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干枯玫瑰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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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约会是确定关系的那天,刚好是情人节,他送了我一束玫瑰,我一直舍不得扔,它逐渐枯萎……”
    不要等到玫瑰凋谢了才去说爱他……
    “你还回来吃饭吗?”
    “不回,公司挺忙的。”
    “好,那你……”
    “嘟嘟嘟……”
    “忙。”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无论多忙,他总会抽出时间回来陪我吃饭的,以前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先挂我电话的……
    什么时候开始呢?他变了,一开始总是很晚才回来,那时候也还好,至少会跟我解释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后来他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再后来,他可以一连好几天不回来,只打个电话敷衍我。
    再往后,连电话也不打了,我打过去,他也越来越不耐烦,总是在我话说完之前挂电话,多一个字都不想听,就像刚才……
    今天也是情人节,我们在一起十二年了……
    他曾经说我像玫瑰,十二年,新鲜感早就过去了,玫瑰也凋零了。
    如果非要这么说,我如今也只不过是一支干枯的玫瑰……
    下场嘛,大概也就像他曾经送给我的那些玫瑰一样,最后都被他亲手丢弃……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我们不富裕,可他记得我们的每一个纪念日,生日,周年,七夕……
    他总是陪着我的,可是怎么了呢?想起来了,他是最近几个月才变成这样的,发生了什么呢?我不知道,他从来不说……
    没什么胃口,在餐桌旁坐了许久,外边的天逐渐暗下来,桌上的饭菜也凉了。
    我起身将它们端回厨房,放到冰箱里,心想:“明天他也不会回来吧,那就明天再热一热吧。”
    他已经好久没回来了,半个月?哦,是十四天,我想他大概是看着我比较厌烦了吧。
    我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想着我大概算是他的“糟糠之妻”?
    也不对,法律没有承认我们,我们没有结婚,只要他不承认,我就不是他的妻……
    我在地毯上睡着,夜里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开门,惊醒过来,我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玄关的方向,从茶几上随手捞了一样东西握在手中,我想,进来的要是歹徒小偷什么的,我就跟他拼了,但是我等了好一会儿,门响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被打开。
    然后声音消失了,我松开手里的东西,勉强看到它的轮廓,原来是纸巾盒,这玩意儿要是用来跟歹徒搏斗,纯属送人头。
    我想站起来过去从猫眼看看情况,可是我站不起来,我腿有些发软,被吓的。
    我很害怕,想给他打电话,屋子里黑漆漆的,我看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我的手机掉到哪里去了。
    等了好一会儿,腿不那么软了,我起身四处摸索,好不容易摸到了开关,灯亮起来,驱散了黑暗,我才看到躺在茶几另一头的手机。
    我这会儿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走过去拿起手机,心里异常平静,我想打电话,可是打给谁呢?他吗?
    没必要了,他挺忙的,反正他也不会接,接了他也不一定会认真听我说完,退一万步讲,他即使听我说完了,又能怎么样?不能怎么样,我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这么一折腾,我也睡不着了,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十八,连三点二十都不到。
    八点还要上班,可我睡不着了,那就等到天亮吧。
    我发了一条帖子,想知道有没有人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心里想着沉了就算了:
    “半夜听到有人开门,但是没有打开,是什么情况?”
    结果没沉,没想到还有挺多“夜猫子”,有好多种说法:“会不会是幻听了?或者做了个梦?”
    “可能是楼上或者楼下的跑错了,开了一下没打开就放弃了,去年我刚搬家的时候发生过这种乌龙。”
    “小偷?来偷东西?结果门是防盗门?没打开?就放弃了?”
    “等明天,啊不对,已经是今天了,天亮去调一下监控看看?”
    “楼主保护好自己,独居的话一定要注意安全_(._.)_!”
    ……
    我想安慰自己,是楼上或者楼下跑错了开错门了,可是,我们住的这栋楼,是电梯楼,而且,这一层,是三十八楼,这种情况不太可能。
    如果是歹徒,他可能卷土重来,我得有准备,于是我起身往厨房走去,走到一半,开门声又响起来,我慌乱地往厨房跑。
    然后从刀架上取下一把菜刀,腿又有些软,我整个人都在发抖,靠着灶台才勉强站稳,心里却硬气得很:“他要敢进来我就跟他拼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样的。”
    结果真相是,我手抖得连菜刀都差点拿不稳。
    门还是开了,我已经做好和他同归于尽的准备,闭了闭眼,手抖得更厉害了,我呼出一口气。
    用尽全身力气,举着菜刀挪出厨房:“你……”
    看着玄关处的人,我又说不出话来了,瞬间浑身脱力,跌坐在地上,菜刀脱手而出,还报复性地在我虎口处划了道口子。
    他正在换鞋,听到声响转头看我,突然瞳孔微缩,冲过来拉过我的手:“怎么回事?你拿刀做什么?”
    我看着他焦急的神情,鼻子酸的厉害,差点就要跟他说我有多害怕了……还好没说,还好我忍住了。
    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我又不是傻子,怎么总把我当傻子呢?
    他都不在乎我了,怎么还装作很在意我的样子啊?
    我盯着他的脸,心里想着,再看一眼吧,以后可能就不会再看到了。
    他想抱我,我躲了一下,他愣了一瞬,又一言不发地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也顺从地跟着他走,我坐在沙发上,视线始终追随者他,思绪却不知飞到何处去了,他从柜子里抱出医药箱,然后走过来,在我面前蹲下,给我包扎伤口。
    他皱着眉头说:“大半夜的,你拿刀干什么?”
