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苦苦追寻的小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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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徐魁三舌舔剑锋,不疾不徐滑过冰冷锐利,舌尖上湿滑的血水一点一点浸入剑槽,孕育,触发,开启灵剑,如母胎受孕分娩,与他同名的那口剑沾上这纯阳血气,忽闻大地一声霹雳,地面摇晃同震,一缕小魂剎那间自沉睡中猛然苏醒,从此步上了一段苦苦追寻之路。
……。
初见他时,他是谁?
予它生息,赐它灵识,睁眼面世,第一个印入生命中的人就是小魂之主、小魂敬奉的天。
幽禁的空间装饰优美,物品应有尽有,主子身上的衣裳洗净若新,熏的是甚么香,染的是什么色,但且不管这些,那轮椅上的身子快头甚大,高如神树,一张饱经风霜的脸透出坚毅不拔的意志。
呼气调息,他的牙满是鲜血,以唇语对它低声念起了口诀,担心声音传出墙外,主子喃喃低吟,授它一腔绝世武道,无以伦匹,绝对的尊贵。
茫茫沧海江湖,踏浪腾游,主子自称是丛林鬼,与谁争斗,与谁护命,与谁交心,主子自动将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细细揭示,将毕生淬炼的武功一股脑儿往这刚铁之身奋力书写,日以继夜传授不歇,不知一缕小魂已得了神识正专心聆听,不知不觉吸收了一套山川大经、一套武林太学、以及一套绝世音刀。
从无始生,小魂又是谁?
难道真是他舌尖上的一滩血?
“沛然武者,不安度年华,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主子蓄满力量的横眉非但不冷且充满浓烈,原是他腰上那一口怀剑,后来又后来,不再听他咒骂。横剑紧握,朝脖子上一抹,于那凄冷的寒夜,坐实了魂归西天。
***
初十五,每当圆月高悬之夜,那口剑的魂魄就会以寄生方式倏然出现。
呲牙裂嘴,怒火烧尽九重天,扬言对付罪无可逭的悬光君,誓言替主子讨回他失去的一切。
彷佛有第三只眼洞悉江湖,但,炽扬的疯狂里掺杂了无常的情绪,“我杀了主子,我没杀!是我杀的,不是我动的手……。”语无伦次又懊悔痛恨,有感于无力可施之窘迫,那幽幽不明的剑魂借机上得人身时,起初常以自残收场,一旦拂晓日升,露水蒸发,剑魂显现的张牙舞爪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此反复,也并非全无作为,一缕剑魂趁着月圆难得露脸,便留下剑字,证明自己曾经来过,此剑魂每每在浮现时或带来警语,或诱导对方下一步该往哪儿走。
“吾乃剑魂,你不是我的主子,臭小子,快给我滚!”
房帷床柱那粗犷的字,醒来一头撞见。
这般无解的谜与惑,整整扰动了少年云杉好些年。
抚额思索,是不是这口剑上的剑灵作祟,还是因为自己故意拿它来把玩,恼火了这剑中小魂?
意气风发的少年云杉对此剑爱不释手,玄英门库房里的神兵天器如此之多,他却一眼确定,往后,这就是我云杉不离身、不松手的佩剑,何其欢欣,对其他再好再妙的东西不曾见一丝留恋!
尘归尘,土归土,宝剑归原主,只要放手,雷点大的侵扰自可无疾而终,可这缕剑魂惹错了人,云杉是那一种,外表看似好脾气,其实反骨得很,越是叫他滚,他的叛逆反对就越强大。
犟性酝酿,从拥有此剑、那剑灵不请自降的那刻起,云杉彷佛变了一个人换了一张脸游于另一个时空,就连思考的内容、说话的语气也与本性截然不同,性子益发显得阴阳怪气。
不走,你奈我何。
制霸驯服,迟早的。
这剑是落在了我手中,至于你,“区区一道剑魂,不乖就毁了你,重新再铸,还有意见否。”
蛮斗,纠缠,不放手,那名风姿翩翩的云杉少年当年从玄英门库房相中这口剑的时候,便与它结下了不解之缘。
溶溶月色,佼佼白玉,圆月中的剑灵从剑身跳动出来,不得不说,即使活跃江湖仅仅这短短的一夜,也够它掀翻整片天。
剑邪,人邪,剑灵欲寄体,透过扳倒云杉之灵,等不及那月圆月缺久候轮回,开始在日常时分忽隐又忽现。
说啊,你这不安分的小灵想反客为主取代谁?
