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六章此心谁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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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江湖不太平,短短数日竟连续又有好几家惨遭灭门!说书人夙兴夜寐,好不容易将灭门故事整理成文,然而次日还未来得及讲说,就又有新事发生。
虽说众人皆推测为“长琴”复仇,可照这个速度下去,即便当年参与“百花山庄”之战之人再多,不出半月怕也杀的连渣都不剩了。届时谁知“长琴”是否会杀红眼、再对其他人下手?
一时之间江湖上人人自危,说书人疯狂擦汗的同时,就连听书的普通人也感觉到了不寻常,大有山雨欲来之势。只不知现在就闹得这般大动作,以后究竟要搞到什么程度才肯罢手?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长琴”拾起一把剑,正逐一检查尸体、确认并无漏网之鱼。忽闻一声鸟鸣,紧接着一个花哨的身影稳稳落在了“长琴”面前。
那半张银色面具似乎将花邀月隔得很远、很远,面具下的双眼更是冷得令人心底发寒。
花邀月近前一步,百里鸣凤下意识的后退,可又止住脚步定定的望着花邀月,渐渐握紧了拳头:他为何来此?又为何知晓此处……
“当年之人应所剩无几了吧。”见百里鸣凤止步,花邀月再次迈步走近,手举到百里鸣凤鬓边,犹豫了一下,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将面具摘下:“鸣凤,收手吧。”
再无面具遮掩,那层无形的默契似乎也被同时卸下。
“是你吗?”叶无欢。
“是。”花邀月心底有些难过,可又觉得畅快许多: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吧?
百里鸣凤默不作声,花邀月只觉得心底的包袱终于卸下,笑的坦然:“人终有一死,若能死在你手里,我很开心。”
百里鸣凤摇着头默默后退一步,似是不敢相信,又似乎只是无法说服自己。
当真不知吗?
百里鸣凤其实不止一次的怀疑过,可每次都……他无法想象若花邀月真是“叶无欢”他该如何面对。
杀了他吗?
“鸣凤,若你想,这条命随时可以给你……可杀了我以后你就收手吧!否则再这样下去你只会陷入绝境,我不希望你有事!”
百里鸣凤眉头越蹙越紧,忽有两道冷兵器破空而至。情急之下扬手将手中剑掷了出去,挡开向花邀月飞来的暗器后将射出暗器之人钉死在身后的柱子上。而另一枚暗器则打在了百里鸣凤肩头——千钧一发之际,百里鸣凤偏过身子避开要害。
花邀月连忙去扒百里鸣凤的肩膀想要查看伤势,不想百里鸣凤竟一把将他甩开并后退一步牢牢的盯着他。那眼神之中,是他读不懂的复杂。
那枚暗器是透骨钉,若用全力打出能将人刺穿。幸而发出暗器之人已是强弩之末,气力不足,而他又躲过要害。否则那透骨钉若打在心口的位置上,只一枚,便足以要了百里鸣凤的性命。
百里鸣凤迟疑着摇摇头:不可能……何时起,他竟将花邀月看得如此重要?
花邀月伸手想搀百里鸣凤回去,百里鸣凤缓慢而又坚定的摇摇头,又退一步:“别再靠近我,叶、无、欢。”
花邀月的手僵在半空。看着百里鸣凤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花邀月一瞬间仿佛筋疲力竭。
颓丧的耷拉着肩膀,心里空落落的: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还是……不想认命。
“叶无欢”?他恨极了这个名字!
若不是这个名字玄一不会与他反目、若不是这个名字他不会错手杀了玄一、若不是这个名字百里鸣凤不会这样对待自己!
可他又感谢这个名字……
若不是“叶无欢”,他就不会去留意“长琴”、不会去茶肆听书、也就不会遇见百里鸣凤。
虽只是初秋,夜却已经凉了。
花邀月失魂落魄的回到楚宅,心里有无数话想说,却不知该向何人倾诉。最终来到赫连清瑶床前,看着熟睡的赫连清瑶,才想起现已是半夜。只得无奈的靠着床坐到地上:“原来我竟孤独至此,连个可以倾诉之人都没有。”
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啊……
“丫头,他都知道了。”
身后传来赫连清瑶轻微的鼾声,显然睡的正香。
花邀月也不指望谁回应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喃喃着:“他不愿再见我了……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赫连清瑶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疑惑的看着花邀月:“邀月叔叔?你怎么在这……天亮了吗?”
见赫连清瑶抬着脑袋费力的伸着脖子往外看,花邀月歉疚的揉揉她的脑袋:“还没,继续睡吧。”
“哦……”赫连清瑶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重新躺好,似呢喃又似呓语:“你也早点睡。”
花邀月不禁被逗笑,起身帮赫连清瑶盖好被子、看着她可爱的睡颜,忽然道了声:“真好。”
笑容渐渐僵硬,缓步走了出去,轻轻掩好房门来到院中。
怅然抬头仰望天际,却是无月也无星。
花邀月心里闷的难受,想要仰天长啸,却又不欲打扰旁人,只能抱着肩膀蹲到地上。夜风微冷,颤抖着把肩膀抱的更紧一些,肩上似乎忽然一沉。花邀月连忙伸手去抓,却只抓了满手的风。
回头看,身后哪有百里鸣凤的身影?
夜,何时起竟又变得如此漫长。
孤独的滋味,真是太难受了……
自与林墨寒达成交易之后,百里鸣凤重新住回“秋水阁”。
由于昨夜意外,百里鸣凤回来的很晚,因而起的较往日晚了些。
林墨寒来时正见百里鸣凤坐在窗前挽发带,眼睛直直的望着窗外,似乎有些出神,连发带多打了个结都不知道。
林墨寒不由失笑,来到百里鸣凤身后从他手中扯过来想要帮他解开,不想百里鸣凤竟吓了一跳——
何故使百里鸣凤失神至此?竟连自己来了都未发现……他可向来谨慎。
压低了身子凑近他耳畔:“在想什么?”
“太近了。”百里鸣凤掩去目中慌乱之色,起身与林墨寒拉开距离:“无碍,林兄不必担心。”
“中秋一事我已安排妥当,届时危机四伏,鸣凤可有何需要我帮忙的?”
“没有。”百里鸣凤心不在焉:“你只管将人引来,其他我来解决。”
“若叶流云来……”
百里鸣凤终于回过神,抬起头看向林墨寒:“还请林兄不要插手,我尚欠人一个承诺。”
林墨寒点点头,笑容温和:“鸣凤既然开口,那就依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