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便在莞清乐坊久留，大致了解了这里的情况，和许莞儿交代完任务后便和白宗华就着原先的路重新回到了地下的情报总处。
    “你说了暗卫营的情报处和暗卫派遣处，还剩下暗卫试练处呢？”
    “暗卫试练处负责最大历各处搜寻可用的人，他们一般会将孤儿作为暗卫进行试练，伪装能力、观察能力、记忆能力、探查能力等等都是他们作为暗卫要具备的能力，当然不是所有暗卫都能通过这些能力的试练，不能通过的就会安排他们除探查任务外的职务，比如在情报处整理文书，也会让他们在各地之间传送情报。不过……”
    我们走进了情报总处的一处阁间，里面除了案台和一把椅子，便没有其它多余的东西了，当然案台上还有一盏烛台、文书和笔墨用具，整个阁间显得很冷清。
    “不过什么？”我从袖中取出王上给我的那张有关情报总处的图纸，将它放在烛火上，燃燃成灰烬。
    “不过这暗卫试练处相对于情报处和派遣处独立性极高，试练处会在必要的时候将对的暗卫营的暗卫进行补充，但是在平时几乎不会和我们有任何接触，而且暗卫营所有暗卫的消息全部掌握在试练营手中，这消息就连我们情报处也不可能掌握，我曾在试练营试练了五年，但从未见过试练营背后真正的负责人，只是有传传言说是神族中人在负责。”
    听他讲完暗卫营所有的排布，我的第一反应是暗卫营营长这个位置似乎是多余的，暗卫营完全可以自行运转……
    我假意咳嗽了几声，有些尴尬的问道，“那我这个营长要负责什么？”
    白宗华笑言，“营长大人，当然是来为我们排忧解难的，暗卫营虽然几乎可以直接依章程行事，但是并非不会出现问题。以这次的千雍使者之死为例，暗卫在探查的时候若是探查不到任何消息，这时候就需要大人来决断了，尤其像此类重要的任务，时间又十分紧张，大人就要想办法调用营内各处的力量，如撤换更有能力的暗卫去探查，譬如像属下这样，或是替暗卫谋划布局，帮他们查到线索。所以，总而言之暗卫营出现的一切问题都需要大人来解决。”
    “那之前玄宝华和你们一直是用书信往来？”
    “嗯，玄大人的情况比较特殊，但他在这五年间一直将营内的问题处理得很好，而且极其善于利用营内各处的特点调配解决问题，谋划决策的能力极强。”
    我听罢，点了点头，“这我倒是已经见识过了，的确是不敢望其项背。”
    “大人，你新官上任营内的事务一定还有许多不熟悉的地方，这次去洪阴城要不要考虑带上属下和齐山兄弟？”他忽然凑到我身边，语气听起来有些不怀好意。
    我双手插在胸前，一本正经的望着他，“我倒是可以带你去，但是为何要带上齐山，他好端端的帮我看顾着大将府，为何要随我们一同去？”
    “大人，我刚刚回来的一路上都替您想好了，情报处的文书记录着有关那个千雍使者的身份，他是千雍朝廷的礼部首臣刘士杰，一部的首臣可算是官居要职呀，他家中有一位妻子，这妻子很是厉害，厉害之处在于一女共侍三夫，除了刘士杰之外还共同侍奉着他的两个弟弟，刘士聪和刘士荣。”
    “这……”这千雍的国风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大人，不用感到惊讶，千雍虽有一女侍多夫的风气，但是倒也不多见。此次去洪阴调查我们既不能暴露身份又不能又要在明面上有调查的由头，那用刘士杰和他两个弟弟的身份是再好不过了，丈夫死了，妻子带着自己的另外两位丈夫，同时也是死者的弟弟，前来弄清情况，合情合理，大人觉着呢？”
    “嗯，如此倒也不是不行……”
    “那就这么决定了，事不宜迟，我们明日便启程。”
    这头我还没应下，他就已经拍案定下了，细细想来这刘士杰虽有两弟弟，但是为何她妻子一定要带上两个？只带一个不成吗？我看着他一副事成得意的样子，总觉得他别有目的，不过暂且如此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明日辰时王宫东门见。”
    “是，大人。”
    ……
    傍晚回到神祇殿，我刚进殿小悠便迎了上来，“殿上，王上在殿内已等了许久。”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走到左侧的内殿，看到他正端坐在膳桌前，手中端着杯茶水正在抿茶，桌上还放着一份文书，李公公站在他身后。
    他喝完一口茶见我进来，笑道，“今日在暗卫营的事办得如何了？”
    “去了趟情报总处，白宗华又带我去了莞清乐坊，对暗卫营的一切都还在了解中，所以我打算这次为千雍使臣的事亲自跑一趟洪阴城，带上白宗华，办完事正好去趟青庐山采棵怒意松回宫。”我一边说着一边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看着那桌上的文书，这可是又有什么事要交代。
