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章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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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里的长巷被皮鞋踩踏在石板上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相邻的路灯坏了几盏,明暗不均的关系,整条巷子都像是笼罩在一片混浊的氤氲之中。
来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行走间又因为地上堆放的杂物而扭曲,当他从阴暗处走到昏黄的灯光下,方能借着微光露出本来面目。
这是个西装革履的成年男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不紧不慢地向前走。他手上提着个精美的纸袋,袋子里装着同款的纸盒,盒盖上还有张名片。
言瑞,荣兴保险业务经理。
张筱云身后有棵梧桐树,凋零的枝杈在风中窸窸窣窣地作响,他搭在石桌上的双手也随之微微打颤,他认为那是冻的,但似乎其中又隐隐参杂其他原因。
对面的静竹似乎是在看着他,但漆黑的瞳孔不见深浅,叫人捉摸不透。张筱云突然很想知道,对于那段想不起来的记忆他到底是无法释怀还是不愿深究。
“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这些和柯骏他们有什么关系?”他给了些对方沉淀情绪的时间,随后提醒道。
如同静止一般端坐着的静竹这时才稍微改变了背部绷直的弧度,继续说,“那之后,等我再有记忆是听到一声喝叫,那应该就是柯骏的声音。我如同回魂般惊醒,感到周遭的空气里尽是炙热的气息,我发现自己身在浓重的雾气中,看不远也辨不清方向,这时忽然有道金光乍现,像是在我眼前硬生生劈开了一条路,我只能顺着这光行走,等到金光和雾气都渐渐消散,才看到原来其他人也和我走在一块。说来我自己感觉走了很久,可等能看的清晰了,却发现我们还是停留在寺庙后门的巷子里,此外,柯骏他们就倒在我们面前。”
张筱云听了这半天,总算听到有关阿K等人的信息,却没想到开始即是结局,他错愕地问,“所以说,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晕倒的,对吗?”
“虽不明其意,想来却与本寺的变故有关。若不是柯骏的喝声,我们怕是难以自救,而且那道引领我们金光也是在发现他们后不见的。”静竹向他解释。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因为知道你们遇难所以特意赶过来救你们才会在寺庙后门附近昏迷不醒的?”张筱云理清思路后总结道。
静竹微微颔首,“我确实是这样猜想。”
那就是说,阿K他们的昏迷又是超自然的事件!
张筱云莫名想起昨晚自己在杨怀芳家中的情景,虽然不尽相同,但总让他觉得有丝丝缕缕的牵连。比如,他也是一样地失神,一样被阿K唤醒,一样记不住蓦然清醒前那几分钟里发生的事。此时他面对的无疑是自己过去甚至从未想象过的情况,只能一筹莫展地蹙额,“他们现在怎么办,在里面这样躺着就能醒吗?柯骏的大伯呢?他怎么说?”
静竹听他这样问,轻轻叹息道,“住持师傅和我师兄却仍旧不知去向,已经差人出去找了。可惜我因为体质特殊,没有他们的法力,如今也只能依靠诵经为他们清心去邪了。”
“这样不行。也太被动了!”张筱云着急地站了起来,谁也不知道阿K他们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唤醒他们,那光是等待又能得到什么结果。
“原来你们在这里呀。”
未见其人先闻其事,张筱云话音刚落从前院的入口就传出这样一句话,两人同时抬头看过去,有个男人信步走进院里,缓缓转向他们。
“是你?”
张筱云诧异的发现静竹竟然和自己异口同声,莫非他也认识言瑞。
“张警官,你好。”言瑞推了下脸上的无框眼镜,又接着打招呼,“师兄,好久不见。”
郑星耀的猜测让林杨越发觉得阳台外的黑暗无边无际,转瞬就又要将他们吞噬,因此而心悸不已。
“你为什么这么说?”认识到现在,他见识过郑星耀的机敏,也总是相信他的判断,可这一回他却打从心底里有些抗拒,因为这就意味着,是他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害身边这人和他一起遭遇这些恐怖的经历。而这恰恰不是他想带给郑星耀的东西,他想给予对方的只有毫无保留的关切和爱护,以及可能只能深藏的恋慕。
“首先从房间和外面迥然不同的光景可以肯定这是个虚幻的空间,在这个空间,我的行动是被限定的,在你出现之前,只能在客厅和阳台的范围移动。可你不同,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只有你可以出入这个幻境中的任何地方。倒推这个假设的成立条件,必须有什么特殊原因足以让你可以控制这里,而你身上最特殊的地方不就是会混淆梦境和现实,无端发梦嘛。”郑星耀分析得头头是道。
林杨听完这番推论,完全没想过质疑或辩驳,反倒是被无力感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如果真是他自己的梦境,又为什么总是失控?实在太被动了!
