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7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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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有客人来啦~”我一边朗声说着,一边跨进前厅,然后,瞳仁迅疾一滞……
“嘿呀,居然来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哥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顾不得谢凌无可奈何的目光,我扬起唇角,大大咧咧地在对面的低矮茶几上坐下,然后仰起脸,细细观察。
堂中立着两人,一人着深蓝色直裾长袍,相貌清隽,神色温和。若放在旁日,我定然将其上上下下打量个遍,然而此刻,我全部的目光已然被他身侧的另一人吸引了去——只见其人一袭纯白深衣,五官精致如画,皮肤白皙赛雪,一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透亮含情,却被其通身散发的清寒冷冽气质驱散。此人长身而立,虽无半分温柔之息,可不知怎的就叫我想要亲近。
此番重生,我自觉样貌较之从前有了显著提高,苹儿也曾夸过我是“风都有名的美人”这一类彩虹屁,可眼前的白衣男子,冰肌雪骨,非但叫一般的女子相形见绌,即便是我,也自认不及他样貌的二分之一。
这样容貌的凡世之人,当真是存在的么?我没来由地居然冒出此等不符合现代科学唯物主义思想的念头。
我原是突兀地闯进来,蓦地竟与他四目相视,触及他浅褐色的目眸,清澈澄明,却仍是读不懂其中的含义。他似也在打量我,视线在我的身上停留了两秒,竟若有若无地扬了扬唇角。
我只觉心脏像是受到了某种莫名而强烈的冲击,一时间竟有一股热流抑制不住地想要由胸腔内向外喷涌。我不禁一阵慌乱,遂迅速避开他的视线,“倏”地起身,大步走到他的近前,露出一个无法抗拒的笑容,再将右手递到他的身前:
“你好呀,我叫谢莞龄。”
“……”白衣男子仿佛没有料到我会如此直接,一时僵住,有些不知所措。而不远处我的老爹谢凌,只怕早已石化在北笙的凉风中。
本来我是打定主意要“调戏”他,自然也不介意冷场,那只白衣男子尚未动作,我的手却被旁侧的另一只手轻轻握住,头顶传来温润的声线:
“谢姑娘有礼了,在下南风醉。”
哟呵,这人还真不赖啊,居然好心给我解围?我抬眸望着他,眉眼温和若风,眉心有一点朱砂痣,给他清俊儒雅的面容平添了一分妩媚之意,细细看来,他也是一个极好看的男子啊——原来,这就是《玉生烟》中的南风御史。
当即,我便对此人充满了好感。
我俩的握手礼行毕,白衣男子也算是反应过来,颔首致礼:“在下晏离雪……”
“晏公子好~”不等他说完,我索性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轻晃两下。晏……离雪……我琢磨着这个名字,也是奇怪了,此等容貌的角色,竟然在《玉生烟》中只字未提,“不知二位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唉……”石化的谢凌大概已经想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我的“逾矩”了,只得叹息一声,解释道,“你此番死里逃生,为防止落下什么病根,为父便请国师来瞧一瞧。”
其实这位国师大人不是第一次来了,据苹儿所说,我尚未苏醒之时谢凌已然请过他一次,那个时候应是“病急乱投医”,只要能让我好起来,不管是太医,江湖郎中还是巫师、术士,想必这位上将军都不会吝于一试。可是眼下我身体已经大好,不仅如此,还比先前要结实了好多,再请国师前来,与其说是怕落下病根,还不如说……是因为见我非但不记得从前之事,连习惯喜好都全然不同,担心是与邪祟什么的有关吧……
鬼怪小说里有个词怎么讲来着,哦对,附身!
我此刻的状况,可不就与“附身”有几分相似?
