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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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虽然有些犹疑,胖女人在祁星笃定的笑容下还是问道:“你是简润泽家儿子,简熙吧?”
“您看,您不是知道我嘛,还问我是谁?”祁星一拍大腿,特热络地接过话头:“婶子,你们居然都不认识了,可真是叫我伤心。”
“哎哟,自从你们去了外地,已经多少年没回老家了,怎么可能认识。”她打量着祁星,带着对逝去时光的叹息:“长得跟小时候有点不一样了。”
一样了才有鬼了。
“都说女大十八变,这男的也要十八变的啊,你看我那是越变越帅啊。”祁星说这话那是脸不红心不跳,毕竟这可是事实啊。“不过也难怪你们不认识了,我刚过来的时候,我也不认识婶子你啊,还在想这么漂亮的姐姐是谁呢,你要不是自己说的,这谁能想到你跟姐是母女关系,这看着就跟姐姐似的。”
“哈哈哈,这多年不见,小熙的嘴也变得甜多了,你小的时候可是又爱哭又害羞,被人欺负了也只会跑往家里跑。”另一个女的也笑着打趣着。
祁星嘴上笑嘻嘻,心里翻白眼。这个简熙这么怂包的吗,不过之前搜罗老简家的亲戚关系,找到的这个简熙,看着确实一副弱鸡的样子。
“想不到你们在宁远高原那么远的地方都回来了啊,你爸妈怎么没看到啊。”
“他们没回来呢,那么远他们年纪大了,来回奔跑也不好。”祁星睁着眼睛说得跟有那么回事似的,不过他从小撒谎也习惯了,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也是,有快二十年没见到了。当年走的时候,你还那么小……”说话的人话里无不感慨,大有想好好说道说道的架势,但祁星可不想“追忆似水年华”,他赶忙说道:“时间过得快嘛。哎?婶子啊,你刚才说,简仪姐,她?她怎么了?”
“啊,这个啊……”胖女人显然还没回过神来,她环顾一圈准备说道,祁星瞧见她女儿在桌子下面小心地扯她的衣袖,胖妇人迟钝了一下,然后立刻说道:“嗨,还能有什么事,夫妻嘛总是有不合的地方。”
见胖女人说了就跟没说一样,围坐一起的人瞬间不满地抱怨了起来,祁星可没打算让她这么一笔带过去,我看你们两母女有鬼:“夫妻什么事啊?你说俊天姐夫才下葬没两天,简仪姐就跑出国了,难道简仪姐她对不起姐夫了?在外面有人了?”
祁星的话让其他人停下了说话,他注意到坐在末尾的小姑娘明显的慌乱了一下,要不是人多,他都想学以前住的巷子里打交道的那个摆摊的瞎子,摸摸自己不存在胡子,摆出一副看破天机的高深莫测的表情来。
小姑娘,你有问题啊。
祁星记得这对狗男女藏得还是很隐秘的,尤其是那男的,简直属兔子的,洞挖了一个又一个,到现在连尾巴都没摸到呢,这小丫头片子怎么像是一幅知道什么的样子。
他偷偷打量了眼坐他对面的小姑娘,看着也比他大不了多少,拘谨地坐在那里,眼中露着羞怯的光,祁星想了想,他在国外接触到的简仪,明艳大方,跟这女的性格看起来完全不一样,而且查到的经常联系人里,也没有这号人啊?
“小萤姐,你都知道什么啊,说说呗。”祁星的一句话,让周围很快响起附和声。
“我……我……”见话题直接落在自己头上,简萤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她避开众人的目光,努力地什么都不想说,但那个叫简熙的小子一直在撺掇旁边的人,被磨的没法她才有些小声地说道:“我不小心看到的,看到简仪姐跟一个男的在一起,动作很亲密。”
“那,那男的是谁啊,你什么时候看到的?”女孩的话音刚落,他人的问题立刻就抛了出来,人对八卦的好奇大概从人类出现伊始便存在与基因里吧,祁星觑着女孩,也想听听她说些什么。
“就……很久以前吧,我不小心撞见的,简仪姐让我别说,我就没敢说……”小姑娘嗫嗫嚅嚅地说着,后面还补充道:“那男的我也不认识,后面也没有见过!我就知道这些了。”
“就是,就是,我家囡囡跟简仪又不是很熟,哪能全都知道啊。”胖女人见还有人问那男的长什么样,立刻把话接过去:“人嘛,还能长什么样,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哎,那是不是老三家的儿子,居然也回来了,那孩子啊……”。
胖女人转移话题的水平虽然生硬,但其他人的注意力显然被那个所谓的老三家不学无术又出轨还不孝顺爹妈的儿子吸引住了,祁星见女孩小心地舒了口气,脸上紧张的表情也慢慢消失了,知道一堆人在这里也聊不出什么,准备找个理由先闪一边,去其他地方看看。至于那个“一不小心”睡过头的简熙什么时候过来,恐怕要起来有点难哎。
“婶子,你们在这,我去看看伯伯。”祁星打完招呼就起身离开。临走时他瞟了一眼那个女孩,心内笃定,有鬼。
“这孙益谦真的会出现吗?”高明成看着攒动的人群,在雨雾中努力辨别着他们的相貌。
“我怎么知道。”对于这个问题梁靖简直不想回答,这个孙益谦现在在哪,国内还是国外,一概不知。走廊里站满了小声交谈的人,梁靖看着这些人在雨中有些朦胧的脸,有些恍惚,真就人间蒸发了?
