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被风吹得歪斜，飘散着融入寒冷的空气中
    呼吸微微粗重，他抬眼看着不远处的村庄，眼睫上挂着点点残雪
    像是她选的地方
    轻笑一声，他紧蹙的眉尖缓缓舒展开，吐息间翻滚出温热雾气
    他慢慢向人烟处走去，在苍茫天地间，留下一串浅浅的足迹
    村庄里的人家不多，村口的菩提树下几个小孩在嬉戏玩耍，传来阵阵银铃般清脆可爱的笑声，不远处，搭了个草棚，两个老人正围坐着火盆闲聊家常
    他上前作揖，温声询问道：“老丈，可知一叫柳归程的女子住在村中？”
    气氛安静了下来，面对他的老者饮了口茶，一言不发
    “我们这儿可没什么柳归程”，却见那褐衣老者背对着他摇了摇头，也不看他一眼，“倒是村尾住着一位姓柳的孩子，咳咳，你去瞧瞧看吧”
    “多谢”
    思忖片刻，他再抱拳作揖，转身向村里走去，背后的剑裹绕着黑色布条，有着束不住的凌厉剑气，柄上红色流苏与他泼墨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平添峥嵘肃杀之意
    望向那道背影渐渐远去，对面的老者眯起眼，“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呐，你这个老糊涂可不要平惹祸端”
    “莫非是人老了，胆子也小了”褐衣老者咳嗽着笑了起来，慈眉善目的脸显得和蔼可亲，“老朽老眼昏花，可心却不昏，这个孩子只是看不透罢了”
    “我们年轻的时候怕也不过如此了，你说呢”
    对面的老者低哼一声，拿起壶斟了杯茶，“喝你的茶”
    “咳咳，知道了，老头子”
    另一边，感觉到背后的注视消失了，他这才放松下来，打量这个名不经传的小村庄，沿途房屋错落乱中有序，或高或矮，皆是土墙青瓦
    远远地，他看到了路尽头边的屋子，一圈矮矮的篱笆将那屋子与外面隔绝开来，小院内一株树挺立着撑开纷繁枝丫，不见花叶
    树下，一道身影坐在石凳上，背对着他
    是她
    猛地，他停下脚步，内心升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
    隔在他们间的，不仅仅是那道篱笆，还有十一年的岁月和纠缠不清的往事，如同一盘黑白棋局，各执一边，可再怎么迂回婉转，终究还是要定下胜负输赢
    他……输不起，却也没资格赢
    然而，当她转过头来，脸上温婉的笑容一如最初时，他看着那张熟悉的容颜，突然不想再计较那么多了
    “小林儿，你来了啊”她的唇角始终噙着浅淡的笑意，仿佛那十一年的漫长时光，都融在了那一笑里
    “嗯”他抿着唇，坐在她的对面
    “你……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她的声音微微颤着，带着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小心翼翼和欣喜，就这样被他轻易看穿
    他蠕动嘴唇，半晌，方道出了违心的话，只是不想叫她担心，“……我很好”
    “好，能回来就好”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在江湖浪迹，就免不了刀尖舔血、明枪暗箭，可只要是他说的，她便信
    对上她眸中闪烁的星光，他愣住了，露出了这十一年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笑得如此纯粹肆意，甚至都让他忘记了，上一次这样笑在什么时候
    “我做了些菜，你尝尝”
    饭菜上蒸腾的热气满溢开，她撑着下巴，白雾轻轻抚过她的面容，只有一双墨漆般的瞳眸漾映着温柔水色
    他知道，为了做这一顿菜，她下了多大的功夫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