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亿记忆图腾
    ——果然……魔怪不在身边的话……就不行了呢……
    ——恩？
    ——所以……要等着我哦……我会成为最厉害的阴阳师的……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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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与他的约定，淌做一条莽莽苍苍的河，隔住了所有的一切过往年华，在两边，站成了岸。
    “……腾蛇。”安宁平静的叫声，带着一种不曾领略过的温暖。
    红莲静静的回头，天一叫住了他，“……以后……没有事的话，就多留在这边吧。”
    “……！”红莲谔然的睁大了纯色的金眸，在阳光下折射了浩浩汤汤的瑰丽梦幻，“你们……”
    “我们没有怪你……只是……”天一低了低头，薄弱的叹息……
    其实……
    只是终于明白了一些东西而已——
    ——你们都是笨蛋，大笨蛋！
    ——对于你们神来说或许几百年也不过弹指一瞬，所以你们可以尽情挥霍，对一件事斤斤计较，甚至将错误继续几十年……但是！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类，我只懂得珍惜我喜欢的，保护我所珍惜的，对我而言，所有的一切都是存在于此的这一瞬间才是最真实最美丽的！
    ——不要以为没有谁真的是没有心的！有伤痕就会有痛楚，那么，为什么还要加深它而不让它愈合？就仅仅是因为它不是存在于自己身上吗？！
    ——既然成为了爷爷的式神，不就是因为对他有信心吗？！那么为什么不相信他可以跨越这种困难呢？！难道这种薄弱的信心就是你们和我爷爷之间的联系吗？！！
    ——我不明白你们的愤怒，但是我知道的是，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们，我，安倍昌浩，很喜欢腾蛇！！！很喜欢红莲！！！
    记忆中的孩子愤怒的叫声回响在脑海里，绯红的狩衣褐色的眸，象是流荧走火的彩云变幻成的纯真稚气，却又往往突破一切的障碍，达到所有的黑暗里，然后，将它破碎。
    那个时候，神将们才知道，为什么晴明会这样子说……
    ——昌浩是我安倍晴明唯一的后继者。
    真的，是的确可以配得上那个称号的呢……
    只是……
    换来的代价，会不会，太沉重了？
    天一注视着远远的房子，青灰的瓦片在明媚阳光下宛如粼粼的波光折射了碎开的梦幻，那面对着一池春水的小木屋是那样的寂寞孤单，她只有微微叹息。
    ——不要告诉红莲……关于我的事……请不要告诉红莲……
    风抚过他晶莹的眼泪，如若结成剔透的水晶一样堕落到他怀里的红莲脸上，那一种凄美到仿若毁灭的苦楚流连在他的容颜。
    ——红莲一定会忘了我的……所以……请你们好好照顾他……
    他低头，静静的注视着红莲安宁的睡脸，那微微的话声与泪水，象是一群疲倦了的蝴蝶，栖落在红莲的身上。
    ——……请……不要让他……寂寞……
    那是，那个孩子，最柔美最悲凉的笑容。
    ——……请……让他幸福……
    天一静静的看着红莲惊讶与惊喜并存的黄金瞳仁，心中最柔弱的角落开始动摇着抽痛。
    红莲啊……
    你，幸福吗？
    缕缕雨丝翩然而至，轻轻掠过驻足院前的人，留下了浅浅的吻痕。
    昌浩低下头静静的站在那儿，秋雨还不大，细细绒绒的白色雨丝如飞扬起来的华美的羽毛，却是异常的冷。那一种冰冷是深入骨髓里的，象是那日红莲望着他的眼神，彻骨的冰冷，夹杂着沧冰色的杀意，金眸是辉煌着的如冰封般深重的结晶……
    昌浩猛然下意识的抱住了自己的肩，这才觉得自己原来早已颤抖。
    不怕死，不怕痛……我……只是怕你忘了我——
    心口好痛，催心裂肺的感觉……
    “下雨了，你怎么不进去？会生病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青龙已经走到他的旁边皱起了眉。
    “啊……好……”昌浩一惊，接着看到青龙皱眉的样子后微微的笑了，洋溢着安宁的气息，“青龙来看我啊？”
    “不要叫我青龙！”青龙烦躁的叫开了，看到昌浩微微吃惊的样子后又有些生气的低喃了起来，“都说了让你叫我宵蓝了……”带着轻轻如撒娇一般的意味。