说不清,以实际行动执行是吧。
云衫思考着如何大战剑魂,为使之屈服,特意怀柔应对的结果,依然回骂着臭小子给我滚远点,十五圆月,十六清晨,彷佛揭开谜底一般总有意想不到的惊奇与收获。
“醉魂帮主,吾之真主。”
“赴京都去,寻九姓世家,我醉魂帮人。”
看着床梁上龙飞凤舞的剑字,想不起昨夜它又争得了甚么彩头。
***
日照偏东,策马辽原,将剑锋笔直插入黄土,飞絮乱舞,银剑飘出强悍气息将迎来的风切成了两半,树下对影,一边是取了他人佩剑的少年剑客,一边是固执不侍二主的失怙小魂。
十五月圆夜,特意寻了一块荒地好让它在泥土上恣意剑谈。
十六辰时,东方大白,沙地上的剑字遒劲,带着语不惊人死不休那种恐吓威胁。
“云杉,待你颓丧消沉时,就是我夺舍的胜利。”
夺舍?!
小小的剑魂口气狂妄啊!
云衫对坐的脚又酸又麻,起身前揉揉脚,一边道,“我偏不让,你老实待在里头,剑、君、衣。”
取代,得先有个因缘际会。
“云衫,我说过终有一天我会取代你。你终究是抗拒不了玄英门被灭的挫败,接受不了被这些杀手头子当成战利品的羞辱,你这般消沉,真是大快我心,好好藏在身体某个角落里休息休息,我会善待你这副躯体。”
云衫的挣扎起不了甚么作用。
小魂的决心不容小觑,夺舍的目的只为那个伊,“主子,吾将去京都寻找醉魂帮众师弟,将之带回千里之外的北域,茂盛那枯萎的故乡,亲吻久违的土地。”
***
小魂剑君衣受制禄马台,拖着云衫的身体,泰半时间是它不是他。
无意间得知江湖消息,京都不久前组成了一支凤雏联翼,与武家人关系匪浅的三公子正好是其中一员,那帮贵公子年纪又与自己差不多,小魂多方刺探,从身边人口中套出了自己寻觅的对象,认出了九姓世家便是醉魂帮人。
冷骨剑心紧追在后,小魂剑君衣好不容易接近关蝉吟,此人最容易亲近,故意制造机会与他拉拢关系。
射鹿山庄前的缓石坡,策马守候,初次见面的寒暄非常突兀。
“你可认得我?”
“这位兄台,在下记性差,你是……?”蝉吟少君一头雾水又不好否认,
“在下──寒蝉罢响剑君衣。”
醉魂帮主子百年前的易名,剑与人同名。
神秘兮兮,行踪难测,总是带着举世最沧桑的笑容陪伴蝉吟少君一起作乐一起愁苦,那要哭却哭不出来的脸幽幽念着,“苍茫剑,剑苍茫,苍茫天地论苍茫。”
蝉吟少君心底生闷,年纪轻轻不足二十,何以忧郁这般?
九姓世家底下的凤雏联翼不知该由谁担任主持,初到京都,剑君衣的剑艺实在了不起,与三公子争得上一二。剑君衣大名传遍京都,竟无有一人上门来认亲。
做官的做官,行商的行商,闲散玩乐的酒酣搂歌妓,剑君衣耗费精神一个一个跟踪观察,最后难掩落寞,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主子,你与他们的约定,他们悉数忘记,变了,全变了,九姓世家埋首功名,追逐名利,我苦苦追寻着他们,然,还有谁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