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妖精篇  第四十二章花鸟相栖(19)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2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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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阳掩面,无声而讽刺地笑着,却因突如其来的一阵风而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直放心不下他在耳房候着的温母立刻闻声赶来,将他牵到床边,强势地按他躺下,同时又却细心地替他捋好了被子。
    一番动作下来,即使是一直被视作大家闺秀典范的温母也不负有了几分狼狈,额上覆上一层薄汗,但她仍不忘叮嘱道:“阳儿,虽然已是初夏了,但近日到底还是有些凉意,还是呆在屋内为好。”
    温阳没有回话,而是翻身面向床里。
    知道他是不想回答,温母有些无奈地叹了气,由细细叮嘱了一番后轻手轻脚地合上房门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温阳便又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窗外有些失神。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或许是迁怒,可他控制不住自己,温家对他越好,他越觉得心寒。
    明明说过不曾爱过他,可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呢?怜悯吗?可他现在的境况不都是那人自己亲手造成的吗?!
    温阳系上外衣的带子,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碎银挂在腰间,从别门悄悄溜了出去。
    踩着护院换班的点,温阳偷偷溜到了自己早已看准的地方。
    所幸他已摸透了这里很少有护卫出没,即便是因为翻墙花去了大半时辰也还是无人发现他的行为。
    但这身体着实是太弱了,仅是翻个墙就耗去了他所有的力气,以至于他瘫在墙角花了不少时间才缓过劲,再次扶着墙站了起来。
    在即将离开巷口前那一刻,温阳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温家通明的灯火有些自嘲地笑了。
    也不知道明天温家发现二少爷不见了之后会是怎样的一兵荒乱,不再乱又和他有什么关系,这些关心从来不是给他的。
    自始至终,他都是孤身一人。
    他扶着墙慢慢向前走着,阴影中的景物有些模糊,他烦躁地按揉着双眼。
    不知为何,每到夜晚他的视线就会模糊起来,想必那人是早就猜到他会逃施下的咒吧?
    可那怎样,他岂会因为这个退缩?
    他知道自己素来固执,从先前的闯雪阵中便可窥见一二。
    跌跌撞撞向前走了许久,温阳忽地瞥见昏暗的烛光正向这里靠近,与一起的,还有刺耳的敲锣声与一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声音犹如某种嗡嗡作响的虫类,让他耳朵生疼,心烦意乱。
    眼见的烛火光越来越近而周围又无什么可以躲避的地方,温阳索性自顾自地向前走着,当作没看到,谁料那持烛的更夫却是主动在他身边站定了。
    明暗不定的灯光下,更夫的面目显得有些可怕。
    温阳被他意味不明地打量弄得闹极了,压抑着怒火冷冷开口道:“滚。”
    但那更夫却恍若未闻似的,目光不断地扫过眼前人精致的面庞,犹如被猪油蒙了心一般嘿嘿地笑着,步步逼近。
    他方才看过了,眼前人虽生的貌美金贵,但身上的却是粗布衣裳,想必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子弟。
    而此处又是少无人烟的,即使是发生了什么,想必也不会怎么样。
    脑中闪过一些不好的画面,更夫的呼吸声渐渐加重。
    眼前的少年好似察觉到了他的不怀好意,竟趁他没留神一把将他推开跑了。
    更夫啐了口痰,恼极了,赶忙追了上去。
    先前便说过,温阳此时的身子虚弱极了,不过几步便好似脚下拖铅了一般的沉重,难以再抬足。
    不多时,更夫便追了上来。
    眼见的那人就要用肮脏的手触及自己的脸颊时,温阳不知突然哪来的一股劲,侧身转到更夫身后,右手利落地锁住了他的脖颈,用力地顶压着他突起的喉结。
    一套动作干净爽利到了极点,仿佛做过无数次一样。
    但温阳已经没有功夫再多想了,只一心制住更夫。
    力量虽小,却胜在技巧和位置,且那更夫从未见过这般奇怪的招式,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挣脱,很快便因难以呼吸而陷入昏迷。
    温阳这才松手,脱力地跌坐在地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祈求着能在更夫醒来之前离开。
    但还未缓过来,又一个不速之客到来了。
    突然出现的小女孩从暗处走出站定在他面前,一双冰冷的金属色眸子盯着他许久,才开口道:“熟悉的架势,你就是温阳吗?”
    温阳并未回话,以警惕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
    小女孩的视线渐渐下移,停在了他紧握成拳的右手上——不,更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停留在了他右手食指的戒指上。
    “看来是设认错人了。”
    她抬头,一个巨大的圆盘凭空出现在了手中。
    仙还是妖?