    “是，宵蓝来看我呢。”昌浩故意大声的说，看到青龙别扭的转过头后笑了。
    只是那一刹那，昌浩仿佛看到了以前的红莲的样子……
    ——这种状态下，不要叫我魔君，要叫红莲！
    红莲额上的金环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晃若黄金之轮的眸色微微闪着光芒，那是比希望更强烈的辉煌，而抱住自己的手，却也是那样的有力而强壮。
    只是那时，昌浩还不知道红莲在遇到自己之前是那样从不间断的付出自己的时间，在近乎无止境的漫长中寻求片刻的温暖。
    所以，还不会，象今天这样毁灭似的疼痛——
    昌浩低低的呻吟一声，按住了胸口接近心脏的位置。
    “怎么了？是那咒文的关系吗？”青龙紧张的拥住了昌浩单薄的肩，按上了昌浩抚着胸口的手，为那冰一样的温度微微皱了眉，“很冷啊，进屋子里去吧，不然你会生病的，而且你的伤……”
    “恩，谢谢呢，宵蓝。”昌浩无力的对着他笑了笑，青龙叹了口气，轻轻的拖起昌浩瘦弱的身体，打横将他抱进了屋子里。
    烟雨迷茫，他疲倦的微笑搁浅在苍白唇角的一幕让人不自禁的心口疼痛。
    昌浩啊，你知不知道，伤久了，你会疼得更苦的……
    “怎么了？红莲？”
    晴明看见红莲忽然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后，关心的问。
    “……没什么。”红莲摇摇头，只是神色之间有些解不开的疑惑——
    为什么，胸口会有微微的疼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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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听人说过，当自己不能够再拥有时，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记忆中和红莲一起度过的足迹总是洒满了月光的花瓣，刹那芳华，淡香犹存。
    只是红莲始终是那么的高傲，曾询问你为什么不回到爷爷的身边，你只是说你知道我怕寂寞……但其实，最寂寞的，是你吧——
    从心底涌上来的迷蒙的雾只化为道道藏青的褶皱，镂进眼中满载岁月的沧桑。水面流连了清明的涟漪，浩汤的绿色碧波万里，昌浩望着自己水中的倒影有些失神……
    ——不要再接近水源了，会被拉进去的。
    低沉温暖的声音从遥远的过去穿越所有的一切空茫茫的梦境在这里复苏，然后流连。
    穿过浮嚣的尘世，在流浪和遗忘之后，我，还能够以什么，来换取你一袭沧桑的背影呢？
    “红莲——”昌浩无力的呼唤，这是注定了不会再拥有回应的悲鸣。
    惟有湖面上摇曳着的绯红花朵，美得仿佛冻结一切，单独的半抹沉香洋溢着孤单寂寞的幽幽芳香，而湖水，又在微风的破碎下荡漾了心碎的涟漪。昌浩对着那一朵耀眼的红莲伸出了手，白皙纤弱的手一寸寸的接近。
    一点一点，眼见伸出的距离已经到达了极限，却依旧，触碰不了。
    “——”
    只是忽然在那一秒里，空气的振荡游移了结界被人入侵的触动，昌浩惊讶的回头，那种灵气是——
    红莲——
    昌浩窒息的看着红莲从远方逐渐靠近，看着他额上的金环如若岁月之轮在罅隙的闪光，看着他冰冷的赤色神气凛冽，看着他绯红的眸色落落飞扬，却又凝固着封藏的冰晶般的深沉情感……
    那种如若万年冰晶的刺骨之寒，在对视的那一秒间将湮没在最深沉的黑暗回忆蜂拥解放——
    绯红如血的火焰，飞扬的凌乱红发，冰冷的眼神，穿透身体的手，飘零散落的泪水……
    心口如若被利剑贯穿，象是那日你无情的冷笑举起手穿过我的胸口，疼痛蔓延，寂寞暗长。
    昌浩微微颤抖了起来，压抑的呻吟着胸口本已消弭的苦痛，手无力的微微一滑，身体便顺着水池堕落。
    空气浅浅的荡漾，昌浩闭起的双眸在接触到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怀抱时惊讶的张开。
    红莲看着怀里的孩子慢慢的张开双眼，光芒凝落在他微微扇动的睫毛上，宛如意欲展翅的蝴蝶柔柔的翩跹，晶莹的泪水如迭起的蝶，苍茫的逃离他褐色的眸，那琥珀般清澈无垢，仿佛细小的触角揪住了心脏，狠狠的，不能呼吸。
    然后孩子忽然拥住了自己，伸出的双臂紧紧拥抱，如丝的长发象是飘落的雪花，带着冰冷的温度抚过了肌肤，没有一丝恐惧的拥抱。孩子的泪水在裸露的胸膛上流过，袅袅婷婷，昏晕开心痛的痕迹。
