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相见欢 第六十六章 暮雨朝云去不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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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的余晖匀染着半边的苍穹,西下的圆日将山顶上长年不化的积雪大片大片染红,山与空相互交映,一切苍凉寂寞。
南苑与长陵二国的交界处的雪峰山,已在这寂静的岁月中度过了上千年,目睹过沧海桑田,经历过世间变迁,却依然守着一份安静,遗世独立。
与雪峰山遥遥相望的,是楚湘与南苑国交界处的群峰。
高高矮矮的山群簇拥在一起,犹如一群迷途的孩子,相拥而立。白色的烟雾萦绕着山巅,高处飘渺的浮云便成了星星点点顶峰的羽衣,而阳光渲染的云霞则成为世间最美的霓裳,装点着极少能够入云的高耸之巅,朦胧之中带着几分令人伤神的迷离。
这里,便是自古遗留下来的“风之群山”,断情殿坐落在群山之西,最靠近人烟之处。
自入春以来,人们三五成群走入风之群山,摘采药草,山中果实之类,或是顺着溪流走到源头,顺着那从山岩之上流下的瀑布去寻找那最初的水源,据说在那生长的草木,洁净得不然一点尘埃,放在水中煮沸后饮下,清热解毒,是夏季最好的饮品。也因此,夏日来临之前,风之群山脱去了秋冬的萧条,提前染上了盛夏的苍翠。
“呐,那边有条小溪,顺着它流动的方向走就可以了吧?”几个彩衣少女手提篮筐,笑语盈盈。逆流而上,一路上风景如画,两岸裸露的地面已冒出青青的草芽,枯瘦的枝干也抽出了绿色的嫩叶,一派生机盎然。
走了几个时辰前,仍不见溪水的源头,少女们时不时擦拭额上的细汗,照常理溪流一般不会这么长,为何今日总看不到尽头呢?
“那里有人!”一个柳衣女子惊叫一声,其他几个少女皆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一个紫色的身影娉娉婷婷立于溪边。
少女们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快步走去,见那紫衣女子背对着她们缓缓蹲下,纤纤素手伸向溪流之中,掬起一泓晶莹剔透的溪水,沾到嘴角,双手又忽然分开,任水像流沙一般一股股泻下,带着林间的晨光归入溪中。
惊讶于紫衣女子的一举一动,少女都不敢再上前一步,以为在自己眼前的并不是人,而是误入人间的精灵,在这群山之中玩耍,累了,便在溪边小憩,渴了,便捧一弯清水。
“回去吧,你们是找不到这条溪的源头!”良久,紫衣女子沉声说道。她的声音可真好听,温温纯纯的,带着一点沙沙的味道,像风拂过树间叶子相互摩挲的余音。但却又十分清脆,听上去犹如滴落玉盘的珍珠。
“为什么?”其中一个胆大点的少女上前两步,问道。
紫衣女子起身,拍了拍手,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座直插云霄的山,“因为它的源头,在那高山积雪之中。”
听到她这么说,少女们有些失望,又有些不信,追问道:“你如何知道?”
女子似乎有些不悦,沉默了一会子,突然一个转身,她宽大的衣袖之中像是飞入了无数凤蝶般在风中展开,飘舞着,裙角绣着的紫色丁香也随着身体的旋转而晃动,若晓风拂过,鲜活得如梦如幻。
呆呆地看着那摇曳地衣袂,少女们根本没有勇气抬头,去看紫衣女子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