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怪云朵夜半探囚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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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内
阳光努力地想要从窗户与门的缝隙中透进来,在地面上映出一道一道金色的直线,将屋内大片大片沉积着的阴影分割开来。
也许是畏于夏然的武功,血灵薇没有将夏然像绑清扬与阿烈一样反绑在柱子上,而是专门用一个铁制的囚笼,将他罩在仓库的一个角落里。
经过了一天之后,三人已经从对手洒泪和夏然弃刀的震惊里恢复过来,神情已经变得镇定而冷静,似乎昨天夜里发生的,那美丽的女子晶莹的泪水,仅仅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梦醒之后,就该面对又一个人被捕的现实了。
但各人的心里都是五味杂陈:阿烈和清扬再次见到夏然,自然是有些内疚和不安,是因为将夏然‘留’在若叶时设下的骗局;而夏然再次见到阿烈和清扬,除去受骗的愤怒和不解之外,更多的却是对于刚才放弃抵抗的内疚和自责,于是一天过去,仓库内一片沉寂,就连一向伶牙俐齿的清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终于,阿烈打破了沉寂,他以尽可能轻松的口气调侃般地说:“老夏,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是受困的野兽。”
毫无疑问,阿烈这一默没有幽成。除去清扬淡淡地一笑,没有人对他这一调侃做出响应,本来希望能轻松起来的气氛反而一下子变得更加凝重起来。阿烈颇有些委屈地吐吐舌头,没办法,像他这样的乐天派毕竟在目前的三个人里只有他一个。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沉默得让三个人几乎感觉窒息。
终于,夏然的声音低低地传过来:“现在你们应该可以告诉我了吧,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若叶,甚至不惜……欺骗我。”
似乎是在竭力地抑制住自己的某种感情,夏然将末尾的“欺骗”两个字说得格外低沉而伤心,让清扬心头微微一痛,眉毛便轻轻挑起,她下意识地轻咬住嘴唇。
“老夏,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阿烈!”清扬低低地喊了一声,打断了阿烈的话,她不想让夏然知道他们那样做的初衷。
阿烈急忙将自己还没说出的话刹住,小声地嘟囔一句:“我们就是不想让你和天韵去水云港。”
“为什么?”夏然追问,不问出真相他是不会罢休的。
“因为……因为……”阿烈犹犹豫豫,刚才清扬的低喊让他不知道自己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难道没有理由吗?你们用我的母亲来欺骗我,用迷魂香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我,难道是觉得耍我好玩吗?你们把我送到欧阳家算是什么意思?就是不让我去水云港吗?叶将军,我们一样都是行伍之人,你凭什么剥夺我战斗的权利?!”夏然瞬间像是完全失去控制,猛地提高嗓音,一时震得清扬和阿烈耳中嗡嗡作响。
清扬轻轻地咬住下唇,夏然的怒吼让她心中莫名地一颤。
阿烈哪受得了这个气,他也高声嚷道:“你以为我们愿意啊?你也看到我们去水云港的下场了吧?我们那么做就是因为你的母亲还活在这个世上,还需要你去照顾,所以才让我们这些无父无母的孤儿们替你们去冒险!知道你不会同意,所以才想出这样下三滥的办法!!”
夏然被刚刚被怒火烧红的眸子猛地收紧,他颤声问道:“你说什么?”
“你听不见拉倒!”阿烈愤愤地嘟囔着,“我原来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很高尚的事,现在看来全被某人好心当作驴肝肺,我真是病得不轻……”
“阿烈!”清扬低喊道,“别再说了。”她知道再说下去,夏然一定会心生内疚,她不想看他那样。
……难道是为了保护我吗?
不知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夏然的心。
夏然五岁习武,到现在已经快要满十二年了。在这十二年里,他已经习惯了为别人出生入死,为了保障别人的安全随时准备献出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他从来不知道,被别人保护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美好,一种莫名的温暖从心房瞬间流淌到指尖。
可、可是刚才……回想起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夏然不禁有些后悔:他放弃了救他们出去的机会,而且刚刚还对着他们歇斯底里地喊叫,真是要把肠子都悔青了!
“对、对不起……”夏然喃喃道,“我……”
不对!好像……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几乎在同时,夏然和清扬眉毛猛地一挑!
“等一下!”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询问对方,“天韵没和你在一起吗?”
话音刚落,两个人不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略一迟疑,又齐齐地说道:“你先说……”
话语再次撞在一起,两人的脸上都微微发烧,这种默契对他们来说几乎是浑然天成,各人的眼底都藏着隐隐的惊喜,而绯红的脸颊却透出明显的尴尬。
“算啦!”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阿烈说,“还是我来告诉你吧!天韵没有跟我们去水云港啊?不是已经把她和你一起送回欧阳府了吗?”
“没有!”夏然从尴尬的气氛中解脱出来,急急地说,“我问过把我送到欧阳府的那些龙威卫,他们说天韵根本就没被迷魂香给迷倒,见到他们之后还向他们出示了李将军的一块玉佩,说李将军临时改变了主意,留给她玉佩做信物要她也去水云港……”
“可我们在水云港没有见到她!”阿烈道,“再说,龙威卫带你们去欧阳府的时候,我们带的人就已经走了,她不可能追上队伍啊!”
“那她跑到哪里去了?”夏然急得声音都走了调,“欧阳老爷会问我要人的!”
