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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锁钥
    蚩尤乃中华文明初祖之一,是他读的古代神话里的兵主战神,就算夏启所向披靡,也是其后辈,全盛时期如何战率还不好说,更何况此时其本身也只有六七成法术。
    如果不借此机会率先发难,如何有赢面?
    “我教你不多,接下来的话你且听清楚。”夏启按下对方几乎要躁的肩膀,其重有千斤,“大丈夫行军打仗,思其成,亦要虑其败。”
    关天流懵懂。
    “思其利,同要虑其害。”
    关天流呆若木鸡,此时分明在说蚩尤,却为何突然绕到兵法:“帝启,何意?”
    “你考虑到其法术并未恢复,不错。可复活之人如何不知?关家小子和你的郡主,哪一个不知道我,却忍得住气不来追杀,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已分身乏术?”
    “……计划百年之计,如何落魄至此?”夏启不赞同的抬手点了点他的额头,“是因为他们不在乎。”
    关天流心下一跳,这才隐约觉得不妙。
    “蚩尤需要恢复,你们又何尝不需要?”
    他言下之意便指强弩之末的唐侯青与失去意识的金宁宇。
    同时,关天流还想到了关家尚存的本家实力。
    虽然目标只蚩尤为最,可夏启到时分身乏术,若对方大举进犯,如何是好?
    理智回潮,他前后回忆那些话语,发觉夏启只解释了半句话,那下半句……
    “若此时去,我与蚩尤对战确有优势,可剩余之人呢,到那时场面混乱,无法顾及,究竟谁落尽下风可想而知。”
    心惊,他已不知不觉随着夏启的思维而去。
    夏启趁其不备,手腕一掀,微风拂过,将对方刚起了苗头的思维暂缓而滞。
    立于一旁的唐侯青眼中透出疑惑,却未点破。
    “那我们明日启程?”关天流已被绕晕在对方一套套的说辞中,无可言状的信任与酥松的麻意,他脑海中只记得确认时间。
    “后日此时。”
    “后日!?”
    还未等关天流伏于心下的警觉复起,唐侯青已率先抱拳:“不妥!”
    夏启冷淡看来,却不说话。
    “到那时,蚩尤已积蓄七八成实力,如何相抗衡?”唐侯青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忽感置身冰窖。
    就见夏启一双眼眸已将自己锁住,他登时觉得自己像是被雄鹰盯住的白兔,受王蛇蚕食的蛙鱼,后背淋漓,张口欲言,却说不出话。
    “那是我的事。”他将视线转向犹如波涛翻滚的天空。
    后者踉跄着跌倒于地,心脏跳动如鼓。
    “天流,你便去看看镇守之人究竟还剩多少,尽数带来。”言罢,又落到唐侯青身上,只听夏启道,“你留下。”
    总感觉分配之人,所做之事有所颠倒,但关天流念及唐侯青伤重,夏启另有所指,不疑有他。且此时争分夺秒,心中有一声响不断催促他离去,便不再纠结,跨上黑龙便走了。
    唐侯青不似关天流好糊弄,知道对方故意支开人,是于自己有特殊交代,更何况自己亦有疑惑如鲠在喉。
    见人已于视线中消失,他当即一揖到底,以头抢地。
    “帝启!”
    “起。”,对方从不介意此等礼数,只开口,“我所应之事,哪件不成。”
    唐侯青顾左右而言他,不敢开口:“可是……我总觉得…”
    对方极为难得的替其讲话说满:“总觉得事情并不止于此?”
    被猜中心中所想,只得点头。
    此时举头三尺已变得青白层叠,天河倒卷肆虐,竟比早些时候更为可怖。
    “九婴死前所说,螳螂捕蝉,所指必定是比蚩尤更为难缠之物。但我应你,应这当世之人,定于后日大劫中将此事、此物了结。”
    夏启其实不必开口,只要他那内敛锋芒稍显分寸即可服人,但是他解释,却让对方有前所未有的安定与妥帖。
    原本这便是结尾,但夏启目光沉了沉,心中已有计较,他抿了抿嘴,转过身:“我叫你留下,是……托你一事。”
    夏启乃三帝之后顶天立地之存在,翻覆之间天地皆可乱、笑怒扭转乾坤亦可颠,唐侯青何德何能,如何能让他说出“托”一词?
    他随即双腿落地,伏于地间,十分虔诚:“但凭帝启吩咐!”
