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元日又到
    元日这一天，薄心明如果还在侯府里，那自然是一大乐事。
    但今年他不在，所以他倒是没什么大事可做。这就让他一个人半躺在床头，回忆起往昔的种种，消磨点时间好了。
    如赵家老太太所说，元日这一天皇室的人是要开宗祠的，但这和他们定国候府里的他没有什么关系。
    那天哥哥和他父亲都要早早的出门去呆在宗庙外头，他就可以睡觉睡到自然醒，吃饭吃到胃抽筋。
    早些年，哥哥在家的时候是如此，哥哥离开家那几年，他就没那么好了。
    因为哥哥不在家，所以那几年父亲对他的管教越发严厉，似乎也很伤心哥哥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家。
    他不想父亲更加伤心，所以努力地当着一个听话的少爷，学了一些强身的功夫，也好好的听了一些文化课。
    六年时间每年如此，所以等哥哥带着大嫂，还有一个小侄子回来时他简直高兴疯了。
    就算他见到哥哥时，哥哥正跪在府门口，请求父亲的原谅，还不能进门，也不减半分。
    那时候大嫂小小的缩在后头没什么存在感。倒是小侄子花花，五岁的小孩子靠在他娘身边，低垂着头，不四处打量，又不显拘谨，让他一眼就看见了。
    小孩像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头望了他一眼。
    薄心明还没来得及扯出个微笑，与他对视，那家伙却又低了头，好像没看见他似的，不带搭理他的。
    “……”
    微笑僵在嘴角，薄心明不得不边看着他边向前头的哥哥靠。
    “……那个，嗯，猜猜我是谁呀？”
    实在是对那小孩的无视有些尴尬，薄心明一下蹲到他哥哥面前，笑嘻嘻的望着他。
    哥哥标标准准的跪在那儿，他蹲在他面前正好比他矮一点点。
    这个问题也终于让薄心肃不得不将低垂的视线抬起来看了他一眼。
    可以说看着这个家伙在他面前作妖，薄心肃的心理是有些无奈的。
    这个人是谁根本就不用猜，整个府里除了他弟这个小屁孩，又有谁会这么的白痴？
    “……心明。”
    想是这么想，但薄心肃还是低低地唤了他一声。
    他的声音里带着无奈也带着无语，让薄心明那灿烂的笑脸弯也不是，掰直也不是。
    “嗯，哥哥。哥哥还是一点没变，不，更帅了！”
    薄心明找不到什么好词语，而且看哥哥跪在这里，他也不好意思多说。
    想了想，薄心明突然上手去拉他哥哥的双手，站起来，嘴巴里也终于带上点儿恳求。
    “哥哥，你快起来吧！父亲早上朝去了，你跪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父亲他又不是不原谅你。”
    薄心肃没想到他上来就这么搞，有些发愣。被他拖了两下，除了让他摇摆不定之外，并没有多少实质。
    “心明，你在干什么！”
    他难得声音粗了一些，看薄心明依旧不依不饶的拉，脸上带些这些无奈，却始终没有要顺着他站起来的意思。
    “心明，哥哥这是请罪，父亲不让起来就不会起来。你再这么搞，哥哥倒要罚你了。”
    “……”
    薄心明拉着他的手一僵，却并没有听话的退一步，而是摆出一副要哭的样子。
    薄心肃表情严肃，绝不妥协。
    他心里其实很高兴见到阔别六年的幼弟，心里一时是又苦又涩，眼中发红，却还是低了头不想让人看出来。
    薄心明看自己的力量实在抵不过，表情带上点为难。
    他找不到话题继续聊下去了，不得不将视线透过哥哥的肩膀望向他身后的两个人。
    “……那个，哥哥，后头的是大嫂吧？那，那个小孩儿是我的小侄子，对不对？”
    薄心明问得既小心又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薄心肃听他这么问，这才又抬起头好好的看了眼前的人一眼。最后是沉默了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嗯那一声。
    薄心明并不在乎这一点，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立刻将视线投到大嫂身上。好像那一瞬间，他就认定了这是那个他千辛万苦找寻了11年的女主。
    “大嫂好，我是心明，今年11！是哥哥的亲弟弟，以后我可以经常去找你吗？”
    他那时候是真兴奋，看那个女主一直低着头，并没有看他也不在乎。
    他更在意她身边也跟着低着头，好像并没有听到他和哥哥互动的小孩儿。
    “小侄子，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是你的小叔叔。今后我们一起玩，好不好？你今年是几岁了？可以告诉我吗？”
