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节六十一·借道(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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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北天派一行人在寨门外同村中耆老商议借道之事,突然刮了一阵阴风,竟然要下雨了。如此不得不听了村中老人的提议先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再商议。
老人当即交代了一通会官话的村夫,又对众人道:“我村寨后面不到两里处尚有另外一个小些的村子,虽暂无人居住,屋舍具好,当可取用。我这便叫人送来一些细软用器,供诸位宿用。”
又吩咐先前出来的几个村人一通,像是叫人取东西去了。此时已有大些的雨点落下来了,众人也不再等,便跟着留下来引路的村夫而去。那小春道长虽然嘟囔着何不进村还近些,也没人搭理他,只有那老人听了低声赔罪。
说有两里路,其实绕道寨墙的背面便是,着实没走几步便到了。只因这村子到寨门之间隔了个土坡,土坡上又有树木,着实外面看不见,很难知道这深山中竟然不止有村庄,还曾有两个。
众人跟随村夫走到村子里,只见十几个修得差不多的屋舍散乱排着,看样式,与皇甫青林在枫桥镇左近见过的一般不二,应是南方普通农舍的样子。房子院墙都是新旧交错,这房子修过,还没修多久。
这村子跟那村寨比实在不大,只有一条道贯穿村子,却进出只一条路,便是他们来的那条。众人寻了两个对着的院子,也是全村中最大的,加起来有七八间房子可宿人,这便足够了。那引路的村夫与元诚道,这两个院子修得最齐整,外面虽旧,里面其实翻新过,他们村子也有些亲戚年节的会来,村里屋舍不够住,故此才将以前荒了的村子修缮了一番,故而不必担心不好住。
元诚等人听了他话,推开一处房屋看了,果然内里尚好,更有一众水壶茶碗之类耐放的他们也没收走,确实是有人经常侍弄的地方。那村夫又交代了放柴的地方,如需米面油粮之类的,稍后可一并送来。
元诚谢过农夫,便叫那农夫回去了,只叫他捎了一句话,明日早饭后寨门处一见。农夫自是应了,回的时候走的飞快,转眼人就不见了。
元诚命离忌离恕二人负责安排食宿,二人领命去了,不多时北天派众人打扫的打扫收拾的收拾,知道晚上不用再露宿,都有些高兴。
待天上大雨倾盆时,他们已经收拾差不多了。村中的人却没有按照约定送米面来,想来被雨截住了。众人倒是不慌,村内有柴有锅灶,将随身带着的干粮热了,烧些热水就着吃了也便罢了。
只是屋内皆无细软,只有一副硬板床,睡也不好睡。然经历了一夜露宿,总算有片瓦遮身,虽是嫌弃,倒也还能接受。故此,除了元诚之外,包括女弟子,都很开心。
既然分作两院住,元诚与皇甫青林自然要一边一个,简单的分派一下,皇甫青林带着澄江海棠幸儿等一起在朝南院子,元诚白虞离忌离恕和小春道长在朝北院子,两院都有三四间房子,尽够住了。
分开之际,皇甫青林特别跟元诚说了声看好小春道长,元诚自然省得,只是口中不住抱怨床硬茶具粗陋,配不上他带着的北天派道茶。皇甫青林只当没听到,昨夜露宿他屁都没有,今天还矫情上了。
这雨足足下了一个多时辰才逐渐停了,北天派众人在这期间已经吃完了饭,清洗一番鞋袜以及沾了泥污的衣服,烧了几大锅热水,又借着烧火的时候将衣服烤干了,甚至还有弟子寻到了泡脚的木盆。故此,洗漱的泡脚的都轮了一遍,正打算这就睡了,村人们提着灯带着细软来了。
澄江代皇甫青林出去迎接,见这次来的与下午外面见得还不是一波人,高大健硕的有好几个,天黑了看不清楚长相,他们也没出声,放了东西就走。
他们一行人只几个人提了灯,却所有人走得飞快,没见一个磕磕绊绊的。这些人是熟悉路,还是夜视好?要知道北天派处处都有路灯,澄江刚入皇甫青林门下那几年夜里出门还经常摔跟头呢。
澄江抱着被子回房,跟皇甫青林细细说了那些村中健儿都送了什么,原来除细软外还有些米粮腌菜,离恕跑来拿细软时候翻了翻,竟让他翻了两条腊肉去。说到这里澄江顿了顿,道:“那腊肉做的没元谨师兄做的好,我看脱水很是过了。”
皇甫青林:“……你倒是好眼神。”
澄江笑嘻嘻的给皇甫青林把床铺铺好,道:“师父,我实在不解,那村人何以如此惧怕小春道长?适才送细软的好几人都是健硕挺拔之辈,不像好糊弄,他有什么本事能吓得了人家?”
