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怀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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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走出无忧山庄,顾清商便感到一阵眩晕,比早晨的不适更加强烈,加之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一路奔波劳累,终于在上马车时支撑不住得倒下了。
“大人,小心!”随着一声惊呼,幸亏走在顾清商身后的云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才不至于摔倒在地,连忙和叶随心一起把晕倒的顾清商扶进马车里。
“大人,你怎么样了?”云汐轻轻摇了摇顾清商,见他趁着最后的清明把解药放到自己手里便彻底昏迷过去了。云汐拿着解药望了望对面的叶随心,“小叶,这可如何是好?”
“要不这样,大人身体要紧,你是大夫,你赶紧带大人回府医治,就由我去曲府送解药吧。”叶随心审时度势地说道。
“小叶,你胳膊的伤……刚刚在庄里只是简单包扎,我还没给你上药呢!”云汐看着叶随心渐渐渗血的左臂,担忧不已。
“没关系,小伤而已,再说我去去就回,不碍事。”叶随心满不在乎地回道。
“好吧,小叶,那解药就拜托给你了!大人目前情况不明,待我回去好好诊断一下。”云汐将解药递到叶随心手上,同时嘱托道,“记得早点回来,我给你配点伤药。”
“放心吧,回头见,记得给我留晚饭,七七姑娘的手艺不错。”叶随心拿着解药下了马车,牵起一匹骏马绝尘而去。
到了尚书府,云汐喊了吴叔一起把顾清抬回屋内。
“少爷,少爷,你这是怎么了啊?”吴叔看到躺在床上的小少爷满脸憔悴,毫无血色,心疼不已。
“吴叔,您放心,大人只是操劳过度晕倒了,而且有我在,大人不会有事的,我可是神医的亲传弟子!”云汐安慰吴叔道,“吴叔,您先帮我准备点热水吧。
“好嘞,云大夫,我家少爷就拜托你了!”吴叔摸了摸眼泪,语重心长地说道。
云汐这才有空仔细帮顾清商把脉,刚刚在马车上只是粗略一切,虽然有些惊讶,但是难以确定,也不能随便胡言乱语。待他反复诊断之后,终于坚定了自己的结果。莫不是今日惊世骇俗的事情经历多了,现在反而见怪不怪了?云汐在心里反问道。
云汐写了一个滋补身体的药方,让吴叔去抓药煎。而后吴叔在厨房里煎药时,正巧被厨娘方七七瞧见,她看了下药材,竟是当归、黄芩、白芍之类的,心下好奇,府里什么时候多了孕妇吗?这是安胎药的配方啊!可是少爷一未娶妻二未纳妾,这药又是给谁的呢?算了,说不定是少爷在外面有相好了,特意接了回来呢?反正主子们的事也不是他们下人能置喙的。想到这,方七七又有些伤感了,毕竟她暗恋了少爷这么多年,本来见少爷一直未娶,心里还抱有幻想,现在看来真是痴心妄想啊!还是乖乖做菜吧,反正少爷爱吃自己做的菜,这样少爷也会不会忘记自己的!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等到云汐端着药回到顾清商床前时,见床上的人已经醒了,坐起身来靠在床头。
“大人,你终于醒了啊,刚好,趁热把药吃了吧!”
“这是什么药?我这是怎么了?”顾清商一边喝一边问,有些苦涩,难以下咽,又带着些似曾相识的味道。
“这可是我特意为您配的安胎药啊!”云汐笑着说道,还特意闪开了身子。
“啊?噗!”顾清商果不其然地一口喷了出去,手里的碗也应声掉地。
“哎呀呀,真可惜,这青花瓷的碗我还怪喜欢的。”云汐走上前将碎片扫到一边,摇摇头叹息道。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顾清商一把抓住云汐的衣袖,严肃地质问道,怎么会?!
“我看你也不用让我去配那劳什子冷香丸了,反正你也用不上了。因为,你已经怀上了,而且快两个月了。”云汐诚恳地说道,语气不再轻浮。
“确定?”顾清商还是不死心。
“我已经诊断很多次了,千真万确。”云汐肯定地回答。
“你不觉得匪夷所思吗?我是一个男子,怎么会如妇人般怀了孩子?”
“哈,医书里千奇百怪的病症多了去了,你这样的我都不足为奇了。况且,我师父就是……”说起师父,云汐顿了一下,自己也好多年没有见过师父了,自他离去后,悔恨自己不该不听师父的话,随便离开药王谷,害得自己后来吃了那么多苦,好想抱着师父的衣角大哭一场啊!
