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脚伤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0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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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那种心痛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分手的那天。直到洗手间的门被打开,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安以柔才从分手的回忆的里回过神来,脚踝处仍旧隐隐作痛,她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参加宴会。急忙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看着镜子,血已经止住,慌忙用纸巾洗了把脸,然后胡乱的擦了擦,试着做了个深呼吸了,在刚进来的那个女人好奇和打量的目光中,一瘸一拐的走出了洗手间。
    出门刚走了几步,拐弯就见到了楚毓忱。他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简直和进去时判若两人。脸上的表情顿时换成了焦急,眉头紧蹙,赶紧跑过去,扶起她的手,语气浑然不似刚来时的那般轻松,而是透着焦急和担忧:“怎么了?”
    “不小心扭了一下脚。”安以柔调整了一下心情,不敢看他的眼睛,心虚的说。刚想往前走,一阵剧痛传来,却抬不起脚。
    她脸上的表情,楚毓忱一丝一毫都没有错过。
    “该死!你这女人,这么这么不小心!”他低低咒了句。弯腰,不由分说一把抱起了她!
    安以柔瞪大了眼睛,在他身上扭打,“我可以走,快放我下来。”
    楚毓忱不理会她的不愿意,径直抱着她往前走,一路上保持着沉默。安以柔早已经累的精疲力竭了,而脚踝处的疼痛却在加剧,只好放弃了挣扎。快到大厅时,她远远看到人影浮动,脸上顿时火烧似的发烫,将头低低的埋在他怀里。他们暧昧的姿势,引得宾客们纷纷驻目,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人群中的魏子灏,幽暗眸光投向半敞的宴会厅门外,那里早渺无人影,眼眸处是深不见底的褐色。
    出来宴会厅,直到来到车边,楚毓忱才把她放下,快速打开车门,缓缓扶她坐进车上,安以柔还是觉得尴尬。
    他却忽然开口了:“好点了么?是不是还很疼?”
    安以柔怯怯的答了句:“嗯。”
    “抬起来,让我看看。”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更加让她觉得匪夷所思。她就直愣愣的看着楚毓忱小心的抓起了她的右脚,将它放到自己的腿上。小心翼翼的脱掉了她的鞋子,一只手轻轻按着她的脚踝处:“是这里么?”然后揉了揉。那样关切的眼神像是对待一件珍视的艺术品。
    安以柔脑子一片空白,说不出话来。就那样看着他,随即弯腰拿出了一个盒子,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瓶子,一股清凉的味道扑鼻而来。让她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这样的跌打损伤的药膏,他都随车携带,不由得感叹他的细心。他已经将药膏涂抹到她的扭伤的脚上,直到脚踝处清凉的感觉慢慢渗透进皮肤,安以柔才回过神来。天啊!他都在干什么!自己今天又是怎么了!不由地微微挪动,试图将脚从他腿上移开,楚毓忱轻轻按住她的脚,低声说了句:“别动,就快好了。”
    安以柔终于不再说什么,紧紧抿着嘴唇。
    擦完药,楚毓忱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脚扭到哭成那样?”不似责备的语气,似乎包含了更多的是叹息和疼惜。
    不知为什么,好像她每一次掉眼泪,他都会看到。
    安以柔看不见他的眼睛,却见他忽然点燃了一支烟,借着那点微微的红色的火光,她看到了他的侧脸,侧脸刚毅的线条忽然让她觉得哀伤和落寞。“对不起,我不该带你来的,是我不好。”猛吸了一口烟,手指轻轻弹了下烟灰,低沉的声音开口道歉。安以柔想说,不关他的事情,他不需要歉意,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可是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我想回去。”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噩梦,已经让她觉得心如死灰。她再也无力去思考其他的事情,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永远都不要再来。
    楚毓忱没再多说,启动车子,载着她回家。一路上,两人各怀心事,沉默不语。安以柔近乎呆滞的目光望着窗外,街边的路灯的影子飞速的向后退。她伸出一只手的手指贴在窗外,感觉呼呼的风声从指缝中流走,一如她干涩的心里所有的勇气和力量。
    到楼下时,法拉利戛然而止。楚毓忱快速的下车,替她打开了车门,安以柔从里面小心翼翼的出来。高跟鞋刚着地,全身的力量又集中到了脚上。抬起脚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脚踝处传来的一阵剧痛让她‘斯’的倒吸了口冷气,尽管这样,可她还是坚持往前挪动。楚毓忱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忙扶起了她的手臂。
    安以柔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楚毓忱无可奈何的望着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总是装出一副很坚强的样子。心里在叹息,嘴上却用轻松的口吻说:“你这女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喜欢逞强。”听得出他戏谑的语气,安以柔却是闷不做声。
    “你啊,就喜欢逞强。”曾经,他,也喜欢这样笑着说她。抬眼,直直的盯着楚毓忱,可惜,他不是他。想到魏子灏,心里更是难过。为什么她想要将他遗忘,全世界却满是关于他的一切,排山倒海的向她袭来。脑子里回想的都是宴会上他的身影,他看她时冷漠的眼神,他称赞的话语,眼底渐渐又腾起了水氲,似乎下一秒,悲伤和绝望就要将她再度湮没。
    楚毓忱见她神色不对,没再多说。
    径直在她身前蹲下,低声说了句:“站着别动。”安以柔诧异的低下头看着他,他正动手在帮她脱高跟鞋,当他宽大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的脚跟的时候,突然腾升起的一种温暖的感觉,让她心里愈加难过。眼泪簌簌的往下掉,落在地上,滴在他的手背上。
    “你看你,脚都肿成猪蹄了,还想穿着高跟鞋上楼,不是逞强是什么?”温柔而磁性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晰,飘进了安以柔的心里,似乎想要融化她心底那座悲伤堆成的冰山。
    起身后,楚毓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伸手掏出了袋中的手帕:“丑死了,你现在啊,整个就是一只瘸腿的大花猫。哈哈,还不快擦一擦。哭够了就上楼睡觉吧。”
    “不关你的事,你不需要对我这么好。”安以柔这个闷葫芦终于憋出了一句话,而且是伤人而不自知。然后,弯腰提起地上的一双高跟鞋,打算赤脚走上楼。
    “不关我的事,那关谁的事?!你倒是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了?”楚毓忱站在她面前,用高大的身躯拦住了她,尖锐的目光像一把电钻,似乎要在她身上钻出一个洞来。再不问出来,早晚得憋出内伤来。他快被她从洗手间出来后就一直的失魂落魄样子,快被她对他漫不经心的态度弄疯了!