“哎?你看。”高明成突然指了指雕花铁门的方向,黑色的劳斯莱斯正停在门口,后座位的位置走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即使隔着雨幕,梁靖也一眼看见他眼中的冷厉,他微微皱起眉头。
这个人……
“这人不是萧柯的助理吗?”高明成一脸讶异,“他怎么过来了?体恤前员工家属?”
“……”梁靖盯着那一行人走向灵堂的方向,沉默不语。
庄贤自然也看到了四散分布在房屋周围的警察,身边的下属小声地对他说道:“贤哥,好多警察。”
“我们只是来吊唁的,在意警察做什么。”庄贤直视前方,对于警察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置若罔闻。
雨水落在石板地上,溅起的水花随着脚步的踏动而起伏,周围的细碎声语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消失,只剩下细雨拍打叶脉的簌簌声响。
庄贤带着人一步一步走进灵堂,看着被摆放在厅堂正中央的两具冰棺,微微鞠躬,然后走向一边的几位老人,用低沉而轻缓的声音说道:“请节哀。”
陈俊天的父亲一直垂着头,好像周围的声响已经传不进他的耳朵。妻子几年前就患病离开,他怎么也想不到他还要送自己的儿子儿媳和孙子走,这偌大的一个家就只剩下自己一个孤寡老人,因为这一噩耗而白掉的头发凌乱地落在他枯瘦而布满皱纹的脸庞边,裹在深色大衣里的身躯看不见一点精气神,好像坐在那里的只是一个空荡的躯壳。只有在别人的提醒下才机械地转动着脖子,对着眼前憧憧的人影,翕动着嘴角,然而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庄贤只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他本就是不是一个共情力强的人,即使面对这样的人伦惨剧,哪怕是虚假的表演下也做不出身边下属那么丰富的表达,对着跟他一起来的男人简单交代几句,他对家属略微致意后便准备先行离开。
在他踏出房门的时候,庄贤望向了房子的一侧,转弯的回廊处设了一个供人休息的厅堂,屋外即使云幕低垂,雨疏风骤,大门口依然聚了几个年轻人,说笑着什么。
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庄贤站定了一会,旁边的人跑过来有些殷勤地问道:“庄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庄贤收回目光,抬脚走进雨中,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坐在车上的庄贤再次望向这处宅邸,他的确感觉到了有人在窥视他,不同于那些警察的坦然,而是一种谨慎而细微的,在夜里才出来的小动物的警惕。
是谁?孙益谦?
祁星抱臂倚在门边,看着外面的雨水连连,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透明的花,在嘈杂的人声里,祁星倾听着秋雨落下的声音,淅淅沥沥,像催眠的音符——他又想睡觉了。
突然,他瞥到有些熟悉的身影向着房子的一角走去,很快消失在人群中,是那对母女。祁星挑了下眉毛,也跟着人离开的方向走过去。在回廊的转角有一个半开的房间,从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他小心地靠近,才听见里面谈话的内容。
“妈,你之前都说些什么,简仪的事不是要你别说吗!”
“这不是一时秃噜了嘴,说漏了吗?”
“你这说漏了,可差点坏事。”
“这能坏什么事?”
大概女孩真的被自己的老娘智商给气到了,好半天才说道:“你忘了?简仪有一套以我的名义买的一套房,这事除了简仪和她那男的还有我,可没有人知道。”
祁星被这话着实惊到了,居然还有这一出?为了听得更明白点,他又往前面凑了点,然后伸手在兜里掏出手机,按下了录音键。
“现在简仪死了,那男的也准备一走了之了,他跟简仪的关系,肯定不会把这房子的事说出去的,而且当初选那房就我跟简仪去看的,那么,只要我们不说,这房子不就是我们的吗。”
“对啊!你瞧你妈这脑子。”
“好了,话已经说出去了,后面妈你可得死守着,别人再问什么也不能说,知道吗。”
后面的话不过是些叮嘱,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了,祁星收起手机看四周无人,轻手轻脚地快步离开。
院中的红枫殷红的仿若丹砂泣血,在细雨中摇曳着身姿,发出婆娑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