁,是我,睡了吗?”那个女人的声音。
    “没。”哦,天,莲花座差点翻倒,“有事?”我冷着一张脸,强压下自己方才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开门。
    “刚才是我不好,那个,我拿了这个过来。”她指指手上的纱布和药膏。这小二是怎样?客栈的药品都搬给她?她再接着搬过来?大大小小七个瓶瓶罐罐,搞什么?
    一言不发瞧她放下东西,拘谨的准备撤离,我冷笑:“这就完了?”
    “啊?”她檀口微张,样子傻兮兮的看着我。
    “给我上药。”我将袖子一扯,露出伤口。
    只是一道蹭到皮儿的划痕,洇出血迹,对我这连皮肉伤都不算。
    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估计也是发现我有意整她。她手指冰凉,将药膏涂在伤口上时,故意用了几分力,见我仍旧面无表情,没有如她所愿痛得呲牙咧嘴,有些失望,又用纱布狠劲的箍了几圈,打了个死结。
    烛火跳跃,映得她浑身散发宁静安心的气息。第一次靠得如此近观察她。凝脂如玉的脸颊细腻红润,羽扇般长长的睫毛微微卷起,掩住了她灵动澄澈的眼眸,小巧挺立的翘鼻下,粉嫩的薄唇俏皮的嘟成花苞状。她,长得不算丑。
    “如果这个变成疤,会跟这条平行唉!”
    “什么?”眼睛从她的脸移到她青葱般的手指所指之处。
    左臂上的一道疤,不长,却很深。深到刻在我的骨髓,刻进我的生命,让我时刻记得,刺那一剑的那个女人,那个让我烦厌所有女人的祸根。眼前的她,第二次戳到我的痛处。
    “其实,时间是最好的灵药,伤口会结疤,印迹会越来越淡,记忆也是一样。”她的目光放肆的与我对视,本来涌起的怒意竟在她的沉静里消散下去。
    “别自作聪明。”我收回了臂膊,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我都是有故事的人。可是,故事既然已经故去,就应该向前看啊。偶尔回想起来,只应当占回忆的边角,却不该主宰我们的情绪。”不理会我的冷漠,她像老学究一样絮叨的说道。我很奇怪,居然有耐心,没有打断,而是继续听她瞎掰。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明天或许还有更多郁闷无解的事,老是回想着原来的事情那还了得,不成了天天生活在痛苦之中么?别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那样很累吔!”她在高谈阔论时,神采更加飞扬。
    只是,我很煞风景的问道。“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因为……你不快乐。”她的目光诚挚恳切,“因为你是凌珑的弟弟,是凌云的救命恩人,还帮过我。”
    我有一霎那的恍惚,她狡黠的一笑,小声嘟囔了一句,瞧我神色未变,以为我没听到。“跟你套近乎啊,免得明天脚废掉。”
    这个女人……
    “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干嘛不开开心心的过呢?”她笑靥灿如夏花,为何我的眼睛也被灼伤?
    “那你今天开心?!”沉默了半天的女人,说她开心谁信!
    “呃……”她一怔,嫣然一笑:“开心呀,我发现了,原来冰山也会照顾人呢!”
    呃……?什么?
    “晚安啦!”她收拾好桌上的瓶瓶罐罐,出房门时还不忘说一句,“自己来关门哦。”
    这个女人……
    她以为她是谁?她以为我又是谁?是那种鸡毛蒜皮小事儿记一辈子的主?
    她的道理可以去哄小孩子吧?说的每一句话是个成人都明白,我不会不懂。何必勉强自己来看我的“冰山脸”。
    她是好意,我能感觉出来,我也想忘却,也想开心……那个女人……那个人,怎是简单一句忘记就真能放下的?
    低头皱眉看她给我包扎的死结,嘴角扯了扯,却终究没有笑出来。
    两年了,已经两年没有笑过了,怎样才能笑?冰山?在她眼中我真的是如此冰冷么?
    闭上眼睛,不敢再想,当初为那个女人沉沦,不就是那明媚如春的笑么?这个女人也会笑,我却不知怎样形容。戴着面具看不真切,除去后又变幻的太快,根本捕捉不到。
    够了!怎么满脑子都是女人?!疯了么?!气沉丹田,双掌内合,调息,练功!
    这女人真是固执。本想在客栈休息一天,她不同意,只得让我把寄放在巧嫣那的马牵来。她就吃定我一定会找马么?
    “这马真漂亮!”她由衷的赞叹,眼睛痴迷的看向我的坐骑,而我默不作声的捕捉她的每一个表情。
    “黑骏马吔!”她喃喃的说,回头轻笑,问:“它叫什么?”
    “嗯?”是她的笑太过明亮太过娇艳么?晃得我不自觉的眯眼。
    “不会没有名字吧?!”她惊诧,仿佛多不可思议。一匹马,还要取什么名字?
    她小声嘟囔:“好马不都有名字么?小说里不都这样写吗?”什么意思?
    “那我给它取个名字成不?”见我没有开口,她自说自话,“马儿啊,以后你就有名字了,你叫小白!”
    小白?我的黑马,她管它叫小白?!