    我盯着他,心想,原来他也知道是大半夜的啊。
    他不知道想到哪儿去了,突然神色凝重,给我包扎好伤口抬头看我,十分严肃:“你是不是想不开?”
    我愣了一下,没说话,其实今天并没有,但我确实有过那样的念头,在好久以前。
    他只当我是默认了,牵着我手的:“为什么?”
    他问我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可我笑不出来。
    我盯着他的眼睛,过了好久,终于微笑起来:“我们分开吧。”
    他看起来十分震惊,握着我手腕的力加重了几分,有些痛,我没吭声,他似乎察觉到了,手上力道放轻了不少,他又问:“为什么?”
    我挣开他的手:“多久了?”
    我是问,我们在一起多久了,我知道他听得懂。
    他没说话,我自言自语地说:“十二年了,昨天刚好十二年。”
    他点点头:“嗯,十二年了。”
    我站起来走到阳台上,看着这城市的万家灯火,即使是夜深人也不静,我想我累了,我想休息一下了。
    我说:“没有为什么,只是我觉得该分开了。”
    他曾经说我是玫瑰,那他就该知道,玫瑰即使干枯凋零,也是玫瑰,也是带刺的,和路边的野花野草终究不一样。
    不是说玫瑰天生高贵,只是说玫瑰天生带刺。
    他沉默良久:“好。”
    人最忌讳的,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铁了心要离开的人,你留不住,也不必挽留。
    这个道理,我和他都很清楚,所以我们很平静地分开,没有质问,没有解释,没有争吵,没有声嘶力竭,也没有反目成仇,就像当初确定关系一样的自然,就只是,该分开了而已。
    原本他想搬出去把这房子留给我的,可是我拒绝了,我不想再一个人待在这房子里,如今它于我而言,就像枷锁,而且,它离我上班的地方太远了,没有人送我,我就得自己开车过去,我开车的时候神经总是紧绷的,我挺怕的,这么久都没办法习惯,所以我需要换个地方待着,最好,离公司近一点。
    我搬到了公司附近,这样我可以节省更多时间,也不用自己开车了。
    十二年的感情,真的说放下就能轻易放下吗?当然不是,我依然爱他,但我不确定,他是不是还爱我。
    爱应该是相互的,应该是双向的奔赴,而不是一方的追逐,不对等的爱,是没有好结果的,所以我选择放弃。
    在我看来,玫瑰就是热烈而洒脱的,他说我像玫瑰,那就洒脱一点吧,即使现在的我只能勉强算是一支干枯凋零的野玫瑰。
    我们分开了几个月,五二零那天夜里,我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手机铃声响起来。
    他喝酒了,醉得厉害,说话都说不利索,却一直叫我的名字,说想我:“姜廿,廿廿,我很想你。”
    他说:“我们和好好不好?”
    我突然看不清电视屏幕上的人了,只听到我自己的声音:“好。”
    问了地址,我开车过去接他,他朋友说:“这货喝醉了,一直嚷嚷着要找老婆。”
    后来我们搬回居住了十二年的家,他带我去了一个地方,是我们分开的这段时间他住的公寓,我只来过几次。
    他打开一间房,我愣在原地,一屋子的玫瑰,全都被做成了干花,摆放在柜子里,我认得出来,是曾经他送给我的那些。
    原来玫瑰从来都没有被他丢弃,即使已经干枯,即使不再像曾经一样惊艳,他也依然小心翼翼地珍藏着。
    我笑着,眼泪却掉了下来:“你怎么,从来都不告诉我啊。”
    他替我擦眼泪,答非所问:“我的玫瑰永远都不要哭泣。”
    我知道了他那段时间不着家的原因,公司内部出了点问题,他急着处理公司的事,忙得脚不沾地,晕头转向。
    我们的关系一直是公开的,所以有人和稀泥,把矛头指向了我。
    他正忙得焦头烂额,七荤八素,却还想着先把我摘出去,别被牵连。
    所以他试图推开我,不得不说他很聪明,他演得挺像那么回事儿,还循序渐进。
    我都信了,但我心里还是不太愿意相信,所以我说我们分开,没有说分手,我们永远不分手。
    我们分开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确实有人来找我,希望跟我合作搞垮他。
    大概他们都认为,前任就该反目成仇,但是很遗憾,我们从来不是彼此的前任,我们永远是现任。
    我应下了,然后转头就告诉他了。
    我其实一直准备着伸手帮他一把,可他只在想要拥抱我的时候需要我伸手。
    他解决了所有事情,一切恢复正常,他有些松懈下来,去朋友酒吧喝酒,然后喝醉了,给我打了电话。
    有一天晚上我看到他的备忘录:
    “别等玫瑰花都凋谢了才去说爱他——我的玫瑰永不枯萎。
    致姜廿”
    我笑了,他穿着睡袍从浴室走出来,笑着问我:“笑什么呢?”
    我说:“今晚月色真美。”
    他转头看了看外边的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我在备忘录写下:“永远是你的玫瑰,只是你的玫瑰。
    致霍然”

    作者闲话:

    玫瑰,即使干枯,也是玫瑰。
    2022。2。15枍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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