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何一脚深一脚浅地离开了养心殿。
    一直走了许久，他感觉依旧身处在那个烟雾缭绕的空间，耳畔依旧回响着那人说过的话。
    这一切像一场荒诞的梦一般不真实。
    但是还有比死而复生更荒诞的梦吗？
    眼见着快要到了东厂分派给他们的那个院子，夏何在一个转角处停了下来平复自己的情绪。
    那院子地处紫禁城边缘，唯一临近的便是东厂，从养心殿走来，是越发的冷清，简直称得上是荒无人烟。但是他知道，走过这一段荒无人烟的地方后，还是有不少人的。
    再转过一个街角便能看到他这几日呆的那个院子。
    夏何将额头轻轻抵在冰冷的宫墙上，借此来消减脸上的温度。他是有些太兴奋了。脑袋里面仿佛再没有别的东西，只有这一件事。大殿里江毓川和他说话的各种细节充斥在他的脑海里，不差分毫。
    哪怕是那人眼下的青黑，微散的鬓角，欲言又止的停顿。
    凉沁沁的砖石还是有点效果的，至少他的脸没有刚刚在路上的时候那般红了，脑子里也不再像刚刚那样一团浆糊。
    他想起在殿外同萧将军的对视，恍然大悟，觉得江毓川可能是为了他才在这时候召见萧将军的。于是热度刚刚下去的脸又开始微微发热。好在因着他一贯是没什么表情的，这脸红也来的慢热得很，不然早在大殿前和萧逸对视的时候就给人看出些什么来。
    他这脸还没来得及红起来，忽见前面走过了一个小太监。夏何眼神好，认出那小太监不是别人，正是院子里最活跃的小六子。
    小六子原是打算去东厂那边回命的，一时没注意那转角的巷子里有人，快走过了才在余光里看到似乎有人在巷子里。
    这地儿荒的鬼都没有，怎么会有人在这里呢？怕不是有人在打什么歪心思。
    谁知再一瞧，发现还是个熟人。
    小六子倏地放下心来，拍着胸口问，“夏大人回来了？怎么站这儿？”
    夏何点点头算是回应。
    小六子知道这人一贯是这性子，也不当什么事，只是忽然想起前几天这人吩咐的一件事，想着既然碰到了那边说了吧。
    “王大人回来了。”
    夏何前进的步子一顿，“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今天大人你刚离开不久，他就回来了了。”
    夏何点点头，向着院子的方向走去。
    王康确实回来了。
    没进院子就听到王康在里面和宫女太监们闲话的声音。讲的故事依旧牛马不相及，也依旧说些风月段子和市井传闻，可见心情不错。
    夏何在外面听了会儿，觉得这个状态不像是出什么大任务之后的样子，自己之前大概是想岔了，事情没那么严重，便直接进了院子。
    王康见夏何进来，懒洋洋的和他打个招呼便继续讲他的奇闻轶事，王寡妇家公鸡被窃案。
    乍逢大事，夏何心绪难平，总有一种不真实的飘渺之感，似在云端。便也坐了下来听王康讲比老说书人还慢三分的故事。
    听着王康慢悠悠的语调，夏何怎么也无法理解这个故事是如何吸引了这班宫人们的，实在是无聊得很。
    听着听着，夏何的思绪就飘到了今天在大殿上江毓川同他说过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