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何当共剪西窗烛 】  玉娉婷 多情只有空庭月(四)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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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过了辰时,肖彦出寝殿的时候,雪还在下,蕊絮般的洒落,满世界似是铺上了一层白绒毯。他向来不怎么喜欢下雪天,今日心情却如白雪一般,清爽而柔软。
    一大早,龚穿针派茱樱传话,她在孝闻巷的娘家恭候他。
    望着漫天的飘雪,他忽然舒心地笑了。
    那个叫孝闻巷的巷子,差不多和京城惯见的巷子一样,幽静而不起眼。寒风夹着潇潇的雪,马车行驶在长巷中,辚辚的声响在僻静的空中格外触耳。
    穿针站在府门外,微风摇曳,片片雪花抖动着飘落下来,软款款的,栖在她迷一样的身体上。而她的双眸平视,不露一丝表情,待肖彦走近,她照例跪地朝他叩礼。
    肖彦含笑看住她,想伸手去拉她,穿针已经自己起身:“请王爷进去吧。”说完,自顾踏进府门。
    肖彦见穿针矜持的样子,并未生气,只是摇头轻笑。
    穿针过了天庭,拐过后院的鱼池,开了侧房的门,一拉厚重的棉帘。肖彦跨步进去,见里面分明是未嫁女子闺房布置,双目红肿的引线半躺在床。上,哀哀地望着他。
    “怎么回事?”肖彦皱眉,一脸疑惑地问穿针。
    引线闻言,整个人连带裘衾滑溜到地面上,朝着他哭道:“王爷……您就收了奴婢吧,不然奴婢死在您的面前……”还未说完,无力地急喘气,本来略带潮红的脸色苍白起来。
    穿针扶她回床。上,拾起滑落在地面上的衾被,重新盖在她的身上。肖彦见姐妹俩一闹一静的样子,不由嗤笑出声,口吻里透了讥诮:“你要本王收你?凭什么?”
    他以为穿针请他过来,是向他示好。过来却是这般光景,心里难免失望,一张俊脸阴沉下来,撩了袍角兀自坐在椅子上。
    穿针似乎料着他会这样说,从梳妆台上拿起那封信函,冷冷地放在他的面前。
    肖彦疑惑地又皱起眉头,起初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刚领略前面几个字,就吃惊地一把抓住。看着看着,眉心的锁痕加深,加深,最后他将信函揉成一团,掷到桌面上,生气地质问道:“这信哪来的?怎么是我的笔迹?”
    引线听得肖彦开口即不承认,不禁再次嚎啕大哭。
    肖彦不胜其烦地敛了眉头。
    穿针开口:“自古富侮贫,贵侮贱,强侮弱,恶侮善,世之常情,人之通患。引线犯贱,冒犯了王爷,也是自作孽……王爷承认自己的所为又何妨?何必变着法子将此事一推了之?”她的声音依然淡淡的,清浅得令肖彦生出一种难言的滋味,细细分辨,竟像是怨恨。
    “如若不是本王亲笔书写,你会如何?”肖彦起初未意识到事态严重,见穿针并未去东瀛神宫,心里一放松,脸色有了暖意。
    “王爷想怎样就怎样,我们做女人的有何法子?大男人敢做不敢当,非君子所为。”穿针心里愤恨,语气不免尖刻。
    肖彦有了恼意,他霍然起身,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不过他很快地冷静下来,耐了性子,冷眼看向引线:“你说,本王到底对你做什么了?”
    引线抽泣着,悲哀地看向穿针。穿针轻叹口气:“你说吧。”
    “王爷起初用布条蒙住奴婢的眼睛……”
    穿针痛苦得仰首,但她勉力睁着双眼,浓密的长睫颤颤地抖动着,掩住了泪花。
    起初,他曾经就是这样对待她的。遥远而散淡的经历,渐渐清晰,轻烟般绕住了她的思想。
    肖彦的全身难以自制地起了一身寒栗,目光凝聚在揉皱了的信函上,脑海里如同策马疾驰,一幕幕飞快地掠过。谁会如此大胆,连东瀛神宫老地方碎小的细节也如此清楚?蓦地,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跃然于眼前,他的脸色顿然变得苍白,一时竟未言语。
    他的沉默让穿针感觉阴涩的寒意,她难受得连语气也僵硬:“王爷还有什么话可说?”
    肖彦是个骄傲的人,怎会甘心情愿背这莫名而来的黑锅?而内心又被一种强烈的情绪所左右,脸上蓦然有了挫败感。
    这个叫龚穿针的女人,竟然断定那人就是他!他气恼地瞟了她一眼,猛然抓住她的手腕。
    “你干吗?”穿针吃惊地转眸,连引线看他一副凶相,也停止了嘤嘤哭泣。
    “回去,随本王回府!”
    他要她耐心等待,他会迟早让她明白,那个身影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
    穿针不知哪来的力气,使劲地挣脱了他的手掌,满目寒光:“如果王爷不给线儿一个交代,妾身是绝对不回去的!”
    “给本王一段时间查明此事!”他冲着她大喊。
    “那就请王爷自个查自个的事吧,妾身等着。”她冷冷地回应。
    “好,你狠。”肖彦手指着穿针,因为心里对她失望,话语里有了恶意,“如若本王所为,本王会给你妹妹一个交代。本王正愁着府里的妃子不够多,所以不介意姐妹共侍一主,你妹妹比你活泼,这王府会更热闹。”然后看她呆住的样子,心里忽然涌起了报复性。的快。感,他冷声一笑,自顾掀了棉帘出去了。
    穿针呆呆地站着,五脏六肺似被绞成一团,说不出是伤心还是愤懑,水汽迅速地蒙上了双眼。
    “姐,王爷到底同不同意?他会给我一个交代吗?”引线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小心地问道。
    穿针颤抖的眼睫忽闪了一下,泪水滚滚而出,她摇头,再摇头:“不知道……”
    她哀怨的表情惊得引线连呼吸都紊乱了,忙拉住她的袍袖哀求道:“姐,要是王爷拖下去怎么办?你帮我,姐,我什么都没了……”
    穿针只觉得引线断续的哭泣被不断地放大,在房间内反复回响,难耐的酸楚如一把火在心内燃烧,她伸手,一巴掌打在引线娇嫩的脸上!
    这巴掌是给引线的,也是给自己的。
    引线抚脸哭倒在地。
    手掌火。辣辣的,宛如密密麻麻的钢针刺入穿针心内,痛得她全身一阵痉挛,连铜镜里的两个人影也模糊弯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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