可我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就算是再请国师前来,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否则早在我昏迷的时候,他就应该有所察觉了。
于是我不动声色地笑道:“既是如此,两位且随我进来吧。”
谢凌大约没有想到我会这么配合,有些欣慰,却冷不丁被我狠狠一瞪——可恶,居然敢怀疑我。当然,我迅速恢复如常,没再深究什么,毕竟他所怀疑的也是有理有据,就连我自己,对为何穿越至此也毫无头绪。
我带着两位公子和谢凌走进暖阁,苹儿自是恭恭敬敬地向南风醉和晏离雪致礼,我的目光瞥向南风醉,想看他能搞出什么名堂来,哪知他后退半步,给身侧的晏离雪让出了位置:“晏公子对术法之事的造诣远在鄙人之上,上将军、谢姑娘只管放心。”
哦?我来了兴致,原来这个惊为天人的白衣男子还有这样的本事?我好奇地盯着他,晏离雪也不避讳我的目光,只是吩咐我合衣在床榻上平躺下来。我乖巧地按照他的话语行事,但对于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却丝毫不知。我躺在床榻上,视线朝上,只见一只细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探向我的前额,两只手指在我的眉心轻轻一按。
我便失去了知觉。
我还没来得及分辨究竟发生了何事,就看到周围黑暗一片,身体却是无比轻盈。我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觉得步履生风,可见此间的重力肯定比地球上要小得多。黑暗的尽头像是有一点微光,我好似捕获了希望,便朝着那个方向飞奔过去。那微光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明亮,我便伸长胳膊去触碰它,在指尖涉及光芒的范围之时,微光蓦然急速扩大,转瞬就将整个空间包裹。
光芒有些刺眼,我禁不住伸手捂住了双眼,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耳畔很快被一阵阵喧闹嘈杂的人声充斥。
这是哪里?我四下张望,人群熙熙攘攘,我站在走廊的尽头,身侧是往上的楼梯,还有一架自动售卖饮料的机器……这里是,江理的教学楼?!
我竟然,回来了?!!
我愣愣地在人群中立了几秒,忽然感到肩上被人一拍,旋即一只胳膊勾住了我的脖子,一股热流喷在我的颊上:
“久等啦晓雨,中午想吃什么?”
“!”我猛地转过头,险些撞上那人的鼻梁,对上那一张无比熟悉更无比怀念的精致面容,我突然百感交集,双手从她腰间穿过,用力地环抱住她:
“小月月……”
真的是你,傅玥。
我将脸埋在她的肩上:“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傅玥任由我拥抱着,一只手在我的背上轻拍:“傻晓雨,我一直都在啊,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会一直陪伴着你,生生世世。
脑际突然划过这样一句话,令我一个激灵,从她怀中睁开,定定地望着她:“你不是傅玥……你是谁?”
此刻,原本熙攘的人群不知何时悉数散去,嘈杂的楼梯间也瞬间静寂下来。傅玥就在我的面前,清美娇俏的面庞却露出无奈的神色,还有一缕我读不懂的哀戚。
“我一直在你的身边,只是,你不记得了。”她说,“你始终记得的,只有那个人……”
脑中突然传开一阵阵杂音,吞没了傅玥接下来的话语,随之而来的还有剧烈的疼痛。我猛地捂住脑袋,痛苦地弯下腰,吃力地问:“你说……什么……?”
杂音时响时弱,一句话却在脑海逐渐清晰起来:
生生世世,不得再回千红屿……
好熟悉的话语,我究竟……在何时何地曾经听过?
“我们还会再相见的,我说过,我会陪着你。”傅玥伸手扶住我的胳膊,我缓缓抬起头,艰难地望着她的眉眼,那之中,有无奈,更有坚定,“这一次,你一定莫要再忘了我。”
忘?我怎么可能会……
一念未罢,胳膊上忽然一松,眼前傅玥的脸也迅速模糊起来,像是融进了水中,逐渐扭曲,然后消散,一切仅在转瞬之间。
“月月——!!”
我睁开了眼。
几乎是在顷刻之间,方才还异常清楚的场景在我脑海里模糊起来,像是做了一个半明半昧的梦。
四下里空空荡荡,南风醉、谢凌以及暖阁中的仆从们不知何时都退了出去,床榻旁,只有那位白衣公子晏离雪悠然坐在一张官帽椅上,目眸清澈而幽深。
“醒了?”晏离雪勾了勾唇角。他的笑我真是百看不厌啊,我花痴地想着,可他下一句就将我拉回现实,“谢晓雨?”
“……!!”我震惊地盯着他,一股寒意自心底迅速漫开,即便是在炭火烧得旺的暖阁当中,我也顿觉不寒而栗——他究竟是谁?他为何能够一语中的地唤出我真正的名字?
难道,在这个世界里,当真有那种不符合科学知识的能力存在?