皇甫青林摇头:“怕是只有村人与小春道长自己才知道。”
澄江一想,以那道人的尿性,就是去问八成也不会告诉他,遂道:“真不知道老道士到底想搞什么,一路走来,一点猜不着。”
皇甫青林心道,表面看上去确实如此,那道人所作所为所言所语没个准头。偏偏每次皇甫青林想打死他的时候,他总能寻到不挨打的借口。故而,每每皇甫青林气的牙痒痒,却到现在动他一根毫毛也无。
然,仔细想想,其实也有几分规律,他道:
“现下看来,至少他想要把我们引进村去是真的,也是他一直的目的。而那村人却万分不愿我们进村,看他们的态度,小春道长定然曾经进过村,还惊吓过不少村人,不然也不会认识他的人那么多。”
而且,还是摇着铃唱着卖进去的。那摇铃声一起村人形如惊弓之鸟,定然狠狠被折腾过。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引我们前来,自己都能吓得人家这般模样,那村寨对他必是有求必应的。”
确实,这就是皇甫青林想不通的地方。他非要引北天派众人来此,又属实不如他说的自己进不去村。更让人不爽的是,到如今他竟然连解释都没有了,刚分了房间找了床倒头便睡,片刻呼声震天,离恕竟然还叫不醒他。
“小春道长跟这村寨定有恩怨,既然引我们来此自是故意的。我也在想,我们怎么这么赶巧碰到他们村中有族祭的时候进了村。”
“师父的意思是,族祭也是小村道长安排的?”
皇甫青林摇头:“那自然不是,这村中族祭如此禁忌不足为外人道,自然不可能被外人左右。小春来过,知道,然后又引我们来,这确实极便宜的。”
澄江眼睛一转,懂了。皇甫青林的意思是小春道长在这么个特殊的时候引他们来,说不得就是想借他们借道之际在村人族祭中搞什么事。昨日也是他一个劲儿的说想马上进村的,他确实比北天派众人还看起来着急。
遂,他便有了主意,道:“师父,我有个办法,不知可不行。”皇甫青林示意他说,澄江继续道:“既然如此,我们偏偏不如了他的意。今日他那番话无非是说村子里出路复杂不好找,那老人又说他们祭祀之处占了路,想来这两日他们村中之人都在那处等着天候。那么多人都在,得有人送吃喝吧,我们悄悄潜入跟着送吃喝的人进去不就找到了路?待探明了路,我们便直接入村强行借道也是使得的,又不伤人又不抢掠,他们不过是打断了一会儿族祭,想必没什么关系。”
“孩子气。”皇甫青林嗔道。可是再想了想,澄江说的也没什么大毛病,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名门正派的名声也没那么要紧,这倒也是个兜底的办法。遂又道:“细节你倒是想的明白。只明日一早我便会去与他们继续商谈借路之事,届时你跟元诚说了这法子,端看他觉得如何,若他也是一般无二的想法,却也可行的。”
澄江听了,登时咧嘴一笑,连忙应了。
此时天早就黑透了,外面雨时大时小,自来雨声中就好眠,屋中油灯跳了几跳,皇甫青林抬手拨了下,便见澄江打了个呵欠。是了,他昨夜也没睡好,今日又一天赶路,想必早就疲乏了。故此连忙叫澄江上床睡了。
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两人便像澄江小时候一样,睡一张床。况这村中的床不像北天派讲究,架子床自然没有,不过是造得大些的四面床,平日也可供三四人通铺,两人睡倒也宽敞。
吹灯前澄江还在信誓旦旦,若要派人进村探路,他定要去的。皇甫青林口上应了他,心想,这种事情肯定元诚亲自去的,哪里轮得到你,只教他早点儿睡了,明日借道之事自有定论。
“师父,你的伤当真不用再煎药了吗?”
“既然小唐大夫说了,自然不用。不过今日辛劳了些,待过了这村上了船,我估摸着到春园时也好个差不多了。”
“都怪我,知道师父有伤还拉你说了这许多,明日说也不迟的,真是没耐性。师父快睡,我帮师父掖被子角。”
皇甫青林失笑,却没想澄江说到做到,真的爬起来给他好生掖了被角,心头登急一暖。没再言语,果然闭上了眼,心里头嘀咕着,他小时候给他盖的被子却没白盖了,还没老呢,就有小的长大了,到叫人无端的唏嘘一回岁月无情。
皇甫青林受的伤自是没好透,待伤赶路本就辛苦,如今得了安稳环境旁边又是极信任的人,闭上了眼伴着雨声不多时便睡熟了。待他一觉醒来,外面雨已经停了,窗外透过来几许星光,虫鸣蛙叫声此起彼伏,好一番南方山中夜雨后。
皇甫青林迷瞪了一会儿,翻身朝里避开星光打算继续睡,却突然发现本来谁在朝门位置的澄江被子掀开,人没在。伸手摸了下床褥,竟然早就冷了。皇甫青林的觉煞时去了一大半,这还有什么不懂的,他徒弟在他睡着了后不知何故人跑出去了,至今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