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音乐停了。人群渐渐散了，夜空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哨声。
    我抬头望去，约翰森正笑着对我摆手，右手放在耳朵旁边，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接着又吹了一声口哨。
    我有些好笑，冲着约翰森摆了摆手。约翰森笑得更欢，做了个飞吻的动作，跟在人群后离开了。
    西蒙从兜里掏出纸和笔，对着天空匆匆写道：“这个人是谁，看得出他很喜欢你。”写完，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忍不住笑了笑，见四周没人，俯身在西蒙唇上亲了一口，打趣道：“吃醋了？”
    西蒙有些脸红，在纸上写道：“不要岔开话题。”
    我觉得这样的西蒙十分可爱，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我躺在西蒙旁边，解释道：“这个人叫约翰森•琼斯，是剑桥美术系一年级生，他听导师提到过奥利弗的名字，我就拜托他给打听一下，就这么简单。”
    听到这里，西蒙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我坐起来，把西蒙也拽了起来，笑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虽然是夏天，但城市的夏夜并不炎热，相反有点儿寒凉。找到车位，钻进汽车，西蒙就打了个喷嚏。我从后座上找到一条毯子，搭在西蒙身上，道：“盖上这个，睡吧。”
    西蒙往我身边靠了靠，扯开毯子，将两个人都围上了。我伸出胳膊，紧紧揽住西蒙，就像揽住了整个世界。
    第二天，我们依旧去了格拉芙公寓，向公寓里的其他住户打听奥利弗的情况，但得到的信息大同小异，并没有什么收获。
    第三天，看着兜里剩的十二个先令，我们决定再住一宿，如果第三天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只好先回阿里斯特了。
    当晚，我们来到了圣母公园旁边的草地上。但是，那群年轻人并没有出现，只有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妇在草地上相偎而坐。
    俩人头发都花白了，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衰老得很厉害，看上去应该有七十来岁。
    老妇人穿着黑色的方口皮鞋，老先生则穿了双半旧的老式灰色皮鞋，上面沾满了彩色的污迹，在月光下分外明显。
    老妇人见我们坐下来，对我们笑了笑，搭话道：“你们是亲兄弟吗，看上去关系很好，但长得又不大像。”
    我有些尴尬，只好含糊其辞地说道：“是不大像。”
    “真好，这两个孩子。”老妇人很有些感概，还偷偷地拭了拭眼角。
    我有些愕然，不知道哪里触动了她。“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人就是这样，上了年纪就爱多愁善感。”老先生拍了拍老妇人的肩膀，对我们说道。“已经有两年没来这边啦，今天想起来就过来转转，变化太大，简直认不出来了。”
    我不知道接什么话好，生怕哪句话再惹老妇人掉眼泪，于是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然而，老妇人还在看着我，声音压得很低，对老先生说道：“如果奥尔还活着，应该也像这么大了吧。”
    老先生摇摇头，叹口气道：“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奥尔死的时候已经二十七了。”
    “不知怎地，我总是想起奥尔上学时的样子，那时候他是多么快乐啊。”说着，老妇人又要去揩眼泪。
    老先生抱着老妇人的肩膀埋怨道：“说不让你来，你非要来，怎么着，触景生情了吧。好了，咱也别坐了，回家去吧。”
    见两人站起身，我和西蒙也站了起来。
    “我们回家了，你们坐，你们坐，”老先生搀着老妇人，慢慢往深夜里走去。
    目送两位老人远去，我和西蒙都觉得有些怅然若失，也就没再多坐，直接回了车里。
    西蒙靠在我身上，低着头在纸上写道：“咱们明天就回家吧，我想爸爸妈妈了。”
    我抱住西蒙的脑袋，用力亲了一口，“好，明天咱们就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