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芙蓉帐暖度春宵】  玉娉婷 碧海青天夜夜心(二)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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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渐长,天色暖和,穿针早早的起来了。
    时光易过,又是大半月。今日是她的寿辰,她要回娘家去。
    在南营大帐只呆了几天她就回来了。肖彦太忙,她又是喜静之人,白日里她枯坐在营寨并不感到寂寞。月朗星稀自是他们相聚的时候,郎情妾意,相看不厌。每次肖彦总是枕着她的大腿沉沉睡去,穿针不忍心,生怕连累了他,于是提出回府。肖彦拗不过她,又关照了几句,一直送到通往京城的御道,方掉转马头回帐。
    娘定是给她准备了寿面,还有引线也会回家,这是她们早早约好的。到时候一家人团聚在一起,融融美美的吃顿饭,已经很久没这种感觉了……穿针想着想着,不自禁的微笑。
    茱樱临出门时,还在嘀咕着:“娘娘,这也太冷清了,就一年一次的寿辰,总要提醒王爷不是?”
    穿针笑道:“以前这个时候,娘偷偷塞了个鸡蛋给我,这寿辰就算过了。如今什么都有,该满足了。”
    到了孝闻巷的龚府,果然龚母已经早早准备了,龚父在天井里转悠着,时不时着上庆洛去门外,瞧瞧蕊嫔娘娘来了没有。
    龚母边招呼佣人将红木圆桌摆在堂屋里,边朝龚父说话:“你呀,别瞎转悠了,线儿过会就来,你快点过来帮忙。”
    龚父有点生气地嘟囔道:“当娘娘了,人越发骄矜。进宫这么长日子,连趟娘家也不入,把疼她的爹给忘了。”
    “宫里自有宫规,怎好想出来就可出来的?当初也是你一心想把线儿往宫里送,现今想不明白的也是你。”自从两个女儿都当了妃子,龚母说话不再低声下气了。
    “王府不也有王府的规矩?针儿怎么想出来就可出来的?”龚父甚不服气。
    “那是王爷仁慈,王府里人口比皇宫里的少,自然松了点。”
    “反正我就生气,这丫头当上娘娘,自然不把她爹放在眼里了。”
    “等她回来你别这样说,线儿是有身子的人了,脾气又倔,小心动了龙胎,你这皇上的丈人还当成当不成?”
    “这皇帝的丈人当得悬,线儿进宫托的是王爷的福,我看哪,还是当王爷的丈人稳妥。”
    “一会儿这好,一会儿那好的,我说你的心思比这天气还会变。刚才还晴朗着,怎么起风了?去把晾在里院的缎料收起来。”龚母抬眼望天,数落着龚父。
    穿针含笑听爹娘的谈话,应道:“娘,我去收。”进了里院,刚收了缎料,庆洛小声地把她叫住了。
    “大姐,前几天我在巷子里遇见了一个人。”庆洛看左右无人,小心翼翼地说话。
    “谁啊,鬼鬼神神的?”穿针笑道。
    “他说他是并州南宫家的,问你什么时候会过来。你和娘不是老念着南宫家对我们有恩吗?那人说话和气,长得又英俊,我就把你今日回家告诉了他。他很客气的谢过,就走了。”
    穿针怦然心跳,急问:“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白袍子,一看就是个贵公子。”
    穿针蓦然无语,失神地站立着。庆洛害怕自己做错事,安慰道:“我去告诉他,你不会出来的。”
    “他已经来了?”
    “就在门口的大树下,他让我告诉你,他只跟你说几句话就走。”
    穿针幽幽的眼光投向远方:“洛儿,你帮大姐看住门,大姐现在就过去。”她边说边将手中的缎料交给了庆洛,脚步慢慢向府门移动,沉重而艰涩的。
    他定是见过南宫老夫人了,她一心想找到玉帛的下落,却忘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再次见到他,她该怎么说?
    终是自己有负于他,该说的还是要说的。她咬了咬牙,抬脚迈出了府门。
    夜秋睿定定地站在不远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荫,映照着他落寞的身影。穿针缓缓走向他,他的目光始终凝在她的脸上,眼里有无数想不明白的问题,无措而悲哀地望着她。
    “公子。”穿针垂下眼眸。
    他不语,隐忍着痛的眸间有波光一闪,手慢慢抬起,轻放在她的肩胛上。穿针忍不住一颤,后退着避开,夜秋睿放了手,轻声苦笑:“你是存了心要与我错过的,对吗?”
    穿针不知如何说起,惟有默默看他。夜秋睿明白了她的意思,眼底掠过一道苍凉:“我一直在等,等我们的感情,等我们的故事……”
    他黯然,喉咙哽得不能言语。
    穿针心里像一团丝凌乱地交错着,只能用简短的话语回答:“公子,对不住……”
    风起了,撩动她额前的一缕发丝,他抬指缠起又抖落,喃喃自语:“可是,你让它们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你能告诉我,是因为我不在你身边?还是把我们之间的承诺给忘了?”
    听着他伤感的声音,穿针转过头去,眼泪夺眶而出。不是不知道他的痴与爱,以前的过往她怎会轻易忘却?记得那个月夜,他缱绻地唤着她的名字,她让他等她一年,他惊喜地答应着,白色的身影在月色下杳若尘烟。
    在心底里,她是感谢他的,那便是她一生中最初的温暖吧?他曾经是自己心中的良人,曾经无数次幻想与他相依相伴,相敬如宾……然而,春风又一次浩荡,天空依然明净,她却选择了另一个人,义无返顾的,无怨无悔的。
    是啊,自己的心是何时离开他的?她睁着茫然的眼,轻叹一口气,她终是负了他的!
    他扳过她的身子,她垂着眼帘不去看他哀伤的脸。他抬指拭去挂在她眼角的一滴泪,含了笑:“你还是替我哭了。”然后转身就走,白袍翩动,将她温柔的目光拂在身外。
    “公子……”
    他的脚步略停,苍凉的声音却是慎重的,字字凿进她的耳际:“一年未到,我不死心。我还会等,这尘缘,怎能轻易了断?”
    然后上马,一人一骑,片刻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穿针怔怔地站着,轻轻摇了头,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多保重,夜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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