他愤然地想,怨念起纠缠自己的梦魇,也怪束手无策的自己。
“林杨,你先别着急。至少你梦里的那个恶灵不在了,至于这里,我想我们总会找到办法出去的。”郑星耀见林杨神色不对,大概猜到了他的情绪为什么波动,除了尽力宽慰他之外,也想再找些话题让他无暇胡思乱想,于是琢磨道,“说起来你这发梦也真是毫无征兆,明明已经挺久相安无事的,怎么就突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林杨还是不说话,眼神飘忽不定,刻意不与郑星耀对视。他清楚梦境其实并非毫无征兆,近来就时不时会出现,像是挥之不去的阴影。他就是因为害怕对方会发现他一直有所隐瞒,才觉得心虚。
可惜他掩饰的生硬,反而泄露了心迹,郑星耀平时被林杨注视惯了,自然在沉默中留意到他的回避。疑窦一生,他很快便从对方的神情中窥得蛛丝马迹。他眸光忽闪,开口问道,“这段时间每次我问你关于发梦的事,你都说已经没事了。林杨,我现在只想知道我再三确认得到的答案是真的吗?”
郑星耀很少用这种严肃甚至有些严厉的口吻同自己讲话,令林杨怔愣,张口结舌地连吐三个“我”字,最后还是默认了。
“为什么?!”郑星耀紧皱眉头,心里既急又痛,讲话难免焦躁,“你忘了自己之前答应过我的嘛?不管什么事都会告诉我的。为什么还是让我直到现在出了问题以后才知道……”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连累你……”
“我说的是连不连累的事吗?!”林杨嚅嗫的解释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讲完,就被郑星耀不悦地打断了。“我是怕受什么牵连吗?我担心的是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遇到危险,到时你要怎么应付?而我又该有多懊悔!”
林杨看他是真生气了,立时就慌了,语无伦次地又说道,“那个,你先别急,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是我说的那样……哎呀,总之就是我不说只是因为害怕连累你们,万万没想还是搞成现在这样……”
他急于解释,却没留意到郑星耀脸色越来越沉,眼中的光彩也渐渐黯淡。
郑星耀心里很是郁闷,他对林杨一开始或者只是和对其他朋友一样的关心,可随着情愫日益加深,不知不觉中林杨的喜怒哀乐都叫他牵肠挂肚,成了对他而言独一无二的存在。他倒并不奢望自己也能成为对方心里的唯一,但还是期望着自己于人家而言起码是有些特别的,没想到在林杨口中的自己就是“你们”中的一员。说是怕连累,却也是明明白白地在两人之间划清了界线。他知道林杨喜欢娇小可爱的女孩子,自己并无希望,可他总指望自己还是能走得近些,至少也得比一般“朋友”要近些吧。
可现在他就觉得林杨分明就是在向他宣告,他就只能走到这儿了,这些日子他自以为在接近,到头来其实就是在原地打转。
郑星耀莫名就烦躁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杨冷冷地开口,“看来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口口声声对你千叮咛万嘱咐的,只怕在你看来也是负累吧。”
“星耀……你……”林杨一愣,郑星耀的情绪来得突然,他来不及想得太细,只能一味凭借自己的理解翻来覆去地道歉,说的还是那几句,“是、是、是,我答应了什么都告诉你没有做到绝对是我的问题。你一直帮我、一直关心我,我除了感动还是感动,绝不可能是嫌麻烦。可我就是不想你被我拖累到如此危险的境地……”
“那要是我愿意呢!”郑星耀再一次打断林杨,他听不进旁的,听了甚至还会觉得委曲。
林杨叹了口气,郑星耀总把身边朋友的问题揽上身的这份执拗有时真让他心疼,他平时把怜惜藏得颇深,此刻头脑一热就有了倾吐的欲望,“星耀,你朋友的死责任真不在你,你不该因此事事都替别人挡在前头,你应该更在意自己一点,谁都没有理由让你不顾一切地付出,连我也没有……”
“你没有理由,我有!算了,我不想说了。”郑星耀呛白后就要转身回客厅。
林杨连忙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你等等,你别总是这样打断我嘛。你先别生我气了,我们一起把眼前的事先解决了再说,行吗?”
郑星耀低头看了眼林杨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又看进对方急切中仍旧温柔的眼底,脑海中蓦的就闪现出不久前在大学路上他们也是这样互相凝望。当时心潮翻涌、情难自抑的感觉霎时又开始蠢蠢欲动,他第一次认真审视他对林杨的爱恋,没想到竟然已经那么深重,满溢在胸口,简直要呼之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