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风起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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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夜深了,众人四散回屋。
红烛照亮了漆黑的夜,璟燚在那被映得红通通的走廊上漫步走着。
如此的红艳,却为何让人觉得越发的凄凉?
这样的聚会,从来都不会令人愉快,本以为应该已经习惯了,但是,今天……
繁杂的心思,却在不经意间目光所及处,完全变成了一片空白。
那个人,本不该出现在这儿。
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这样的情景之下。
修长的身影,轻轻地靠在走廊的柱子上。
那样的一张脸,极其平凡的一张脸,说是清秀也该是勉强,发丝总是低垂着,使得那张脸也仿佛永远笼罩着一层薄雾,看不真切,就如同他的人,朦胧隐约,总是叫人看不懂。
那双眼,似是累了,轻轻地闭着,长长的睫毛仿佛是两只蝴蝶,却安宁地停驻,没有一丝颤动。
不忍打扰,悄悄地走近。
其实以璟燚的武功,平时要听见他的脚步声几乎都是不可能的,何况这样刻意为之。
或者,也正是因为这样刻意为之。
在璟燚还有三四步的时候,那羽扇轻启,离夜悠悠地睁开了双眼。
依旧是平静无波,却也清明如常,果然,方才只是闭上眼睛而已啊。
“你……”在等我吗?
话哽在喉间没有说完。太过真切的希望,总是最容易让人失望。
“打扰你了吗?”离夜似没有注意到璟燚神色之间一闪而逝的苦涩。
“没有,我刚回来。”这样,我可以认为你是来找我的吗?
可能是本身不怎么出门的关系,离夜的肤色白皙,走廊上红通通的光映照在离夜的脸上,本来淡漠而疏离的神情间竟也仿佛多了些温度。
璟燚这么看着,觉得自己的心里仿佛也慢慢随着那淡淡的温度暖了起来,原本的抑郁与苦涩竟奇迹般地一扫而空。
“离夜,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璟燚的声音不易察觉地轻快了许多。
然后,罕见的,璟燚居然在离夜脸上看到些许仿佛名为无奈和疑为尴尬的神色。
一闪而过,却也足够让璟燚愣上半天了;这样隐约的神色,却也让璟燚的心不可思议般的柔软起来。
离夜欲言又止,似乎不知如何开口,却在这时,离夜的怀抱中似乎动了动。
“爹……”一个脆脆的童音自离夜怀中传来。
离夜穿的衣服,向来比较淡薄,这江南的天气,穿得薄了些,再加上离夜不常出门,本来也没什么,但是今夜,离夜也罕见地披了一件玄色的厚披风。
璟燚原本没太在意,离夜本来就站在比较暗的地方,那玄色的披风在这夜色的掩映下,也不那么显眼。
听见声音,璟燚这才凝神看去,那被离夜严严实实裹在怀里,现在正嘟着嘴,迷迷糊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不正是翼儿。
看来,离夜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怕是和怀中这个小东西脱不了干系了。
察觉到翼儿醒来,离夜低头拉开了披风看去。
翼儿还没完全醒来,睡眼惺忪的样子,好像马上又可以睡过去,却又竭尽全力让自己清醒。
看他这样子,离夜有些好笑,却也不做什么,只静静地看着。
过了半晌,翼儿似是终于慢慢清醒过来,也终于看见了已经站在跟前的璟燚。
“璟燚哥哥……”声音中似乎仍带着几分朦胧的睡意,从离夜怀里伸出手来,就要朝璟燚扑过去。
璟燚顺势接过,离夜也没说什么,只是把那披风从自己身上拿了下来,把翼儿裹了个严实。
璟燚有些担忧地看着离夜。这个人穿得的确太过单薄了。
“璟燚哥哥……”在璟燚怀里的翼儿好像很开心的样子,笑得眼睛弯成了两弯月牙。
璟燚伸手在翼儿的小鼻子一捏,笑着说道:“这么晚了,你这个小东西不好好休息,让你爹在这大冷的天里就这么站着。”
听了璟燚的话,翼儿眼中一黯,急急地朝离夜望过来。
离夜抬手在翼儿头上揉了揉,没说什么,眼神温柔。
“那么,这么晚了,来找璟燚哥哥有什么事?”璟燚笑着拍了拍翼儿的脸,问道。
一听璟燚的话,翼儿马上兴奋地转过头来,对着璟燚道:“璟燚哥哥,我们一起去守岁。”
“守岁?”
“是啊,”翼儿大力地点了点头,兴冲冲道,“爹说,他的故乡以前有一个风俗,人们在一年的最后一年一起守着新的一年的来临,可以许愿哦。”说完,还用他小小的脸蛋儿蹭着璟燚的脸,生怕他不答应似的。
璟燚这才明白过来。想必是这个小东西听他爹说起那个风俗,就一定要自己来试试,大概也想叫上他,所以就拉着离夜来这儿找他吧。
“想叫璟燚哥哥也一起去?”虽然已经知晓了答案,但是还是随意地问道。
翼儿飞快地点了点头。
璟燚在翼儿脸上亲了亲,笑问道:“那么,我们去哪……嗯……守岁?”
一家酒楼的雅间,这就是离夜选的“守岁”的地方。
半开的窗户,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街上的景象。
新年的到来,似乎所有人都显得很激动,现在街上依然是灯火通明,人影攒动。
虽然这所谓的“守岁”还未能真正形成风俗,却也未尝不是大家不约而同的期盼。
离夜站在窗口,看着这窗外的景象,在心中感慨道。
“离夜,这‘守岁’到底是怎么回事?”璟燚看翼儿已躺在软榻上睡熟,小声地问道。
“你看着街上的人,”离夜没有回过身,只淡淡地解释道,“大家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虽然现在人们还没有特定的名词来形容这样的行为,但是,总有一天,随着这样的习惯慢慢演变成特有的风俗,就会有一个词来说明这样的行为吧。”
“那么,在离夜你的家乡,这样的行为被叫做‘守岁’?”虽然觉得离夜的说法有些奇怪,但是,璟燚还是很快理解了离夜话中的意义。
离夜点了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补充道:“其实,严格说起来,那并不是我的家乡,是我朋友的家乡。”
一石激起千层浪,或者可以形容璟燚现在的心情。
朋友?
这是在离夜的口中第一次提起这个词。
真的只是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可以让如此淡漠的你记忆如斯?纵然只是他家乡的一个风俗,也可以熟稔到这样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