    红莲忽然用力的把他搂紧，修长的手紧紧的拥住孩子单薄的肩，姿势温柔到心酸。
    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为了什么，怎么样都好，不要再哭了，我的心，为何竟是那么的疼痛——
    红莲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曾经失去了什么。
    明明……是不应该感觉到痛的自己……
    怀中的孩子传来了痛苦而微弱的喘息声，象是被无言的伤痛折磨着，被死神紧捏了喉咙般单薄的挣扎。红莲惊惧的送开了手，是自己吗？那不知不觉之中散发出来的来自地狱的力量将孩子也影响了吗？
    焦急的低下头，红莲看见了孩子的笑容。
    淡淡的温柔暖暖的温情，还有流连在眉梢的柔波轻晃漫漫，温润晶莹的瞳仁如日温柔如夜深邃，仿佛积聚了黑夜的落寞低吟成歌——
    寂寞，又美丽。
    孩子嫣然一笑，世界，就在你苍白的唇角荡漾。
    “……不是……你的错……”
    孩子低低的声音象在耳边呢喃的温情，却又流泻了一地的忧伤。
    缓缓闭了眼，昌浩觉得自己仿佛沉进了海的深处，那一片悲伤的红色在身后的哪里呢？
    ——流逝在过往的岁月里。
    黛瓦粉墙淹没在朦胧的月色，小桥流水隐约在凝结的黑暗，婉约别致的层搂，被重重烟锁。
    朱雀望着西厢房子透过纱窗摇曳的淡淡烛光有些不放心，“这样真的好吗？天一……”
    “难不成你要我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昌浩痛苦吗？”天一都不晓得这是她今天第几次叹气了，“伤得愈久，就痛得愈深啊……明明，就是他告诉我们的……”
    “是啊……”朱雀轻轻的揽住天一单薄的肩，“我们走吧……现在……只有相信昌浩和红莲了……”
    “恩……”天一转过身，跟着朱雀消失了。
    红莲深锁了眉头，静静的用湿毛巾温柔的一次次抹去孩子发烧时流落的汗水，竟然没有一丝不耐。
    “这样子……究竟要烧到什么时候呢……”低低的叹息，红莲的声音有化不开的担心，手微微的抚开孩子汗湿的刘海，贴上了火烫的额头。
    孩子不安的张合着苍白的唇，气息凌乱的梦呓微弱如空气的波动，瑟瑟的呼唤着什么。
    红莲怔了怔，终究低下了头，耳朵贴在孩子蠕动的唇边，距离暧昧。
    “……红……莲……不要……离开……我……红……”
    呼吸停顿，红莲诧异的睁大了金眸，纯粹的金色宛若黎明前充盈着的淡漠金黄，他……唤了什么？
    红莲。
    他，这孩子叫了……红莲……
    ——奇怪啊……
    红莲抬起头，纯粹得不染纤尘的金眸注视着孩子。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生气……
    还……好象……很高兴的……
    脑袋一阵昏眩，眼前蔓延了黑暗……还有……绯红如血的火焰，凄伤的眼神，被穿透的身体，飘零散落的泪水……
    那是……什么……
    ——“不要！不要！红莲……”
    孩子的眼眸，那双，褐色的琥珀……
    ——“求你了……红莲！回来吧……不要离开我……红莲！”
    紧扣的双手，纤柔的十指。
    那是……
    红莲抱住头狠狠的摇晃，这是什么？是什么？！
    “红莲——”
    回忆里头，有个眉目清秀骨架纤长的少年注视着他温暖的笑，宛如春风和煦的笑着。
    “来吧，我们回家。”
    那只手，修长精致得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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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俯仰之间，四时变迁。
    很多事情的发展，注定它有个结局。
    擦身而过的时候，我却无法，选择遗忘。
    “呐，我是不是很笨啊？宵蓝。”
    少年的头依靠在青色长发飞扬的神将肩上，摇曳的刘海将精致的双眸遮住不见一丝阳光。
    “我……明明很想对红莲……说的……但是……”他咬了唇，白皙的脚丫在走廊的边上一晃一晃，象是小时侯那段无邪的日子，那些清澄的回忆，在脑海里旋转，铭记，然后消失……
    青龙安静的抚摩着少年日渐长长的柔软发丝，声音平静，那份柔情和平日的他完全不一样，“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告诉他？已经3年了，还不够吗？”