    薄心明见哥哥实在是不愿起来，只得轻轻的放开了拉着他的双手，迟疑地一步一挪的向他的小侄子靠去。
    薄心肃看他这样，心中叹了口气，没有阻止他靠过去，也没有回身，就只轻轻地叫了一声。
    “华儿。”
    一声叫唤，立刻就得到了那个小孩子的回应。
    他抬起头好像很惊讶的看向前头那个挺拔的背影，似乎是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这么容易妥协。
    薄心明看的明白，一时有些好笑。
    他哥哥居然那么清楚这小家伙不愿理自己呢。要是他不叫这一声，这小家伙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
    只不过在见到他这么可爱的反应之时，又不由转头看向他身边那个女主。
    他想了想，脚下一顿，还是小心地走向大嫂身边。
    因为她亦是跪姿，他也不能靠的太近，只在斜边小小的唤了一声。
    “大嫂。”
    这一声终于换来了那个女主的回应，她这才抬起头，小小的圆脸上一双眸子特别平静，好像之前整个心神都不在这里一样。
    “嗯。”
    她只是这么应了一声就再不说其他，好像本性是怯弱的一样。
    薄心明有些尴尬，不得不绕过她，这才一脸调笑的看向他的小侄子。
    “你叫小华啊，那我以后叫你花花吧，好不好？我是你的小叔叔，你可以叫我小叔，叔叔或者是心明叔叔都可以。今年几岁了？可以告诉我吗？刚刚你不回答，现在的回答咯。”
    小孩被他问了这么一通话，这才将视线慢慢的移到他的脸上，却一直不愿说话，也并不喜欢那个花花的昵称。
    薄心明脸都快笑僵了，手都快摸到小孩子的脑袋了，都没听到一声回话，只看得到他脸上抗拒的表情，尴尬不已。
    最后他有些挫败又转身回去望向前头的哥哥。
    “哥哥，我搞不定他，小侄子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薄心肃对着他却听得出他话里的无奈，脸上终于带上了一丝笑意，声音也恢复了薄心明记忆中的温和。
    “怎么会？华儿他的性格就是如此。等你们熟悉了，也就好了。”
    “嗯，那哥哥我们先进去吧，都跪在这里多不好。大门口人来人往的，小侄子该别扭了，而且大嫂也该累了。”
    听到他哥的语气终于恢复如初，薄心明立刻打蛇随棍上。
    他嘴里溜了一遍，越说越有理，手上直接就朝着那个一脸不耐的小侄子而去。
    “而且哥哥你好坏哦，大嫂和侄子第一次回府里，都还没安排住处就让他们跟你跪在门口，是想他们进门之后跟你住在一起吗？这样父亲会更生气的！”
    薄心明嘴里说着这些，手上已经一把抱住小花花的腰，誓要将这个小家伙先给抱起来。
    他拖不动哥哥是因为哥哥太重，这小家伙才那么点小，他就不信自己也拖不动。
    “……”
    “！”
    薄心肃听到他这一溜的话，脸上一愣，不由得在心里有些发虚，好像这才发现自己确实犯了一个比较小的错误。
    他不知道薄心明在干什么，一时就没有再说话，像在思考他说的是否正确一样。
    直到他的儿子被薄心明一把抱了起来时，在震惊与不满间，他终于喊出来一句话。
    “你放开，放开我！我不认识你，我不要你抱！”
    小花花本就跪了好久了，身上的力气早就不能与薄心明相比。更何况薄心明为了防止他反抗，是直接夹住她的手一起抱的。
    等抱起来之后，他又立刻卡住了他的双脚，让他脚不能踢打。
    这样一来除了嘴巴还能说话，小花花的反抗在薄心明面前就是一只纸老虎。
    薄心肃这才立刻转了身，就看到他的儿子被他弟一路拖着，正在向自己身后移动。
    “心明，华儿。”
    这回他两个人一起叫了，声音中的无奈也使得他不得不放弃再跪在那里，下意识的他就想去帮自己的儿子。
    薄心肃一站起来，整个人都是一歪。
    他自己心里还在惊愕，转瞬间一大堆人就从大门里跑了出来。像是早有准备一样，该扶人的扶人，该说话的说话，一大堆人都围了上来，对他嘘寒问暖。
    “……”
    眼前的这些人，大多都是他所熟悉的嘴脸。
    有府里的管事，也有在他身边伺候多年的人。
    他一下明白了什么，又转头看向那个已经停下脚步，正一脸带笑地望向他的幼弟。
    “哥哥，我怎么会一就让你一直跪在府门口呢？要跪去祠堂里跪去，在这儿跪着，你是请罪呢，还是招眼呢？没看到边上那一群的看热闹的人吗？”
    薄心明用下巴点了点远处缩在墙角里的一堆别府的家丁。
    薄心肃自然也看到了，他脸上带着一些释怀也带着一些对薄心明的无奈。
    “我倒是忘记了，你这家伙，有时候真的是敏感又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