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一章卿本多情,何以冷血至此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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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流的侠客深知江湖路不好走,那些三流侠客却想不透,天真地以为这是一条不必付出代价便可闯出一片天的世界,在一流与三流人之间存在着一条巨大鸿沟,此河名为牺牲与奉献,少了它,则堕为强盗土匪,不足以称侠。
    凌天堡少年掌门云艳尝到胜利滋味,妙不可言,擒住京采枫夺回战马金刀后,迫不及待集合南域武林各教大老,举行一场奢侈浮华的庆功宴。
    毒公子何衿玉也来了,他面容苍白毫无血色,戴着眼罩成了独眼龙,眼前景象如雾中看花蒙上一层白雾,由一名小俾搀扶着,步步小心,气态冰冷,安安静静坐在远处角落。
    脸孔血肉模糊的京采枫全身被捆成了粽子抬出来示众,四肢系在木竿上,身体悬空如烤乳猪一般架起,背朝地,脸朝天,底下成堆的木炭尚未生火,看样子是要来一场活人烧炙,众人不时朝他身上吐口水都说烧了他!火苗窜起的时候,京采枫热气焚身,拚命挣扎着,绳索摩擦竹棍发出了嘎嘎声。
    低眉不语的少年掌门云艳在最后一刻收手下令灭火,京采枫背后势力来头不小,今使出强人作风,不过是做做样子恫吓在场江湖大老们别小看我云艳。
    此时,一干江湖耆老纷纷议论,“将这贼子枭首了!”另一人怒眉一瞪,怒斥:“谁说要将他枭首?”众人分成两派,又道:“他盗了贵帮的宝刀,难道不该?”云艳冷按不动,听内部意见分歧。
    坐在远处的何衿玉依令起身,小俾手上捧着锦盒,跟随何衿玉走上前,云艳说,“打开。”小俾将盒盖掀开,里头赫见三张排列整齐的人皮,何衿玉已将顺序牢记在心底,简略介绍。
    第一张人皮模样为马虎兄弟,第二张制作成某位歪脸斜嘴的江洋大盗,第三张则为风波楼花魁繁青青绝代风华的容貌。
    ***
    大厅里,何衿玉正在治疗京采枫的伤口,择一张人皮小心翼翼将之贴合。
    何衿玉说:“没人救你了。”
    京采枫说:“那我就把你的底细喊出来,你定会救我。”
    何衿玉说:“我不会救你。”
    京采枫说:“你会。”
    何衿玉说:“你喊啊。”
    京采枫朝众人高声说:“你们若是敢动我,在北域神出鬼没的变色毒凤就会找上你们。”
    变色毒凤……。
    一听北域变色毒凤,在场所有人哗地一声又开始哄堂大笑,其中一人忍俊不住笑道:“你有变色毒凤,咱有毒公子何衿玉,谁怕谁!”被这么一激,其他人也附和着:“你在吓唬谁呀,变色毒凤在千里远的北域,听说是个短命鬼,早该死了,料他没命活着来救你!”
    何衿玉仅剩一只危目,却冷哼地对众人说:“你们小看变色毒凤的医术,要论谁厉害,我何衿玉可以与他平起平坐却未必能胜他一筹,这江湖上,南有毒公子,北有变色毒凤,二人实力相齐,我与他此生还是不相见为好,若真要见了面恐怕只能留一人,但我好奇的是,你与这变色毒凤又是什么关系?”
    京采枫说:“愿意为他牺牲,奉献所有的朋友。”
    何衿玉突地一愣,停止一切动作。
    此时,立在一旁的云艳听出其中含意,对何衿玉说:“既然他认为变色毒凤比你厉害,何衿玉,我定要找个机会引他前来救人,届时,你且与他较量较量谁用毒用得更好,如何?”
    何衿玉冷冷看着云艳,“帮主期待我与变色毒凤一决生死?”
    云艳说:“你怕死,还是怕输?”
    何衿玉说:“两者皆怕,我想知道的是,帮主希望活下来的人是何衿玉还是变色毒凤?”
    云艳说:“如果我希望最后活下来的人是你呢?”
