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京山采风,何处采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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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京府,这日一如往常,百名奴仆ㄚ环各自忙碌地穿梭。
总教头返乡前夕,京府酝酿着诡谲风云。
福字灯下,京采楓打开阁门,硕硕白影被这一排红光照了满脸。
他从廊上踅过,下了木栈阶梯,太阳打上他光洁如镜的印堂,继续望前走去,眼前不远处一名屌儿啷当模样的人手上玩着小马鞭,踩着细石经过此人身边时,靴子停住。
京山采风京采枫。
已遭解散凤雏联翼的成员,总是一脸笑吟吟,武功底子不差,只要稍稍提点即能心领神会轻轻松松掌握剑艺窍门,腰上的宝剑极为雅致,这是一名光可鉴人的京都贵公子,本名京采枫,雅号为京山采风。
至于那名江湖人则是他同母异父的异姓兄弟,流浪在外,经常回来探问有无,有无什么,他说:“京采枫,有无银两借借?”
这是第几回向我勒索?
扔去一个装满银子的囊袋,一句“没有更多了”并没能打发,摆上脸说:“我很乐意助你,但你若能够退出你那贼窝,改邪归正,为弟的我会更加高兴。”
母亲二十三年前曾经遭到强盗绑架当押寨夫人,竟在土匪窝里产下一子,那名土匪贼子喜获麟儿,放走母亲只为年年借机勒索更多的财务,母亲去年大病一场撒手人寰,土匪忽断金援粮炊,他的土匪哥哥获升为土匪头子,经常来探问京采枫。
京采枫乃庶出,生母排名为第六,六娘虽国色天香但地位低下,若不是仗着京采枫出类拔萃的本事,很难在一堆娘娘之间抬起头。
京采枫送走亲兄弟之后派人一路尾随,过不了多久,派出去的人回报:“禀九爷,人已经被总教头料理干净。”京采枫无丝毫喜色,逗着廊前白猫说:“去跟爹爹领赏吧。”意即是,除掉那贼头兄弟是父亲的安排。
京府总教头告假返乡,这些天,府里的武学课程全部停顿,京采楓用完膳感到无聊,悄悄对贴身护卫道:“趁着空闲,我独自到郊外走走,你就待在府中替我掩护行踪。”郊外,是个暗号,表示到一座山间草屋探望一位隐士高人。护卫阻止:“总教头要我特别盯住九爷,别去不该去的地方。”京采楓笑了笑,“你不说,我不说,不就得了。”
他与凤雏联翼那帮贵公子相同,也有属于自己的天地,蝉吟少君的射鹿山庄,极极公子的古逸无二轩,京采枫的地方和这些相较,一点儿也不逊色。
塔。
一座比人稍微高的石塔,塔内以舍利子为壁饰,一片片舍利子发出青紫五彩光芒,非常璀璨夺目。
任何人只要站在塔内任何角落,身心顿感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涌现,因为这座石塔内部陈设以五行八卦配合,再精算出日照时刻,在此修练一日便得一年之功,内元与悟性皆如获神助不断飞升上去,这就是京采枫发现的私人风水宝地。
严格说来,这也不是他的东西,此地草高无路,无主之地,最初的主人在哪里?他魂归西土了吗?
为了与好友分享这一等一的惊奇大事,京采枫他神神秘秘携着一帮贵公子一道,故意说是去寻宝,众人行至半路身体不适,上不到几步路开始集体晕眩,出现幻觉,顿时全冲了出去,跑得大老远才停下来,齐声纳问:“京采枫,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岂有毛病,这明明是一座了不起的石塔呀。
欲行解释:“不该是这样,这地方……。”
摆手不让他解释:“不听不听,打道回府,京采枫,你还不快走!”
此后再无人愿意来此一游,由此表示,这座石塔挑人,冥冥之中被选上同意入内者才能窥见它之神妙,然而,这仅仅是他单方面的猜想,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住在附近的隐逸高人龙夫子,此人上自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知,知无不言。
献上一只烧鸭,莞尔一笑。
“拿这烧鸭做什么?”
“孝敬龙夫子。”
“小崽子,你是不是闯进不该闯的地方看见不该看的东西,小心活着走进去,横着抬出来。”
一名叫做东卫无人的江湖剑者,剪下的指甲碎片化成了七彩舍利。京采枫无意间发现的塔原来是江湖剑客东卫无人的……指甲片舍利堂。
“北魏有个孝文帝,东魏怎能无人?”
“东卫无人是一名很厉害的剑客,江东卫氏,自称东卫无人。”
“怎样个厉害?”
“厉害到连我都不敢靠近。”
无法靠近?诓人吧,隔了数日又来看看,他却魂不守舍夺路而逃。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塔外四周石头不断浮出字样,今日是这一块石头显影,明日是那一块石头投字,揉揉眼睛,莫非见鬼!显影的字约莫出现几个剎那又消失,大有邪气!
龙柳色,这是一个硬命的家伙,年纪约莫介于四十至五十之间,双目矍铄,身形矫健,纵跳如飞,不亚于年轻的小伙子,这二人之间微不微妙如人饮水,龙柳色瞅着石上显影,脸色青如垂柳。
“小崽子,你捡这石头做啥?”
“回禀龙夫子,考倒您。”
“这上面都是剑气所留之字,你考不倒我。”嘿嘿呵呵了几声,狂妄又得意。
京采枫态度毕恭毕敬,一丝不苟,即使在言词上没大没小,行为举止倒显仪态修养,面见龙夫子紧守礼教,双膝跪地双手平放膝上,正眼直望前方,仪态尔雅,拿石头请教龙夫子,装疯卖傻,龙夫子也非阿呆,二人平日言不及义,不打深奥禅语,可却是字字珠玑,句句耐人寻味。
得知一名唤作东卫无人的顶尖剑者在他行旅中留下剑字,显影之字由剑气隽刻,有时留在强梁上,有时留在匾额上。
“谢过龙夫子。”
京采枫恭谨有礼拜退,带着一份龙夫子手绘地图缓步下山。
京山采风,何处采锋,采锋者何,乃京采枫!伴着夕阳归鸟,一路安闲,嚷着一段自创的绕口令,兴奋而返。
而在他离去之后,草莽深处,一名顶戴竹笠的剑客莫名出个声,言之铮铮:“我的事,你不可多嘴!”
笠下的眼神坚定如铁,他的口吻责备,他按在剑上的掌力微微一动,挣扎于教训或不教训、提醒或不提醒,他是东卫无人,这里是他犯下弥天大罪后,藏身于天涯海角之一隅,他人眼中的荒烟,他眼中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