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
    “殿下，卫景已死。”白须臾双手作揖，沉稳中又显得毕恭毕敬。
    “很好。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只不过，你是从哪找来的高手，竟如此厉害？”元琪对那位白衣高手很感兴趣。如此武力，若是能做自己的幕僚，定是如虎添翼的。
    “回殿下，此人极为神秘，我多年打探也不知他的来头。不过在下也是有些福报的人，早年间我误打误撞地帮了他一次，让他欠了我人情。不然，此番还真是危险了。”
    “呵，知道你居功至伟了。”元琪轻笑了一声，“你放心，此次我定会重重有赏。”。
    “多谢殿下。”白须臾喜形于色。
    “不过，为何不直接当场了结了他？”
    “回殿下，那位白衣高手做事极有原则，不愿做杀人的勾当。我也只能要求他把卫景带过来给我。不过，让所有人都以为卫景还没死，不是正好能给敌人摆迷局阵吗？”
    “不错，”元琪的眼睛一亮，“他们死心也就罢了，若他们贼心不死，要继续追查卫景的行踪，那么我们顺藤摸瓜，说不定能找出幕后之人。到时候，我只要巧妙地把这事情报告给父皇，这幕后之人定要遭殃了。”
    “正是如此。”白须臾与元琪互相对看了一眼，心中有数了。
    -
    “你让我收手，竟是如此。”
    太子被废的消息是在一个月之后，楚云初与殷锦一同到达北钺国的那一天。
    算起来，殷锦从此世苏醒已是半年过去了。
    “小兰，可惜了。”楚云初突然来了一句。
    “怎么，看上了？”
    “替你可惜。”
    “你这试探也没有多高明啊。”殷锦轻笑。
    “说说看。”
    “请我喝酒。”
    “一坛女儿红，够不够？”楚云初双手交叠在后，与殷锦并排着走。两人在这北钺国边境的小县城的集市里闲逛着。
    “两坛吧。”走至一家小酒馆，殷锦停下了脚步，用手指了指店门口。
    楚云初不由轻笑，与殷锦一同走近了酒馆。
    “小二，两坛女儿红，再来几盘出名的下酒菜吧。”楚云初招手叫来了小二。
    “好嘞！”
    小酒馆虽不大，但内里装潢倒是别致。每张桌子之间都隔着一个木制的屏风，酒馆最里面的中间有一个小桌板和一个拿着扇子的说书人。
    “没想到这小县城也有讲故事的。”楚云初四处扫了扫这个酒馆。此处县城毕竟是边境之地，民生虽不至于贫困，但也不过是自给自足，离“富裕”二字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按理来说，应该没几个人会有闲钱听书才对。可这里竟有人能以说书为生，还真是不简单。
    “正是因为这里偏僻，消息流通得很慢，更是需要有这种传达消息的人。这里最受欢迎的故事，想必是北钺国皇室的秘辛。”殷锦的见解与楚云初不同，此处的人们确实没几个闲钱花在享乐之事上，但听书无疑是一种最为低廉的享乐方式。再辛苦忙碌的人也需要休息，毕竟自给自足，就算剩的不多，也总是有一些的。更何况，听书有时候不是单纯的听故事，里面的内容在某个关键时刻可能价值千金。再来，此处是边境，定有许多外来人想要迅速获取北钺国的信息，而这些信息从何寻找呢？在说书人的嘴巴里，有北钺国的风土人情，北钺国的历史传说，还有北钺国最新发生的一些有趣的故事。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这说书人背后有人。在这种边境之地，舆论的力量很可能会起到关键的作用。
    “受教了。”酒和小菜在两人谈话的时候已经送来了，楚云初给自己倒了杯酒，朝殷锦举了举。
    “不敢当，不敢当。”殷锦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太子的事，出自你手？”若不是此前殷锦暗示自己不要再追寻卫景的行踪，自己的绫狼门恐怕也会被西元帝发现。若不是她的暗示，自己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切是她的手笔。元琅派虎栖阁追寻卫景，结果全军覆没，留下的五个活口被作为人证，倒过来指控他。作为一国太子，无视国法，当中劫囚的事自然也随之被暴露了出来，连带被扣上了贿赂卫景，贪污赈灾款的嫌疑。西元帝震怒，废了他的太子之位。虎栖阁这个江湖势力也被西元帝毫不留情地狠狠敲打了一番。本来，他应该为此感到可惜才是。毕竟自己筹谋多年，终于完成了和西元国太子搭线这一步。如今不仅功亏一篑，还因为此前被殷锦算计，得罪了如今风头正盛的三皇子元琪。可是，如今的他并没有因此而焦灼，反倒有些庆幸——庆幸眼前这个谈笑间便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子选择了自己作为同一阵线。虽然不知道她出自何种目的，但楚云初感觉，这并不是与虎谋皮。直觉告诉他，殷锦选择了自己，他们将是值得信赖的盟友。起码，他的谋权篡位与殷锦的目的并无冲突。在这一个月的朝夕相处中，他们似乎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虽然他们没少互相猜忌，但在这边猜忌边斗嘴中竟也莫名其妙地熟络了起来。他们渐渐熟悉彼此的性格、脾气、行事作风，尽管对彼此的过往所知甚少，但眼前的人儿却又是如此具象且立体的。
    “我只是推波助澜。”殷锦面上没有太多的情绪。
    “小兰没死吧？”
    “死了。”楚云初毕竟只是盟友，殷锦不会把太多事情告诉给他。更何况，这件事与他无关，他不应该多问。照着殷锦的命令，太子会大力追寻卫景也是小兰促成的。太子事败，小兰自是第一个遭殃。当然，这死也是殷锦设计的一环——她早就答应了要让生死阁的小兰死掉。
    “可是你一点也不难过。”
    “不过一个丫鬟，我为什么要难过？”
    “我不信。”楚云初望了望殷锦的眼眸，她的眼眸如星辰大海，很明亮，很深邃，也看不穿。
    “那就不信吧。”殷锦吃起了小菜，“手下的人准备好了没啊？”
    “这就开始了？”楚云初有些意外，难道不应该先打探好这里的情况么？
    “不用了，就是要出其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