“别误会……正因为在下有些话想单独同你说,所以特地支开了旁人。”像是试图打消我心中的疑虑,晏离雪白皙清美的面颊上的笑意更盛,那双桃花眼眯了又眯,“我并没有恶意,只是一个略有好奇的聆听者。”
不过我谢晓雨到底也是见识过大世面的人,看过那么多影视作品,早就对一些惯常套路见怪不怪了。于是我敏捷地从床榻上跳下来,在晏离雪面前的圆凳坐下,冷笑:
“扯什么”聆听者”,假惺惺的,该知道的你不都知道了么……真是搞笑。”
我自幼不受约束,素来习惯了口不择言,所以尽管眼前人的容貌我非常欣赏甚至膜拜,但由于不满于对方惺惺作态的架势,我还是出言回怼。
可晏离雪看起来似乎并无恼怒之意,只是眸中有几分惊异之色:“姑娘多虑了。阿雪只模糊地知晓你的名字,至于你的真实身份,以及从何而来,我不甚了解,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你并非谢莞龄本人。至于这个身体真正的灵魂,应该已经在”谢莞龄”死的那一刻进入轮回了……”
“说白了就是我穿越之后又重生了呗。”他此番的态度倒令我先前的不耐尽数消退,只是他说的这些话我早已心中有数,自是不消多言。于是我撇了撇嘴,吐槽,“白说那些没用的一大堆,文绉绉的,最没劲了。”
“……穿越……重生……?”晏离雪喃喃地重复这四个字,“……受教了。”
我毫不避讳地打量着晏离雪,这张脸怎么看怎么舒心,虽然他看起来清冷疏离,可不知为何我就感觉他其实是个很好亲近的人。于是我怀着玩笑的心理,双手拖着圆凳,往他身边又挪了几尺,笑嘻嘻地抬头看着他:“我说,小哥哥,你可比那什么南风国师厉害多了,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明堂,你却能一语中的。你是不是……会读心术啊?”
“读心术?”晏离雪饶有兴致地斟酌了两下这个名词,遂点了点头,“这倒有几分意思,不过并非如此。”
“那是什么呢?”我问。
“”读心术”大约只有”读”之功效,我修习的术法,亦能达到”控心”之能。”
“咦?”我心下一惊,联系自己纵横一二三次元多年的经验,问道,“也就是说不仅知道别人心里想什么,还能控制别人的思想对吧?”
“……算是吧……”
“靠,那不就是《X战警》里面的X教授嘛……”我不禁小声嘀咕道,“居然一下子从古风穿越切换成了美国大片……”
“诶,等下!”突然想到了什么,我问道,“你该不会把我不是真正谢莞龄的事告诉我爹了吧?”尽管那实际上并非我的父亲,可这段时日的相处下来,我还是下意识地当他为父亲。
“自然没有。”晏离雪笑得一尘不染,“你体内三魂俱全,七魄完好,唯一不同的只是它们并非肉身本初的魂魄。不过这些旁人无法得知,况且即便我透露出去,怕是也鲜有人会相信。”
“这倒是。”我微微点头表示赞同,“这种扯淡的事情,我爹他们要是相信才奇怪呢。”
晏离雪仰起头,薄纱窗外透进的阳光轻柔地镀在他纯白如雪的面庞之上,晶莹剔透,美得不真实:
“庸人畏惧一切肉眼可见的变故,却不去探求其中不可见的缘由。”
“缘由?你是说……我的穿越重生?”这不就是我一直想要知道的“为什么”吗?穿越、重生之类的事情,真的会有其中的原理么?
“这样吧。”晏离雪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语,我却从他的笑容里读出了一分罕见的狡黠,“如若我告诉你我的身份,你不妨也告知你的,如何?”
“……成交啊。”反正我是很讨厌那种意外穿越却无人得知的剧情设定,既然对方有意倾听,说一下又何妨?
晏离雪摊开两只骨节分明的手,须臾,手心间便逸出两团青蓝色的浅淡气流:“万事万物,以灵为纲,灵起灵灭,物生物湮。这团气流,就是我的灵,即三魂七魄的体现。
“我是晏离雪,是一名……纵灵师。”
“哇……听起来好神奇……”我由衷地感到歆羡与钦佩,但很快内心的兴奋之感就被无奈替代了,“但是我其实很普通的,在另外一个世界……哎呀那个世界我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清楚。”
“那就说重点的,比方……你如何……”穿越”?”晏离雪的眼神清亮,浅褐色的瞳仁中闪过一丝精光。
我心中一动,但装作迷糊的神色:“诶?……哦,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就记得那天我好像……被车撞死了……”虽说是事实,我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毕竟这种死法其实挺愚蠢的。
“死亡?”没想到晏离雪没有一星半点的惊讶,脸上的微笑突然深了,“果然……”
“你小声嘀咕什么呢?”我好奇地凑过去,真不明白他”果然”个什么劲儿。而对方显然不打算解释,礼节性地告辞一句,转身便要离开。
待那人走至门前,我握了握拳头,下定了决心:
“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告诉你吧……”我挠了挠头,“其实这个世界……是我曾经看过的一本小说里的设定……”
这或许是我此番穿越重生的,一个重点。
作者闲话:
又是看文献的一天。。话说在文献中发现好几个错误单词,这正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