    盯着对方毫不设防的后脑勺,他却沉默不语,久到唐侯青双腿酸麻冰冷,方道:“后日若…带关天流走。”
    后者猝然抬头,满脸错愕。
    相接触的时日并不少,但唐侯青从来不曾在这个连表情都不愿施舍的男人身上感受过情绪,然而今日,却分明从这位拥有无上法术的帝王,体会到了沉重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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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亮了两日的天宙好容易暗下去,却黑的一片重,拖拉出整块干涩的尾。
    星光破碎,危月摇荡。
    仿佛再沉下去,便连春花夏萤秋果冬雪一并失去。
    关天流打点完一切事宜,此时才从关家住宅的窗户中向外望去。
    万物皆死寂,唯有拥有内丹之物方能幸免。
    “天流,天下劫难,关家子弟责无旁贷,若如你所言,我辈竟出了两个叛徒,就算后日关家亡尽,都是活该!”族长依旧精神矍铄,一双眼眸深且利,“你且放心。”
    明亮的灯光下,组长身后一众关家人,形态各异,却表情一致的坚毅……与对死亡的麻木,这是多少血战厮杀下的,对生灵的蔑视,同样包括自己。
    “族长……”,关天流莫名难过,这些都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人,可一日之后,能幸存多少尚未可知。
    “但,你确信……帝启有十成把握获胜?”
    此话族长已问过不下三次,只是面对如此敌手,不可不谨慎。
    关天流眼中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肯定点头。
    “好。”那略有些佝偻的身躯直立起身,向身后欲扶之人摆摆手,“天流,你随我进来。”
    族长一直对自己一辈鲜少关心,于他更是从未单独会面,对方于此种情势敏感之时唤自己入内,必有重言。
    他心中有感,便一声不吭的随人进去里屋。
    极缓慢的将门合上,隔开屋外灼灼实现,满脸刚正的老人才扭过头,拉起他负于衣袖下的手腕。
    “族长?”
    “我关家人才辈出,但能伴君侧的……只有你一个。”他以一指牵出体内银链,扣于他手,意味深长,“夏朝君主,不可能屈服于任何人膝下。”
    此银链乃关家镇宅物之一,虽非族长信物,却非亲传不能掌控,冰凉环扣的温度从手指度来,他低头见那锁头闪着华彩,眼中衬托出异样的神采。
    “可他同我们一样也是血肉之躯,受伤会痛,过重会死。”
    关天流疑惑低头,似乎此话不能理解般,重复对方话语。
    喃喃几遍,似有突破口,而后短暂一顿,忽然惊的其心神大震!
    族长之话刚硬,想来并无半分慰藉之意,可却意外相助关天流追溯回顾今日之事,这才觉自己竟对夏启生死之事毫无顾及,不,并非不顾及,而是潜意识里不被允许如此。
    一震一愕之下,伏于关天流心中薄纱尽数碎裂,亮出他心中忧心已久的、突兀的沉重,同时,他也已明了自己所中何术,此术所下之人!
    他心中顿时有汩汩愤怒蠢动,却又于下一秒被极大的不确定性包裹——对方若真万无一失,为何要对自己下如此咒法?
    关天流猛然抬头,正对上族长那对似乎看透一切的双目:“您…”
    “此锁困不了情、压不住心,但是持锁之人,可替那掌钥之主挡去一击。”族长意有所指,一双手已经枯老干涩,然而对方的力道却与关天流记忆中的丝毫不差,“谁与谁非,皆在你心目之中。但……若在这一战中存活,你就天字辈中战绩最为斐然的一个了!”
    关天流又是猛然一怔,呼吸蓦然一重。
    他并非痴傻,此话之中暗示之语溢于言表,这是一种邀请与信任,也是一种冷酷与无情的传递。
    从小到大,白眼与冷言冷语他并非没有尝过,关天航与郡主会叛出有部分原因可归咎于关家近乎残酷的血缘亲疏、族规与不认同。
    他虽是郡王,但与生俱来被灌输的生存之道,即是捍卫关家与护上位者周全。
    唯有遇到夏启之后,才给他淡漠如水又低于尘埃的生活一丝光明。
    小时候,生活凄凉黑暗,只觉得与漫天星辰远若隔世,却梦想有一颗哪怕渺小暗淡的碎子;没曾想,长大成人,机缘巧合之下竟真的有一颗璀璨之星应他所想,拥他入怀。
    这种欢愉到几乎狂喜的感情就似是一种巨大到几乎脱轨的惯性,将他从族人事先预定之途拖拽开,重获新生。
    而此时,要他为这冰冷无情的族长之位抛弃炽热如他性命之人,不可能,绝不可能。
    空气中逐渐已有一丝冷凝之意。
    “您的意思…是要我将锁存于帝启身旁?”
    “并非存,而是融。”依旧带着熟悉的严厉,不藏邪,不纳垢,刚正不阿,却让关天流没由来的一阵厌烦。
    “如何融?”
    族长敏锐,看出对方眼中不耐,却仍将方法细细讲述给他。
    只是临末了,伸出手掌,摊开五指,以示取物。
    关天流不解望去。
    “钥匙。”
    他向后退一步,不肯。
    但是对方却不肯姑息:“拿出来!”
    言语之间,已有煞气破体而出,直击关天流面部,但他却没有丝毫被压制之感。
    时至今日,关天流已有能力与族长一决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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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闲话:

    拥有能力的人,不需要神祗亦可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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