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青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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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所有目光都射向正走入大厅的红衣女子身上。只见她头上并无首饰,只鬓角处插了两朵大红菊花,倒是显得别有风味;柳眉杏眼,只可惜年岁到底大了,眸子有些浑浊。眼角则有了厚厚的白粉也遮掩不住的皱纹;丰腴的身上穿着件半新不旧的红衫,一步一扭地走上来时,在灯下远远看来,果然还算个美人呢!
此时翠红已走到陆爷身前,妖媚地福了下去,娇声道“:翠红给陆爷请安!陆爷万福!”
陆爷笑道“:好,好。”可立一旁的芙蓉却清清楚楚地看到,陆爷手中的银酒杯已被他捏得微微变形了。
王妈妈见他看对了眼,不禁在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此刻也只想着怎么过了今晚把这个煞星打发了了事。于是她赶紧招呼丫头摆一桌酒席去翠红姑娘屋里。丫头会意,立马通知把酒席摆去罗烟阁,那是君惜楼最好的房间。当然不能让陆爷去翠红的屋子。她现年已经三十五岁了,这个年龄对个娼妓来说,早已到了人老珠黄,该被人扫地出门的时候。只因为现在的红牌之一芙蓉姑娘曾是她的小丫环,见她无处可去便央了鸨母给她一间下房住着,那儿比柴房强不了多少。好在她平日里接的都是些小贩轿夫之类的极低等客,他们也没什么可介意的。
翠红双手扶住陆爷向罗烟阁走去,而陆爷也把身子放软倚在她身上。在外人看来绝对郎情妾意,而芙蓉却像被蝎子蜇了一下,苍白着脸要伸手去拦。王妈妈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撞倒在地,笑着说“:哎呀芙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叶儿还不快扶你家姑娘回去歇着。跌伤事小,扫了陆爷的兴,咱家的罪过可不大了!”陆爷双眼在芙蓉身上转了两圈,微微一笑“:算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然而王妈妈还是跟到罗烟阁陪着喝了三杯酒,又嘱咐翠红务必要小心侍候才离开。其实她真的多虑了。翠红是什么人,她早知道今天是自己咸鱼翻身的唯一机会,已经想好哪怕豁出半条命也要让陆爷高兴了。
这一夜对君惜楼的许多人来说都是一个不眠之夜:杜老四疼得死去活来,谁来理他?他平日里作威作福欺下媚上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手下哪个打手没吃过他的亏。如今见他这样只有兴灾乐祸。还是王妈妈听他嚎得不耐烦着人把他的嘴巴给封住了,免得惊了贵人。
王妈妈也有些心神不定。今天的事很诡异!陆大爷到底是什么人呢?花一百两金子只为了踩断一个老奴才的背+玩一个老妓女?唉,顾不了那么多了。一百两金子呢,别说两个不值钱的老废物,就算弄死一个红姑娘也不亏。只是希望他再没别的目的才好。
而一干姑娘正聚在厅里议论刚才的事儿。刺激!盼了那么久的财神原来是恶鬼,唉,不知道明天翠红出来的时候会不会少一只眼睛?断鼻子?折手?残脚?还有那芙蓉,今天不知道吃错什么药哦,三番两次地勾引那陆爷,可惜呢,人家情愿要个年老色衰的老妈子也不要她,看她明天怎么有脸见人!
芙蓉却一直缩在床上哭泣。那个人真的回来复仇了。他怎么变得这么残忍?一闭上眼,就想起杜老四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明天的翠红姐会怎么样?她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第二天大家起床的时候陆爷早已走了。而翠红在大家期盼的眼神中走出罗烟阁——非但没有缺胳膊少腿反倒显得精神漂亮了!只见她一步三扭地走到王妈妈面前施了一礼“:翠红谢妈妈昨儿个提携!陆爷可真疼人呢,说下次还要来看我。”说着拔下头上的八宝凤簪笑道“:这是昨儿个陆爷赏的,妈妈看着可算还好?”周围一片吸气的声音。这凤簪,不仅黄金打造,精美异常,上面还嵌了三颗龙眼大的珍珠,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王妈妈一边暗暗诧异一边笑着说“:陆爷果然出手大方,也真是你的福气。”又叫丫环快快去把回芳楼收拾好了给翠红姑娘住着。回过头来对翠红说“:妹妹以后就住在回芳楼里,看看缺什么,只管告诉她们添来。”翠红笑着谢了,抬起头来迎着周围的女人又慕又妒的眼光。
一时众人散了,芙蓉却随着翠红回回芳楼,无人时轻轻地问“:昨天陆爷真的对姐姐很好?还亲手赏了姐姐簪子?”翠红一听脸皮紫涨,又想到昨天的事,厉声道“:你什么意思?就不兴陆爷要我不要你?别忘了你的出身来路,和我年轻时比起来你差老大一截呢!有什么稀奇!”芙蓉被她骂得白了脸,才要说什么,却被她搡出门去,“啪”地一声门也在下一刻被甩上了。她只得默默地转身回自己屋子,心里的不安正逐渐扩大,她知道,这事情远远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