    “……我已经走了很远……就是回头，又怎么能让一切重来……？”少年的声音沉重。
    岁月绝尘，所有的花开和叶落都旋舞成了记忆，有你陪伴的春天过去了，有你身影的夏日流落了，我只能倾听，倾听一万里远，你的声音。
    不是没有想过告诉你，红莲。
    但是用对你的爱来诠释永恒或许是一种最好的告别，我不想……看你痛苦。
    有些事必须浓缩成为一个梦境，镜花水月，风过无痕只剩空。
    ——遇见，乃造化；不得之，亦是命中劫数。
    “笨蛋啊……昌浩……你真的是笨蛋……”青龙的声音飘渺着眷恋在身旁，他的肩头温暖，他的动作温柔——就算如此……就算如此……
    ——依旧寂寞——
    少年只是沉默，习惯沉默便不会过于在乎它的苦涩。
    往昔烟年的光阴轮回里，惟有那一鸿将两人串联的清泉，沉淀了忧伤的记忆。
    在生命中，我愿以骨骼进行图腾。
    对你的思念，是图腾上寂寥的幽香——
    红莲，红莲，红莲，红莲，红莲。
    声音漫漫，宛若海水涨潮，萦绕着谁人的魂牵梦回？
    红莲，红莲，红莲，红莲，红莲。
    少年张开了口呼唤着名字，他的眉梢，他的眸色，他一切的一切象是一袭透明且没有向度的时光，就如此裹着一缕透明而莫可名状的感情，浮浮乎六合。
    仿佛晃晃悠悠一点灯光，少年就这样捧在手中。
    忽然少年转过头，慢慢的离开。
    光芒产生光芒，光芒消灭光芒。
    那光线逐渐黯淡归回天际，然后心底因此而明亮起来的地方也堕落黑暗……
    ——不要！
    惊惶的叫唤，用一种深邃的黑暗追逐那无边无际的温柔弥漫。
    少年回头的瞬间，用落泪的凄沧眸色抓住了你长长的一生。
    “昌浩——！！！”红莲喘息着醒来，微微颤抖的身影是苦楚的搐动。
    “昌浩……”红莲用舌尖低喃这个名字，他总是梦到他，昌浩。
    为什么呢？明明……象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
    问过天一，问过勾陈……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呢……？
    已经……三年了啊——
    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沿着深沉的金眸，红莲用一整夜的时间，来读懂少年回头那一眼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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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里走过了千山万水，却终究未能逾越世纪末那个冰冷的黄昏。
    那些日子，依稀是你我最苦痛的伤痕。
    ——忘记，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时间的纹理是荡心的涟漪，而灵魂终成旋涡。
    红莲静静的站在晴明的身后，飞扬的红发缭乱了钝光的金环，同色系的金眸摇曳了淡淡的哀愁……
    又是梦，梦里流落了一片嫣红的火焰如若绝色莲花层层叠叠的绽放。
    那是他自己的火焰——来自地狱的火焰，焚烧万物的火焰。
    有纤弱的身影在火光中摇晃着倒下，意外的是，他居然看不到倒下的人的容颜——
    是晴明吗？是他吗？？
    还是——
    我又伤害了谁了吗？
    红莲怔住了，“为什么……我……会这样想呢……”
    这是没有可能的吧……明明……晴明已经帮自己下了束缚了的……
    “红莲，你在想什么呢？”
    晴明的声音将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的神将唤醒，“该走了。”
    “你要到哪里去啊？晴明。”红莲疑惑的跟上。
    “到贵船那里去。”晴明穿上了正式的阴阳师服装，衰老的容颜上是很少出现在红莲面前的担忧，“……昌浩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红莲的身躯猛的颤抖了一下，“昌……昌浩……？”
    心里，象是被尖锐的碎片划过，苦涩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