清扬眉头微皱,她略略一思索,眼睛一亮,说:“两位都别急,我想以天韵的脾气,她是一定要到水云港去看新鲜的,我们在水云港分三路埋伏,谦非是埋伏在离港最远的地方,天韵想要接近码头就必须要先从他的眼皮底下溜过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想,天韵应该是和谦非在一起。”
“可是我在水云港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夏然说,他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降临,冷汗都快要出来了。
“不必担心,我记得当时我们认为我们已经成功地破坏了他们的交易,所以几乎所有的人都上了码头,阿烈和我是站在船上。那个时候我就留心向外看,一直都没有看到谦非的踪影,所以我想他应该没有中计,可能是在我们被俘之后逃了出去。”清扬的口气自信而镇定,“他们不一定会回若叶,可能……”她略一思索,“是到翡翠去了。”
夏然轻叹一口气,眼底的紧张和担忧丝毫未减,他轻声地自语道,“这丫头,从小就不让人安心……”
清扬听出夏然口气中的担忧,一种莫名的不适感袭上心头。她眉毛轻轻一挑,唇边随即浮上一丝略略有些不自然的微笑。
“那就没事啦!”阿烈总是很乐观,“她肯定会逢凶化吉,事事顺利,一根头发丝都不掉地回到你老夏身边……对了,夏然,这里是哪里啊?你怎么知道我们被关在这里的?”
“这里是柳烟娟翠堂……”夏然闷闷地答着,忽然眉毛一挑,“糟糕,我忘记了!”
“忘记什么了?”阿烈莫名其妙地问。
夏然一想就后悔,居然没有把清扬他们在娟翠堂的事告诉自己的那些部下们。就算他们发现自己的长官不见了而搜遍整个柳烟,能找到娟翠堂也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这里已经在七八天前云朵去若叶送密信的时候就宣布关门了。
也许怪就怪在自己太急了吧,夏然暗暗苦笑,居然失掉了自己一向的镇定与冷静。
“算了夏然,不必后悔。”清扬淡淡一笑,显然她早已清楚夏然的心事,“就算你告诉了他们,以黑衣女子的武功,他们也不可能救出我们。我想,既然谦非和天韵还没有被捕,血灵薇应该还会用我们做诱饵像引诱你一样引诱他们上钩,大概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要我们的命。”
清扬的口气总是莫名的令人安定,被后悔和紧张压抑得几乎窒息的夏然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娟翠堂二楼,夜
两个黑衣女子笔直地站在回廊处的一间客房门前。
一个黑衣女子出现在回廊上,她急急地向这边靠近,不一会儿就站到了房门前。
黑色的面纱下传出水晶珠圆玉润的声音,她说:“我已经抓到夏然了,灵薇特许我能够进去。”说着,她举起右手,纤细白皙的手心攥着一方漆黑的手帕,手帕上一朵白色的蔷薇似乎在静静地散发着清雅的芬芳。
黑衣女子打量了手帕一眼,互相点点头,侧身让出一条路。
水晶缓步走近房门,手扣在门框上刚要打开,略一沉吟,又回身对那两个黑衣女子说:“你们先到楼下去吧。”
黑衣女子领命而去,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楼梯的尽头。水晶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推开了门,缓步走了进去……
一柱香的时间过后
二楼回廊处的那间客房。
门被一双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推开,一个黑衣女子无声地走了出来。她蒙着漆黑的面纱,左右张望几眼,见四下无人,快步穿过走廊,径自走下二楼……
仓库。
清扬、阿烈背靠在柱子上昏昏欲睡,夏然靠在囚禁他的铁栏杆上也几乎要昏死过去,虽然竭力地告诉自己要保持清醒,可是整整两天水米未进的身体已经实在不允许他们再多坚持哪怕一柱香的时间了。
门被无声地推开,一个黑衣女子缓步走了进来。
她的步伐明显有些缓慢而僵硬,似乎是受了腿伤。她踉踉跄跄地从屋子的一个角落走向另一个角落,似乎是在这漆黑的仓库里寻找着什么。
当她走过阿烈身旁时,像是膝盖猛地一软,她居然被阿烈伸出的右腿给狠狠地绊了一脚,身体晃了几晃,便猛地向地上栽去——
黑衣女子猛地伸出自己的双手,似乎想要借助自己的手撑住地面——
然而就当她的掌心接触到地面的那一瞬间,像是地面刺痛了她的掌心一般,一声低低的呻吟像是无法抑制地从她黑色的面纱下传出——
她的双手猛地缩回,身体便狠狠地砸到了阿烈的腿上!
“搞什么吗,睡个觉也不让人安生……咦?”
没等黑衣女子爬起身来,阿烈嘴里嘟囔着,长长的睫毛眨动几下,慢慢地睁开眼睛,暗红色的瞳仁猛地一颤,然后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神中透出无法掩饰的震惊——
“你……你不就是那个……”阿烈已经在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但他的声音已经将一旁的清扬和夏然吵醒,三个人的目光齐齐地射向那个倒在地上的女孩子——
漆黑的面纱已经被她倒地时划出的风给撩开,女孩子洁白的肌肤,美丽的眸子似乎是在何处见过一般,然而眉宇间却依稀藏着几分娇媚与天真,白皙的脸颊上隐隐地透出几丝血痕,晶莹剔透的眼神略有些惊恐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一阵沉默之后,阿烈与夏然抑制不住地低喊出声:“苏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