    何衿玉说:“太阳依然从东方升起,咱俩一切照旧,一切不该存在的芥蒂一笔勾销。”
    云艳说:“如果我不想照旧,希望变色毒凤留下呢?”
    何衿玉说:“……,容我思考……。”
    云艳说:“你还要思考什么?”
    何衿玉不予理会,内心却思考:何衿玉与变色毒凤谁更适合在江湖上生存。
    ***
    将一个人彻头彻尾改头换面需要多久的时间?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变色毒凤诸多秘密当中,其中有一项连至交的莫妒也不得而知。
    往昔,流风剑宗内部,冷骨剑心带着密令悄悄来到,既然是密令,此事只有当事人知晓。他身后紧跟着一名长相颇为清秀好看的公子,眼带春风,身不佩剑,腰怀上等好玉,是个有礼教温柔似水的多情公子──变色毒凤。
    冷骨剑心说:“在死之前,你可愿意做最后的牺牲?”
    变色毒凤内心一寒,总帅亲自找上门从无好事,今儿个轮到自己上阵了,他胆颤问道:“要我做什么?”
    冷骨剑心眼神如鬼,露出枭雄本色道:“替流风剑宗少主莫妒打通一条不被任何人追杀的道路。”
    如果,冷骨剑心直截了当说出隐部需要一条安全的道路,永远摆脱江湖,那么,变色毒凤也许不会配合行事,因为他与那些准备自禄马台退隐江湖的人物并无交情,但冷骨剑心提到了流风剑宗,又提到了莫妒,变色毒凤很难拒绝。
    冷骨剑心见他摇摆不定左右为难,径自将计划拟定,说:“明日天未亮之前出发,我会亲自送你到南盟交界处,你唯一要做的便是改名换姓,让所有认识你的人皆认不出你是谁。”
    一种名唤活不了的药丸能令身体陷入极度紊乱状态,并经过消瘦、肿胀、变形三道痛苦过程,最后成为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三日内若无凌天堡特产续命丸延续生命,必然暴毙;若吃下续命丸,也不可能摇身一变成为肌白玉润的美少年回复本来面貌,而会成为风一吹就倒的病公子。冷骨剑心带来的东西至阴至狠,变色毒凤愣在当下,身子与双腿不停发抖,最后竟咚地一声瘫倒在地,晕倒不起。再醒时,周遭景物剧变,陌生的丛林,冷骨剑心的背影不时在林间走动,见他醒寤猛地将手一伸,狠狠掐住他的鼻子逼他服下活不了丸,说:“凌天堡少主云艳不久即将路过此地,流风剑宗少主莫妒前程不可限量,你若坏事,我随时可杀你。”变色毒凤泪流满面,恹恹地道:“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冷骨剑心道:“你不是想活命吗?你日夜向苍天祈请,我听见了,去,这是你唯一长命百岁的机会。”变色毒凤已经泣不成声,声调十分幽怨:“我嫉妒莫妒,为何牺牲的是我?为何没有人愿意为我牺牲?你们这些人为何对我这般残忍?为什么?为什么?莫妒,你快来救我!”冷骨剑心使劲捏住变色毒凤的颈子,冷冷道:“莫妒不会救你,他以为你出门散心,死在外头了。”变色毒凤无法呼吸,幽幽道:“他定会……来找我。”冷骨剑心说:“那也得你有命。”将变色毒凤打理干净,谆谆教诲一番:“相信我一回,你为莫妒做的任何牺牲,他必定会以性命相报。”垂下成串的眼泪沾湿了衣襟,变色毒凤说:“你说,他还能认出我吗?总帅,你告诉我,我成了南盟的人,莫妒还会留我性命吗?你说句话呀……。”
    毒公子何衿玉究竟是何方神圣?
    何名何姓?
    家住哪?
    有无同伙?
    此人横空出世,没有一个人知道毒公子的底细。
    京采风说:“卿本多情啊,怎会如此冷血。”
    何衿玉凄然道:“因为我是何衿玉,而他是变色毒凤,毒公子本该冷血,是你误解了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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