    安以柔又再次回归了沉默,低着头,盯着自己的一双赤脚,也不抬眼看他,对他的问题置之不理。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
    如水的月色下,楚毓忱的脸望向了别处,看不见他眼里的神情,倔强的侧面却是带着一种近乎哀伤的表情。月色虽美,却是透骨的凉,这是他见过的最凉薄的月光。
    “对不起,今天的事情都是我的错。如果知道会这样,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陪我参加的。上去睡觉吧。”他先向她妥协,他知道,她骨子里倔强的很。她不想说,不愿意说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勉强不了的。
    半晌,他在她身前半蹲着,双手搀在双腿上。安以柔不明白他又要做什么。“还愣着干什么,来,我背你上去。”她看着他宽厚有力的背,脚踝处仍旧隐隐作痛,于是,也不再像他抱她时的拒绝和反抗,就像个听话的娃娃,趴到了他背上,任由他背着她上楼。
    安以柔趴在楚毓忱背上,一手环着他的脖子,另一双手上的高跟鞋随着他有节奏的步伐在他胸前晃啊晃。她的脸几乎挨着他的后脑勺,隐隐可以闻到他发丝上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他的肩膀宽厚有力,像爸爸的肩膀,让她感到安心。恍惚中想起了十岁的时候那次腿骨骨折,那时候正是寒冬,外面天还没亮,爸爸就起来了,背着她从4楼一步一步走下来,然后骑着摩托车载着她去学校。放学又在校门口等她,接她回家。早上下楼的时候,楼梯里的灯光是昏暗的橘黄色,爸爸嘴里和鼻子呼出的热气迅速的变成白色,趴在爸爸的肩膀上,总能让她感到安心和一股莫名的温暖。现在,关于那次骨折的很多事情,已经记不清楚了。即使是刻骨铭心的痛,也已经慢慢淡忘了,记忆中,只剩下爸爸每天背着她上学的情景。
    它们提醒着她:她曾那么幸福。
    “为什么每次看见你都在哭呢?”楚毓忱不大不小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更像是深深地叹息。肩膀上的安以柔已经昏昏欲睡,双目微闭。
    又上了两层楼,见背上没有了动静,只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心想:她大概是太累了,睡着了。到她家门口时,楚毓忱没有叫醒她。打算将她轻放在一级阶梯上,让她再睡会。孰料她却突然开口了:“到家了,谢谢你。”
    楚毓忱没回话,放她下来,她开门后,扶着她进了门。安以柔正尴尬着,不知道该不该请他进来家里做会。站在门口的他却又从袋中掏出了那个小瓶子开口:“这个效果还不错,睡觉前再抹一次,明天应该会好很多。”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上楼还真的有点困难。”安以柔望着他,满含谢意。
    “呵呵,你心里不怪我带你参加该死的宴会,弄得受伤回来,我已经谢天谢地了。早点休息吧,晚安!”
    一开始,她不是没有怨过楚毓忱的,如果不是他一定让她来参加这个宴会,是不是就不会遇见他?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的狼狈和心痛?是不是还可以让她保留他们之间曾经美好的回忆……可是,从他抱着她上车,替她涂药,背着她上楼,她能感受到他真诚的关心。她的抱怨是没有理由的,甚至是不应该的。该来的终究会来,她怎么也逃不过。命运像最名贵的丝绢,怎样的巧夺天工,奈何拿到手上看,却总透出丝丝缕缕的光,她就像是误闯进上面的蚊呐,用尽全身的力气仍挣扎不出。
    于是,朝他挤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晚安。”
    下楼后的楚毓忱没有离开,而是坐在车内,一根一根的抽着闷烟。车上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几个半寸长的烟头。从她一出洗手间,他就觉察出了她的异样。那样痛彻心扉、失魂落魄的样子,绝不仅仅是因为脚被扭伤。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这让他困惑和无奈的同时,更多的是黯然神伤。
    如果自从三年前的那次邂逅,如果他没有因为车祸再次遇到她,如果他和她的生命没有交集……也许他的生活还将按着原来的轨迹继续。而现在,因为她的闯入,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为一个女孩精心准备早餐,为她脱鞋,背着她上楼。这些变化让他自己也感到震惊,还有一丝茫然和害怕,因为他是那么的心甘情愿。不知不觉,他的生活开始围着她转,她开心时的笑容、她发呆时傻傻的样子、她茫然时的表情、她悲伤时的眼神……几乎每时每刻都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他的情绪。
    某一个人成为他生活的重心的感觉,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陌生、新奇、喜悦,却又夹杂着一丝惶恐和害怕。越是在乎,越害怕失去。一开始,他不是没有抵触,不是没有反抗。然而,此刻他明白了,再多的挣扎都是徒然,他已经渐渐地在这个漩涡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那么,就让他继续沦陷吧。
    安以柔,以柔……什么时候,你才能将悲伤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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