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墨守，今儿的这碗馄饨吃着可合胃口？”
    “不难吃。”小孩儿见老康头儿走近，忙撂下汤匙搂紧秉敬晨的脖子，警惕瞪向他。又恐他不信，认真重复了一遍，“当真不难吃。”他的一双眼睛水灵生动，和明旒简直一模一样。性格却与明旒相差甚远，言语冷漠刻薄，不怎么讨喜。然他总归是明旒唯一的遗子，老康头儿在心底暗暗叹惜。
    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桌，秉暻玉下意识摁扶住洛阳雪的肩而把碗往桌子的里面推了推。
    “公子，当心烫。”他从筷子篓里抽出一双竹筷用手巾细致擦了。欲递进洛阳雪的手中，稍作迟疑，收回筷子，绕过他身后在他的左手边坐了下来。“我喂你。”
    “倒不必喂。以前经常吃馄饨，这里的环境我熟悉。”
    秉暻玉不容他拒绝，夹起一只馄饨吹了又吹。贴近下唇试探，确认温凉了方用手托着送到他面前。“张嘴。”
    老康头儿观之，不免又生感慨。秉家两兄弟冷面严肃雷厉风行，温情和耐性俱付给了这一人。
    半柱香的时辰不到，又有两人买馄饨。
    老康头儿不得停歇，索性把打烊的念头驱逐出了脑外。
    其中的小姑娘许是第一次来到南市，不懂规矩直接往桌前的长板凳上坐了下去。年长些的男子走近炉灶，将八枚铜板逐一放入竹筒内，客客气气地冲着老康头儿道，“一碗不要葱花，一碗少辣。有劳了。”
    “得嘞。您请先入座，稍后一刻。”
    男子轻拍了一掌小姑娘伸向筷子篓的手，在她的对面坐身下去。“馄饨未上桌，不兴拿筷。”
    “这是什么道理。”小姑娘吐了吐舌头，转着脑袋好奇环顾四周。“我观南市地偏人罕，此间能有什么生意好做。”
    老康头儿“叱”了一声。“小丫头，见识短浅可不敢妄下评论。”
    小姑娘俨然没有意会，反而好心劝他道，“老爷爷，我虽不懂做生意的门道，可您这馄饨铺若是搬去东西两市何愁生意惨淡门可罗雀呢。”
    “东市自有东市的好，西市也有西市的妙。”老康头儿将两碗冒着热气的馄饨端放上桌面，冲小姑娘幽幽一笑。“然我的这块地儿也不见得逊色到哪里去。”
    “东西两市道路畅通……”
    “荣儿，闭上你的嘴。”男子转看向老康头儿，面带歉色。“老康叔，小妹不懂事，还请您莫跟她一般见识。”
    老康头儿笑了笑，未再理会。
    小姑娘悻悻吃下两口馄饨，又不安分起来。筷子头敲敲男子的碗沿，暗戳戳道，“禄哥，这趟远门能不能也捎带上我？”
    男子看也不看她，把碗往自己的一方更挪近了些。“带你作甚？带你添乱？”
    “十八般武艺我样样都行，怎么就只成添乱了呢。禄哥分明就是瞧不起人。”
    “你若真样样精通，我倒也不必担忧了。可你有哪一样在遇事时派得上用场呢？学艺不精还敢自吹自擂，不怕爹罚你扎马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