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里孙悟空从石头蹦出来的一幕，相信很多人都记忆犹新，可能大多数人小时候也好奇自己是不是从天而降的。再到慢慢长大才知道是父母的结晶，于是乎就有了读书是为大人的念头，直到有了一些知识和经验后，才醒悟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以后找工作的吧，这一点于封雨而言可谓是深有体会。
    如果封雨是个女孩，究其性格，不记外貌容颜，就可堪比红楼梦里的林黛玉了。整日忧愁，每时郁闷，起初的担心自己成为孤儿，到后来事事烦恼，构成了他全部的生活。
    人都有疲倦的时候，特别是活在一个充满矛盾的家庭。努力只是为了父亲高兴，让这个家多一点活力，多一点和平。可是如果当一个人的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无论是谁心里也多多少少有些不平吧。
    封雨一个劲的学习并没有给这个家带来生机，他们之间的战争没有因为他而停止，反倒是把他也卷入恐怖的漩涡。
    他对父亲是不解，也是疑惑。
    首先，他们之间的战争，在他心里一直以来都是父亲的错，当一个女人满脸梨花泪如雨出现在眼前，并且这个人还视你为心肝宝贝，这时候还有什么理由相信她有过错。与此相反，父亲又总是沉默不语，他多次旁敲侧击不和的缘由时，还是那样不屑一顾，也一语不发。
    再者，父亲对待封雨的态度总是千变万化，成绩好时可以幺儿宝儿叫唤，但是一旦学习起伏时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非但不安慰，还冷眼相待，久而久之，他终于明白自己就是父亲的一枚棋子，一个工具而已。
    这种感觉的滋生也有另一个缘由，大伯家的儿子们成绩很好，貌似前途无量，父亲总是拿人家当做榜样教训他也无可厚非，但是在生活中还优待他们，这就使得亲人之间的微妙程度更加深化。比如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总是要叫两个堂哥，他们没来之前封雨和姐姐是不敢搞小动作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这是一种大环境大心态，本无可厚非，但如果这种程度过激，对于子女而言就显得压力山大，承受不来。
    在杂交水稻还未问世时，农村一年的耕种往往不够吃食，这还是正常年份，若是碰上大旱大灾，且不谈忍饥挨饿，首先是负债累累，为了粮食东筹西借，还不能使家里得到温饱。
    去镇上读书得经过一条河，河很宽，但水流很细，平时就靠几个大石板得以度过，要是不慎落水，最多也是打湿鞋子裤脚而已。当然这是在风平浪静时候，要是刮大风下暴雨，河水就会发怒似的变个面色，黄色的浪卷波涛滚滚。终于还是因为面积宽的缘故，大人们要是淌水过去一般会淹及大腿中部，孩子们倒是不用想渡河，危险系数太大。
    但也是有胆大的孩子愿意一试，几个个子高的女生相互手牵手，要搀扶着过去，打头阵的最惨，一个试水不慎，脚踩空，就被浪花席卷，消失在滚滚洪流中，其余的吓个半死，也会生病什么的，至少一生都有心理阴影。这事成为了大人们教育孩子们的经典案例，就算为读书也不能淌水过河，若是没了性命，都是过往云烟。也正是因为如此，孩子也在雨天兴奋，希望河水暴涨不用上学。
    往往在这种时候，大人们便是抓紧时间赶快打田，若是不在有水的时间耕犁，阳光一洒，水汽蒸发，这一年的吃食就得玩儿完。贵州的这种山地地区，农民全靠天吃饭。
    纵是这种关键时候也还真有人犯傻，为了送孩子上学，放弃耕田的大好时机。挽着裤脚，在波涛汹涌中背着小人儿，步履蹒跚在不见人情的洪流中前进。平时渡河用不了多少时间，但在这山水泄洪间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二十分钟左右，加上光送还不行，接回家又是要耽误时间，这么一算总得要花去半天时候。这种人还真没几个，但是要除去封雨的父亲，农村孩子读书才有出路，既然要靠学习出人头地，那就不能耽误。
    可是为了吃食又不敢放任良机，春雨贵如油，田里的水一旦漏却，接下来的一年中一家人就得跟着喝西北风。为了阻止这类事情的发生，就要竭尽全力留住水。于是乎在大山里就有一道亮光在循环移动，照着牛前进忽明忽暗的光线从这边田头到那边梗口。有时候拿着手电的人是封雨，或者母亲。但仿佛就是运气不济，很多时候那老式手电的电池总是不经用，老得换上葵花杆照明，一不注意那零散的火花就得咬伤手臂，等到任务完成已经是外大半夜。
    很多人并不理解父亲封浪的做法，也都劝过他，农村人就是以食为天，这些年也没多少人靠着读书走出大山，望子成龙这个想法不错，可是还是要接受现实，一家人一年不挨饿受冻就是最好的事，其他的也要等条件好了再说。母亲就包含在这些人群中，也没少为这事和封浪吵，他也还是语不惊人，等到期末封雨拿着奖状回家时，才煞有其事的怼她几句：“臭娘们，这就是我要的结果，真的是没读过书的人，什么都不懂”。
    其实在封雨内心深处也还记得这样一件事。身为农村人真的是一大悲哀，一个个小学生背着偌大的书包，全部书本加上中午的伙食，几个生红薯或者地瓜，怎么说也得有十来斤重。行走在坑坑洼洼的路面，总是边走边歇。无奈的是学校下面那条路，羊肠小道，下雨天根本无法行走，路旁是茂密的杂草，学生爬行在此，不注意都不会发现有人存在。
    这样的路始终具有危险性，要是不小心脚滑失足，不仅要摔个狗吃屎，身上的擦伤也够人哭的。另外，这条路的旁边正是镇上排污水的地方，脏臭是一回事，主要的还是阴冷潮湿之地，往往暗生蛇虫蚂蚁。每次经过总要提心吊胆，一来怕不慎摔倒落进水道，一身的衣服就会奇臭无比，惹来无数同学异样眼光的嘲笑。二来实在惧怕路边杂草的毒蛇蜈蚣，要是被亲上一口，轻则卧床数天，重则丢掉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