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地一声悠悠转醒，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纯蓝色的纱帐，脑袋一怔，竟想不出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皇后娘娘，你醒了。”听到声音的小溪连忙进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皇上呢？”回过神来，慢慢起身掀开帐子。
    “皇上一大早就去早朝了，他特意吩咐我们不要吵到娘娘。”小溪边禀报边手脚麻利地服侍我起床。
    用过早餐，我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望着碧波粼粼的湖水，脑中又闪过那抹熟悉的白影，胸口就开始范疼，浓浓的苦涩与绝望将我包围……
    我叫水苡晴，月岚的皇后。半年前横帝突然驾崩，烽成了月岚的皇帝，而我也顺理成章地成了皇后。烽他对我很好很好，三千弱水只取一瓢，他是这么对我说的，也是这么做的。我知道为了我他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当时他登基不久，朝廷上许多臣子都劝他纳妃，充斥后宫。我至今记得那一天，站在高高的皇座前，他举起我的手，许下了令满朝文武的震惊的承诺：“朕今天在次昭告天下，水苡晴将成为月岚的皇后，也是我明浩烽这辈子唯一的妻。”唯一的妻？望着烽盛满柔情的双眸，不是不感动的，只是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心里最多的竟是满满的歉疚。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对于烽我是感激多于爱。
    我一直觉得我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确切的说是一个人，一个午夜梦回时每每出现在我梦里的里的人，他一袭白衣，风华绝代，风吹起他乌玉般的黑发，如梦幻般地紧紧网住我的心。可惜的是我一直看不清楚他的脸，但那熟悉的感觉却总是让我潸然泪下，那么浓重的哀伤，心真的好疼好疼。他朝我伸出白皙的手，眉宇间仿佛都透出柔情。可是无论我怎么做都够不到他的手，每当这时我会问他到底是谁，他忧伤地看着我，喃喃地说着什么，我却一句都听不清楚。我已经忘了有多少次在梦里哭醒。
    我问过烽，问过姐姐，问过我能想到的所有人，他们不是斩钉截铁地说没有这个人，就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直觉告诉我，或许真的有这个人的存在。可是如果是这样，我怎么也想不出为什么就是自己忘了呢。轻轻一笑，或许真的是我想的太多了。
    “母后，母后……”甜腻的声音传来，接着一个肉鼓鼓的球一下子窜到我怀里，呵呵地笑着。
    “凌儿，又淘气了。”略显吃力地抱起他，小家伙已经快三岁了，我都要抱不动了。
    “才没有呢，母后，我可乖了，今天先生还夸我了呢。”凌儿连忙反驳，接着开始炫耀起来。
    “真的吗？”我不相信地问道，如果他会变乖那么母猪都会上树。
    “是真的，真的。不信你问羽哥哥。”见我不信，他连忙焦急地嚷道，“羽哥哥，你快说啊。”
    “皇后娘娘，确有此事。”文羽面无表情地说道，规规矩矩地站着，我叹了口气，他现在只有十二岁，却俨然已是个小大人了，完全遗传了烽的冷峻，这些年也与我生分了不少。烽登基后，他从没叫过我母后，只叫我皇后娘娘，对任何人都冷冰冰的，或许皇家的孩子都早熟吧。只是奇怪的很，凌儿却是很喜欢缠着他，不论他怎么冷眼相待，依旧‘羽哥哥，羽哥哥’地叫个不停，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
    “是吗？凌儿原来也有变乖的时候啊。”我点了点他的小鼻子，看着他的脸却是一阵恍惚，为什么那么熟悉呢，连忙捂住胸口，心又开始疼起来了。
    “母后，母后，你没事吧，是不是胸口又疼了？要不要叫太医啊。”凌儿焦急地问道。
    “我没事。”平复了心情，我无力地说道，这三年来，每当脑中想起‘那个人’，心总会不自抑地疼起来，看了很多大夫仍不见好。为这事烽还曾大发脾气地要把太医院的太医都斩了。
    安抚了一脸害怕担忧的凌儿，看了看一旁神思复杂的文羽，我对凌儿说道：“凌儿，你父皇刚说有事找你，你先下去吧，我和你羽哥哥有话要说。”
    “那好吧，母后，我先走了，你要好好休息注意身体。”凌儿边走边回头说道。心里一阵安慰，还算这小子有良心，也不枉我痛了三天三夜才把他生下来。
    “文羽，你知道我留你下来有什么事吗？”望着远去的凌儿，我回过头来问一旁的文羽。
    “文羽愚钝，还请皇后娘娘示下。”恭恭敬敬地说道。
    “文羽，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我叹了口气，心中一阵黯然，从前那个会带我偷溜出王府的文羽再也回不来了。
    “我……”文羽一阵恍惚，最后低下头说道，“君臣有别，皇后娘娘。”
    “你……哎，算了，我也不跟你拐弯了。你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的那个问题吗？”
    “皇后娘娘问过我很多……”
    “文羽，你一定要这样敷衍我吗？你明知道我想问什么！”我狠狠地打断他，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学会了这套。
    良久，他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似怜惜，似无奈，最后化为一声浓浓的叹息：“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打破这样的平静呢？有时候平淡也是一种幸福。”说完未等我开口转身离去。
    平淡也是一种幸福？也许吧，可是……
    “苡晴，你怎么了，听凌儿说你又心口疼了。”身后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烽抱着凌儿疾步向我走来。
    “我没事的，烽，你别听凌儿乱说。”我瞪了眼凌儿，这小子……
    “我没有乱说，母后刚刚明明……”
    “好了，凌儿，母后现在不是没事了。以后这种小事别去烦你父皇，要知道你父皇很忙的。”我打断他，嘱咐着。
    凌儿委屈地看了我一眼，最后缩在烽的怀里以示抗议。
    “凌儿啊，听人说今天先生表扬你了，有这回事吗？”烽举起凌儿笑道。
    “当然了，父皇。”凌儿自豪地说道，小脸上挂满了笑容。
    “是这样啊，那凌儿想要什么奖励呢？”
    “奖励，嗯，我要上次且容进贡的那匹千里马。”凌儿满怀希望地看着烽，黑葡萄似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
    “好吧，不过你现在还太小，那就先养着，等你长大了再骑好吗？”
    “好吧，呵呵，谢谢父皇，父皇万岁，耶……耶……”凌儿高兴地又蹦又跳，狠狠地在烽脸上亲了几下。
    “你这孩子，呵呵……”
    看着眼前父慈子孝的一幕，为什么我的心里会是满满的酸楚呢？今天才发现，烽和凌儿竟然没一处地方长得像。难道是凌儿太小还没张开的缘故。可是为什么看着凌儿越发俊美的脸，我的心会是那么地痛？
    为什么？为什么？心底有无数个为什么困扰着我，却找不到出口……
    头脑一片眩晕，晕倒前看到了烽和凌儿焦急的脸。
    “宝贝，宝贝……”温柔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谁，是谁在叫我？如此深情，如此悲凉。
    心口疼痛难忍……
    眼前又出现了那个邪魅的白影……
    我到底……
    我到底忘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