    “如此安排倒也还妥当，”他点了点头说道，又将桌上的那份文书推到我面前，“看看吧。”
    我拿起那份文书展开，上面大致写的是任命我以特查大臣的身份调查千雍使臣刘士杰一案，上面还盖了王上的御印。
    “我猜到你定会亲自前去探查，这任命的文书已经为你准备了。”
    我拿到这文书后替白宗华感到一阵悲凉，想着不如收下这文书以备后用，这样不至于让白宗华觉得白费了一番心思，也能如了他的意带上齐山。
    “多谢王上，我一定将此事调查清楚。”
    “嗯，此事就交给你了。”
    他又喝了口茶，转了话锋，有些犹豫，“我们……是不是再回不到从前了？”
    “内庭急召那夜回去后我就想明白了，王上派我去援兵南疆不会只是一时的应对之计，毕竟当时神策营中还有不少比我更适合去援疆的人。但为何偏偏选了我呢？王上甚至清楚知道当时我因为你并不愿意离开郦都……”
    我放下文书，平了平心绪继续说道，“那晚王上在我和谋划多年的计划面前选择了后者。从将我送进童子营开始，我便已经入了王上布的棋局中了，王上想要由我来结束大历和千雍之间这场千年不断的纷争。王上选择了后者是为了国家大义，所以我当时只是觉得你无情了些，却并未觉得王上错了。只是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来结束这一切的人必须是我？再后来我也就不纠结这问题了，对王上的感情也渐渐消磨在一场场的战役厮杀中。”
    说完后我感觉轻松了些，而他却沉寂了许久才开口缓缓道述，“父王生前好战，吞并千雍是他一生所愿。当时南疆边界的郡城因为常年无休止的战争，民不聊生，百姓大多流离失所，而国库也严重空虚。你父亲沐伯庸是当时驻守南疆的护国将军，他在我军战局形势大好的情况下选择了休战，当时陶野将军还在你父亲身边，他以护国副将的名义参奏了你父亲，说你父亲通敌叛国，在战局形势大好之时休战保敌。当时朝野震惊，父王怒意正盛，大臣们也纷纷参奏你父亲，最终你父亲被定了叛国之罪，也就是你七岁那年。我知道你父亲并非叛国而是生了怜悯之心，想用休战保南疆百姓一时的安稳。可凭我一人之力根本阻止不了父王和满朝的群情激愤。”
    “所以你要我替父亲来结束这一切？”
    他点了点头，看着我，“七年前那晚的抉择无关家国大义，我想你留在郦都留在我身边，但我也希望你能替你父亲结束这一切，我只是在这两者之间做了选择。”
    或许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没有错，但在我看来这一切恰恰都错了。王上可以理所当然地替整个大历利用我布下这盘两国休战的大棋，这没什么错，因为他是一国之主，但如果仅仅是因为父亲的事，他却不能替我做抉择，或许他从未曾想过我不愿，即便是为了父亲我依旧不愿进童子营，我依旧不愿援疆……但若放在今日谈论这一切早已没了意义……
    我看着他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丝凉意，“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似乎是肯定的，但他却迟疑了，“你为何这样问？”
    “我曾喜欢过你，这一点我从未有过掩饰，但现在想来七年前或许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你从未说过喜欢我，只是在像父亲一般照顾我，盼着我有一日能独挡一面，理所当然的替我做着决定，让我经历军营的历练和战场的厮杀是为了让我更强大，但若是面对喜欢的人你不会这样想也不会这样做，若是喜欢便会在意她心中所想，比起所谓的替父亲结束一切，更希望她能平凡快乐的活着……”
    到今日才明白他并非无情，而是从来没爱过……
    他再没有说什么，站在一边的李公公借机开口，“王上，差不多该进晚膳了，是否要在殿上这儿用膳？”
    “不用，我们回内庭。”
    他最后起身对我说道，“也许你说得没错。”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从窗口吹进来一阵带着春意的暖风，笑着，眼角的泪却也自顾自地滑落……
    进神策营的第三年，我十三岁，时隔六年，我在宫内巡视时遇到了他，春风带暖，柳絮翩飞的时节，他看着我轻扬笑意……许是少不经情事，许是贪图他的美色，他的那一眼，那一笑终究还是被我放进了心里。
    少时的恨似乎总要容易淡忘些，即便是经历过童子营的种种，但喜欢便是喜欢，少时的情似乎总要难以抵挡些……他知道我对他的喜欢，也从未对我说不喜欢，我便一厢情愿视作两情相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