“你师父?云神医?他也是?”顾清商惊讶地问道,原来当年曾有一面之缘的云神医,会帮自己也不是偶然啊。
“这本是我师父的私事,不过既然你有他赠给你的冷香丸,说明你们也是有缘。我师父本不是个瘸子,不过当年因为在南蛮之乱中遭遇变故,不仅失去了他腹中的孩子,还残废了双腿,所以才收养了在战火中失去双亲的我,将我带到药王谷里隐居,还传授我一身医术。只是五年前,有一天,他留下了一封书信便离开了,还叫我莫要出去寻他,说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找我的。我大概猜到了师父的离开出走,应该与我那个一直未曾谋面的师爹有关,他八成是为了躲他去了。只是,我还没有等到我师父回来,便等到了两位不速之客……”云汐回忆起往事,简直痛心疾首!
“是宁王和小侯爷?”顾清商顺着说道,“所以,你到底和宁王是什么关系?如果你要我信任你,就请你拿出你的诚意,坦白真相吧。”
看着顾清商毋庸置疑的眼神,云汐眼波流转,最终咬咬牙,下定决心般得解开了衣带,转过身,露出了大半个肩膀,洁白如玉的肌肤上面烙着一个大大的“珃”字。
“你果然是宁王的人。”顾清商早就猜到了会是这种关系,只是现在终于证实了,反而没有那么震惊了。
“呵,不过个禁脔罢了。”云汐穿好衣服,自我嘲讽道。
“所以,你逃了出来?因为不想做宁王的金丝雀?”
“什么金丝雀,宁王府中佳丽甚多,而我不过是个替身罢了,除了这个烙印,连个名分都没有。”云汐继续讽刺道。
“替身?你是谁的替身?”顾清商不解地问道。
“呵,宁王心中挚爱你不会不知吧?据说当年在京城时,你们三人可是至交好友!”云汐一脸的不信。
“哦,你是说小侯爷啊,他们是连襟兄弟,关系确实不错。”顾清商淡淡地说道,宁王对小侯爷的心思,怕是天底下只有小侯爷自己一个人不知。自己当年重伤祁默之后,宁王那要吃了人的眼神,到现在都让自己不寒而栗。要不是祁默自己死命拦着,怕是自己也不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了。
“所以,你想说你是小侯爷的替身?”
“当年他为了求我出山救治重伤的小侯爷,在屋外跪了三天三夜。我不忍心,出手救了小侯爷后,宁王又以强制将我掳去宁王府做他的专职大夫。那时他常来找我喝酒,排解内心的苦闷,因为对小侯爷的爱而不得,还有失去太子之位的默默不得志。结果,有次就意外了,他将我当成了小侯爷……”
“说实话,你觉得你和小侯爷哪里像了?是外貌,还是性格,还是能力?”顾清商忍不住发问道,宁王这个人典型的口是心非,不肯直接表达自己的心意。
“这……好像都不像……”云汐丧气道。
“这不就是了,你以为他真的是酒后乱性吗?”顾清商一语点醒梦中人,确实,他从来不信什么酒后乱性的,其实醉酒了他内心也十分清醒。
“你是说?这怎么可能?!”云汐惊讶地说道,虽然嘴上说着不信,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而满足的表情也出卖了他内心的小欣喜。所以,他会不会,是真的喜欢自己呢?虽然他总是嫌弃地看着自己……
“这药,我还是再给你换一碗吧!”云汐开心得转移话题,真是不好意思。
“等等,这药能不能换成滑胎药……”顾清商喊住云汐,低声说道。
“什么?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吗?为什么啊?难道你是被迫的吗?”云汐惊讶地问道,毕竟他一向救人从不害人,更是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么能忍心不要自己的孩子!
“这……我倒不是被迫的,只是他来得不合时宜。”算算时间,这孩子,应该是在金国逃亡的时候有的吧,那时候自己与祁默达成了协议,应该不能算是被迫了。只是,同样的错误又要再延续一次吗?相互仇恨的双方,生下的孩子也不会被祝福吧?顾清商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重复自己悲剧的命运——毕竟,自己的爹爹,给自己取名为殇,就是不期待着自己的出身。殇,早亡之意,他并不希望我活着长大。不过后来他给我改为了“商”,只有极为亲近的人才知道我的小名为殇儿。自爹爹去世后,这世上也只有一个人会这样称呼我了。
“若是你不想要他,大不了生下来我来养,但是你叫我堕了他,恕在下做不到!”云汐生气地说道,不管是什么原因,每一条生命都值得尊重,若是不想要,为何不早点做好防范?
“抱歉,那时,正好冷香丸吃完了。”顾清商似是看出云汐的疑问。
“看来,你们并不相爱。”云汐得出了这个结论,“这个孩子真无辜。”
“长痛不如短痛。”
“你真是残忍。”
“我不确定寻常的药物是否有用,毕竟男女有别,我也没遇到过先例。不过我建议你还是三思而后行,我怕会伤害到你自己,得不偿失。”云汐最终妥协道,转身之时,他又说了一句,“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不是你第一次有孕了,之前那个孩子呢?”
“死了。”简简单单不含情绪地吐出这两个字,顾清商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握紧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哦,原来如此。”云汐得到了答案,轻飘飘地离开了。
对不起……顾清商轻轻抚上了小腹,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