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川篇 离别歌初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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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梦境,无论是不愿醒来的美梦,还是让人胆战心惊的噩梦,都是属于夜晚之时,另一个世界里,另一个你。
不知道是谁这样说过,有的人生来就属于广阔的天际,只是或许此刻他还是像笼中之鸟一般,但总有一天,总有一个人,会将笼子打开,将你放出。只是还在睡梦中的人,该怎样走出这一场场美梦,这一场场噩梦,在浮生若梦的影子里,无视他人的轻蔑,无视无数双手的阻拦,无视所有人对爱的嘲讽……
“娘,这天上真的有神仙吗?”
“埙儿乖,娘亲就是神仙啊。”
“真的吗?那埙儿长大后要跟娘去天上吗?”
“这天上的日子太清凉,埙儿不会喜欢的。”
“不要,娘去哪埙儿就去哪。”
“埙儿,答应我,无论娘去了哪里,你都要听你父王的话,不要惹恼你父王。”
“放心吧娘,埙儿最乖了。”
虞妃娘娘将脖子上的一个用线穿上的祈福结拿下,为云埙系上,温柔道:“此物是神仙那边的东西,埙儿一定要时刻带在身上,不要取下来,它会保你平安。”
云埙看了看,这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他相信娘亲的话,立刻答应道:“好。”
云埙突眼前一黑,昏厥过去,再次醒来时,便是他偷偷进入父皇寝宫,白日里没有好好习武读书,偷看戏本,接着一些戏本被父皇收走,云埙悄悄溜进父皇的寝宫准备找找。
忽然,云埙听到有开门的声音,他立刻躲到一旁的偏殿中,他开了一点缝隙,看见他的父皇和母妃一起进来。而且他的母妃还穿着一件他从未见过的戏服,华美精致,好似不是这人间拥有的物件。
虞妃娘娘跪下道:“臣妾深知罪孽,但不会忘记陛下的恩情,只是命运弄人,往后的日子,恐怕不能再伴随陛下左右了。”她向云王行了一次礼,头碰到地面,大殿的地面还是那样冰冷,如同这深宫中,每一个角落里的那些哭泣,清冷的感觉贯穿身体的每一处。
云王抓着虞妃娘娘的手看着她道:“好一个命运弄人啊,你觉得现在说这些话还能有什么用吗?”云王愤怒地拉住虞妃娘娘的衣领道:“本王想要什么,得不到?你想要什么,我不能给?”
云王松开虞妃娘娘的衣领,轻轻用手抚过她的脸道:“不过是张戏子的脸,你觉得本王会不舍?”
虞妃娘娘心里一揪却摇摇头,道:“说起来,是陛下救了臣妾,这一生的命……”她像嘲笑什么一般笑道:“给你,也无妨。”
云王绝望地闭上眼,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无妨”,却让他的最后一点防线也断了,这种感觉是他这辈子都没有感受到的,锥心之感,他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她摇了摇头,浅笑道:“臣妾给陛下带来不是很好的回忆,只是至少,陛下还有埙儿,往后,只能让埙儿为陛下分忧。”
云王一个甩袖,背对着虞妃,云埙看见了父王的脸,父皇眼角里所有的泪水顷刻之间也便流露出来。
“臣妾一直以来,没有什么擅长的事情,唯有一嗓戏腔,今夜月圆,正是到圆满之时,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虞妃娘娘闭上眼,抬起头,不知想到了什么事情,流露出幸福的笑容然后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原来如此。”
一声声凄凉精美的绝唱,一句句震人心弦的铿锵,素手带动裙袖,一动一步,宛若仙境,惊若游龙,这人间好像不是真的,而是戏中才是真实的现实。不知流逝了多少时间,长的很
云王和云埙看呆了,戏剧落幕,虞妃娘娘的手突然变得透明,云王这时才注意到:“昭儿,你的手……”
虞妃娘娘看了看她的手,摇了摇头道:“天快亮了……”她看着云王,她想起往事种种,一幕一幕由清晰转到平淡,所有的东西都是那么真实,真是让人不舍放手。
“都说戏子无情,戏剧虚假,逃避生命,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能说得清……”
大殿里,一些光亮一点点照进来,然而,卷走了一个无可替代的生灵。
前尘散尽,所有痴念,到此为止。
云埙从梦中醒来,他的手碰了碰脖子上的祈愿结,它就像一根绳索系在心里,永不会解开。
他坐起,无影在一旁道:“殿下,今日是殿下的生辰,陛下布下盛宴,殿下还是早些准备吧。”
云埙摇摇头,似乎清醒了一些道:“每年这个时候,本宫就会梦到这些,年年如此,像是走不出去了。”
无影道:“殿下,总会好的。”
云埙轻叹一声:“但愿吧。”
明星点点,无月,无云,夜晚的风穿过一道道宫墙,卷过一片片黄叶,宫殿里,弥漫着花香,酒香,还有裙袖中的暗香。
云埙将一杯一杯的酒喝尽,多少年过去了,他的酒量倒是练得极好,不见有酒力上头。
云王看着云埙,不免心痛,他明白埙儿偏爱他母妃惊世的嗓子,可是这世间早便听不到了。
云王道:“埙儿,父皇今日又为你寻来绝佳的戏子,你听一听。”
云埙一笑,看着云王:“这么多年过去了,父王觉得,儿臣想要的只是听曲?”