    温阳睁大眼,企图从她身上看出什么,却只是徒劳。
    “我只有三分钟时间和你谈谈。”
    女孩的话者刚落,圆盘上一根细长的指针开始转动起来。
    “天在针对你,不论是这里还是其它地方,你都是众矢之的。”女孩伸出白嫩的食指指向更夫,“这就是证明。”
    温阳默然。
    的确,似乎从他有意识起,就一直有恶意出现在他身边。仙帝、青灵、朱雀、更夫,还有……惊羽。
    “可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那个人或许认不出你,可没了小渣的保护,天道要认出你可轻而易举。”女孩的语气是说不出的讽刺,“至于其它的——三天后那个笨蛋会来告诉你的。”
    “至于第二点,是关于白月的。”
    白月?会什么会牵扯到她身上?
    不等温阳发问,女孩已淡淡地开口,“没有人能够杀死她,除了白夜。”
    “等等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你到底是谁?!”
    “嘘,不能说,会有人听见的。”食指抵在粉唇上,女孩道,“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你的友人就足够了。至于为什么告诉你这些——我并不是想让你杀了白月,只是希望你能合理地控制住这把双刃剑罢了。”
    “毕竟我们之间应该很难有再一次见面的时候了。有个人在借着小渣的眼睛看着你,虽然我不明白,但是我不可能再去冒险了。而你,有人在等你。”
    温阳睁大了眼,“你知道他?”
    等他的人,温阳只能记起一个,那个梦中的男人。
    “怎么,你还记得?”女孩挑眉,一直没有波动的脸终于有了丝惊讶之色。
    温阳抿唇不语。
    见状,女孩了然地点点头,“看样子只是想起了一些,不过你现在需要知道的也不用很多,你只需要相信那人很爱你,你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他就够了。在这个世界,他叫做惊羽。”
    “我原先是信你的,可当你说出最后一句时,我不信了。”温阳支撑着从地上站起,走到女孩面前俯身望着她,“你知道他曾亲口对我说过,他爱的人是白月吗?”
    女孩被迫仰头,但仍不见有半分狼狈之色,她周身的气势与温阳一般毫不退让,她反讽道:“就算是摔坏了脑子,他也不可能爱上白月。枉你聪明一世,却不知这世间有太多的迫不得已。”
    “他可是唯一的上神、唯一的魔啊,他能有什么迫不得已呢?”
    “我不知,可我能猜到他绝不可能爱上别人。”
    “他说万物皆灵,可他已经能够为白月放下其他生灵,这难道不算是爱吗?”
    “既不信,那不如赌一场吧。”女孩显出几分狡黠的笑意,“赌他会选择天下苍生、选择白月,还是你。”
    ……
    温阳顺着眼前的小路向前走去。
    女孩说,在这条路的尽头,他能看到一个受了重伤的男人,那是生。
    他可以依靠生来做到现在他难以完成的那些事,只需要说出他的名字,生会心甘情愿地帮他。
    遇阳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他最终看见了路上斑驳的血迹,顺着血迹,他很快找到了躲藏在破庙中的生。
    确实是很严重的伤。
    两尺来方的伤口深可见骨,如一条血色的肉虫子盘旋在男人的胸口,不断地流下艳红的血。
    只一眼,温阳便不敢再看了。
    因为男人已经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淡琥珀色的眸子好似不经意地从他身上滑过。
    但那刻,温阳却感受到了一股极强大的杀意笼罩在他身上,令他脊背发寒。
    所幸现在天色仍晚,他只需要装作一个迫不得已而借宿于此的路人即可。
    他当然不会蠢到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地说出自己的名字,那样大突兀,男人绝不可能相信自己,甚至可能会杀了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退到庙内离男人最远的一角,闭上眼开始假寐,心里却不住地盘算着应当如何取得男人的信任。
    他只有三天。
    女孩说过,三天后会有另一个人找到他,而有个人会通过那个人监视他,所以他必须趁着这三天完成一切。
    心里不住地盘算着,温阳竟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次日醒来时,温阳忽的听见耳边响起了一声闷哼。
    生的脸上一片潮红,半阖着眸子倒在地上,强咬着牙不再发出方才的声响,看上去难受极了,可他胸前的伤口,却不是昨晚那般严重,而是已有了愈合之势。
    温阳沉思半响,明白了什么。
    他知道女孩不是一般人,那么自然眼前的生也不可能是一般人,伤口的愈合便是一个极好的证明,若是换了旁人怕是早就要死了,何谈不治即愈?
    而面上的潮红,怕是伤口以如此快的速度愈合的代价。
    不出意外的话,他怕是起了高烧,如今一夜过去,怕是神智都会有些糊涂了。
    此刻,是他最好的机会。
    温阳踌躇着上前,在距生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俯下了身子。
    这个距离,足够亲近,又不会让人产生嫌恶之感。
    他开口轻柔地问道:“公子看上去有些不适,可需要在下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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