    “黑白不分!”我冷哼一声。
    “不是啊!它是黑马就叫它小黑多没有创意!我可以摸摸它吗?”奇怪的女人,奇怪的措辞。
    一晃神,慢了些,伸出的手没抓住她的衣襟,眼见她走向马厩里的它,我脱口而出:“小心!”
    我的马跟我一样的脾气,不闹情绪,却也讨厌闲杂人士的扰乱。巧嫣还向我抱怨,这匹马同样讨厌女人。最早她想喂它,差点被踢,马夫喂料洗刷都战战兢兢。
    “小白,小白!你以后就是小白咯!”她竟然能安全的搂上小白的脖子——呃,姑且叫它小白吧。小白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向她,很温驯的低下头蹭了蹭她的脸,逗得她一阵没心没肺的娇笑。
    “我可以骑它?”她不确定的看着我,我没有应声,僵硬的点了点头,下次再见巧嫣找到一个可以奚落她的理由。
    每隔一段时间,她都要求休息,她骑在马上,我是步行都未觉累,真是娇气。
    小白倒成了她的私有物品,欺负马儿不会说话,一个劲的叽叽喳喳。不过也好,总强过来找我聊。
    “小白,你多大了啊?”马儿吃着草,她不嫌弃马身上的味道,捋着它的脊背。“你是不是跑起来特别快?像飞一样?可惜我不会骑啊。”小白昂了昂头,用嘴巴碰了碰她,“哈哈!你能听懂?!”又转向我,雀跃道:“小白能听懂我的话!”
    听懂才怪。可怜的马,身为主人,眼见你的马耳遭受荼毒而束手无策。等到了丹枫镇,一定给你最好的饲料做补偿!
    这可恶的女人竟变本加厉,依旧喋喋不休:“小白,小白,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马了!你怎么长得啊?你是野马驯服的吗?还是蓄养的千里良驹?”面前的这个女人确实及笄了么?!
    “它不懂。”忍无可忍,我冷言相向。
    “谁说的?!它懂的!是吧?小白!我最喜欢小白了!”她傻乎乎的又把脸贴到小白身上,“你嫉妒我!”她猛然起身,严肃的指控。
    我,嫉妒你?还不如说我嫉妒小白!幼稚的女人,一匹马把她弄得疯疯癫癫。
    去宿城就当修炼,忍!这样的女人如果我都能充耳不闻,还有什么人是我不能忍受的?难道,这就是凌珑让我送她的目的所在?
    她眼中的冰山,两年的冰封硬壳边角一隅开始逢风而化。而我,自以为静如死水的心湖再起涟漪。
    黄昏,日落西山。终于可以让那个女人闭上嘴,耳根一下清净。
    刚一落座,眼前的她就成功的吸引大厅里众人的目光。她仿佛也察觉到了异样,看了我一眼,对伙计说:“小二哥,麻烦你把饭菜送到楼上,我们在上面吃。”
    “好,好!”小二一脸晕乎乎的回答,乐颠颠的开始收拾。她走在我前面。很好,有自知之名,至少不去招蜂引蝶,在一举一动都落入楼下数十双眼睛的情形下,还能脸不红气不喘,脚步沉稳。若不是骨子里沉稳大气,就是这女人演戏到天衣无缝的境界。
    房间的格局跟阴川客栈相仿。她不是善骑的人,在马上颠了一天,许是累了。映在走廊上的烛火没多久就暗了下去。没有了她的聒噪,我打坐调息很快入境。
    夜半,咚!声响不大却足以让我在睡梦中警醒!凝神细听,没了动静。刚才那声似是源自隔壁!
    来不及穿上外衫,我撩了剑冲进她的房间。
    “天杀的!”没有掌灯,可床上却是空无一人,面向田地的窗户敞开,我愤恨的咒骂着,提起一口气,足尖一点,飞身出了客栈。
    三个人,一个肩扛着她,另外两个跟着往田地里钻。
    “放下她!”我不喜欢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杀人。三个人的脚步虚软,毫无内力之说,卿尘没有反应,应该是被打晕过去。
    “呸!大半夜的!别搅爷爷们的兴致。”三人脚步有停顿,却没有停下。
    我没有说话,代替我吐出喷薄怒气的是手中的剑。只一剑蛟龙摆尾,后面的两人应声倒地。
    前面扛人的那个脚步止住,他回身审视着,跨步过来,卿尘从他肩膀上滑落摔到地上。
    “他爷爷的!纳命来!”眼前的大个子冲上来一拳直向面门,被我闪身一躲,剑锋已经横在他的脖颈处。他颤抖如筛糠,马上换了一副嘴脸;“求,求大爷饶命!”在看清我的模样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爷,小的不知这是凌爷的女人!小的罪该万死!小的有眼无珠!可,小的什么都没做啊,是,都是虎子指使的!小的求爷饶命啊!”边磕头边求饶。
    “虎子?”这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过,我皱眉,剑仍逼在他的胸口。
    “爷!您不记得我们了?就是,就是云哥吩咐,去抓杨若竹的我们兄弟三人的老大呀!求求凌爷,求爷看在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我这回吧!求求您了!”
    “够了!”我怒不可遏的吼道:“你哪只手碰过她?!”
    “这,这……”他下意识的看看两手。“啊!——”右手一翻,剑划过他的右臂,右掌被我削飞。“滚!”我一脚踢向他的胸口,把他踹飞。他口里吐了口血,身影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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