云王严肃道:“你怎么不明白父王对你的用心良苦?埙儿,云国往后还需要你。”
这时二皇子云箎插话道:“父王息怒,今日是大哥的生辰,想是太过快意,喝醉罢了。”
云埙不屑一声道:“真是够虚伪的。”
云王一吼道:“云埙!”
这时云王身边的公公忙道:“陛下息怒啊,这戏剧已经备好,不知何时上场。”
云王无奈地摇摇头道:“上来吧。”
那公公一声令道:“上戏。”
二皇子握紧拳头,他真是为了这不成气候的哥哥感到不堪,一个男人,偏爱这些戏剧。
一个好听的少年音突然冒出道:“在下赤游,一场戏名为牡丹亭,特赐于太子殿下,愿殿下不负世间良辰美景,不负世间赏心乐事。”
众人唏嘘,想这戏子这番话倒是别致,不像往年那些敷衍的陈词。
云埙看着他,此时他正恭手低头,看不清面容,云埙道:“牡丹亭?闻所未闻。”
赤游道:“殿下不妨一听。”
云埙点头道:“好。”
赤游将手放下,云埙恍惚之间好像看见了他母妃,但也是只有那么一瞬。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他唱的,正是那晚母妃所唱的,云王也是震惊,竟然将手中的酒杯摔落在地上,云王猛然站起。
云埙不敢相信这一幕,他急的跑了上去,离近看着这一刻,的确不是梦。
一幕唱完,云埙上去抓住他的手道:“你说,你叫什么?”
赤游明媚地一笑道:“在下赤游。”
接着,云埙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将赤游带走了,此刻云王还处于震惊中,没有回过神,一旁的公公道:“陛下,这可如何是好……”
云王喃喃道:“她回来了?”
此时东宫内,云埙将所有人打发走,此刻院内只有云埙和赤游两人,赤游一脸疑惑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云埙看着他,他知道这人不是她母妃,但是他实在不知他是怎会唱刚刚那一幕,云埙道:“我问你,刚刚那戏曲,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赤游想了想道:“殿下想听实话,可我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云埙急道:“怎会不知怎么回答,你说啊,就算你说是天上学来的本宫也信。”
赤游不由觉得好笑道:“天上?殿下是醉了?”说着手摸了摸云埙的脸道:“不是很烫啊。”
云埙的心里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波澜,不断刺激着他的头脑,云埙道:“大胆……”
赤游皱了皱眉道:“你们古人真是麻烦,什么礼规教条的。”
古人?这是何意?
赤游又道:“总之,我不是天上来的,但也的确不是从这里来的。”
看这太子还是一脸不解,道:“喂,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一醒来就来到这个世上了,接着一些人收养我,从小我就在茶楼里唱戏,然后就被人抓到这里唱戏了。”
云埙道:“你的意思是,你本来不是这世上的人,然后不知为何醒来就出现在这里了。”
赤游有些激动道:“对,就是这样。”
云埙想起,母妃有时也会说起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如果像他说的这般,那些东西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间,倒是将一切事情连起来了。
赤游看他不说话,又道:“我可是把这个天大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总要给我点好处吧,要不然你就让我在这宫里,我再也不想去外面卖艺了。”
云埙看着他无奈的样子,觉得甚是有趣,他嘴角轻轻一笑道:“好啊,你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