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寻丹
    第二日，唐侯青便手脚利索的将此处隐了去，大宅匿了饕餮气息，缠绵几百年的阴森之气终是逐渐趋于平缓，微风拂面似乎也没有那么冷冽了。
    夏启封印之术完整且高明，若非唐侯青深知此地埋骨何人，就算走近了也无法探知其气息，于是更加拜服。
    而后，他半探究半好奇的仔细查看了佘命亭，除了几道深入木寸的刻痕几乎没有打斗的气息，他复又走出亭子，见到了几乎铺满庭院的内丹碎片，借着阳光的折射熠熠生辉。
    原来昨夜，夏启以伞为剑，将饕餮胸腹撕裂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它未化形无法吸食内丹，只能借助内丹之力为非作歹，是故其吞吃的人类内丹尽数埋于其胸骨之中，好比一个移动的储能站。
    此洞一开，内丹如倒落的明珠一般尽数跌落下来，被夏启一击碾为齑粉碎片，不能再被其所用。
    昨夜关天流与今日唐侯青所见的，皆是飘落的，唐家后人的内丹残骸。
    唐侯青不知自己是怀着如何悲伤或是激动的感情，将这一地碎末揽至一处，用以施度幻象之法。唐家之人，死后亦如将士，守卫祖宗传下来的训诫。
    而他施了咒后，普通人见此处只觉得苦风凄雨，懂行之人只道此处为某高人祖坟，都是不会惹人注意的点。
    他本想去向夏启道谢，说到底这也是他们唐氏一族的责任，并不能因为夏启道行高便将这些硬茬一股脑儿的都堆给他处理。
    可惜夏启与关天流至此便消失了，他与金宁宇日日去探望，却从未见到人，若非关天流留了字条，唐侯青都怕他们是两败俱伤双双殒命了。
    字条内容十分简单：
    我陪帝启去散心，几日便回，勿念！
    郎叔拿着字条简直要呕血，这分明是关天流小孩心气，为报复自己事先未通知便将他算计入套的伎俩，奈何这夏启也是纵容他，分明前途不知，生死未卜，竟也跟着一起胡闹。只留下唐侯青一众多人需要安顿的主，让他与金宁宇劳神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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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启，此处便是秦x皇的皇陵了，怎么样，是不是巍峨俊美？”关天流一边啃着肉串一边向夏启介绍。
    “嗯。”夏启不知道为什么要去看人家的坟，还是比自己小了五朝百年的后辈的坟。
    “此皇陵南依骊山，北临渭水，果然是始皇帝之陵墓啊。”关天流难得出来放风，见着一切都是高兴，“此处人杰地灵，气息风韵，是不是适合您恢复？”
    此等稀薄的气息怎可能有助于恢复内丹之气。
    “有心。”夏启负手走着。
    “说起来，帝启你……是怎么沉睡的？”关天流当真是胆大包天，如此敏感问题也敢随意问出口。
    夏启脚下一顿：“自愿。”
    “为什么？”
    “天下之事，不过尔尔，久了也就厌了。”夏启为帝之时发生了武观之乱，兵连祸结，民不聊生，他早已厌倦兵戈扰攘，也疲于国事蜩螗，是故以身献于万世，换一代太平。
    夏启措辞平淡，听他如此不疾不徐的聊起，却是听得关天流惆怅顿生，他不由得觉得夏启眼里都是沧桑。
    “换下个地方吧，这里没有饕餮之气。”夏启环顾一周，定下结论。
    “好。”
    两人为了散心不错，却更是借此机会缩小寻找范围，以避免被动。
    虽然可以动用金宁宇的力量，但其龙裔之息太过明显，化龙又不懂得收敛，手下水平层次不齐，如此堂而皇之的探容易打草惊蛇，夏启不愿泰阿倒持，细想之下便领着关天流去寻。
    不过有夏启在，搜寻并不是大海捞针，他划了三处能量波动的地点，确认之后便不再动手。
    如此，两人于黑夜自山林深处上路，去向下一个地点。
    三月末，南方已春雨淋漓，气温回暖，北方却依旧雪虐风饕。
    入到东北地界，已是午夜，鹅绒大雪洋洋洒洒，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二人皆是南方过来，没有准备御寒衣物，大半夜也没有店门营业。
    关天流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雪地上，黑发之上满是星点白色，裸露在外的皮肤冻得通红，所幸他懂得运用固体之气，将气流周身运转一遍，就不觉得天寒地冻了。
    此时周边都是银装素裹，风雪萧条，大团大团的将前路一一堵住。
    夏启也不着急，挑了一颗参天树木便一跃而上，似乎想夜宿野外。
    他将积于枝杈上的雪掸落，将一只手递给仍怔愣待在树下的关天流。
    “来。”
    关天流估计了下高度，笑了笑，后退几步借力一纵，踩着树干便踏雪而来。
    “帝启小看了我！”
    夏启勾了勾嘴角，收回手。
    北方古木生长缓慢，却木质坚硬，承载两人重量也并无差错。然而比之地面湿冷，树枝上并无好很多，浸润了雪水的枝丫颇多寒气，两人仗着自身一股护体真气，也不在乎。
    关天流第一次于冬天野外休憩，颇为新奇，他照着夏启的样子仰躺在枝丫之上，没想到重心没稳住，竟是直接从高处摔落，在雪地里砸出一个人形。
    “呸！”关天流甩了甩头，吐出一嘴的雪子。
    夏启闻声低头一看，见他如此被白色包裹，像是毛茸茸的小兽，竟是笑出了声。笑声爽朗，清冷无忌。
    关天流第一次见夏启开怀而笑，不由好奇，赶忙又跃上了树枝，却见对方盯着自己。
    “怎么了吗？”
    “树枝不是这样躺的。”夏启用手指虚空指了指他，“背放松，腹凝气。”
    年轻人学的极快，一点就通，关天流依言试了试，虽然摇摇荡荡，好歹稳住了身体，他问道：“帝启，你经常这样睡在外头吗？”
    “嗯。”
    关天流双手垫头，仰望天空发呆。风卷残雪，映着夜晚红彤彤的，也看不见星月，四野阒寂，只有风透重衫，于湿冷中给他一份难得的痛快。
    他突然能理解夏启喜爱如此休憩的原因了。
    后半夜，风雪实在太大，夏启招了擎天伞遮挡天气变化，挑了个粗杆与关天流凑在一起和衣而卧。他俩相识一场，却总是在打斗中相处，难得如此安静窝在一起睡觉，呼吸节奏缓和而舒适，像是这人世间难寻的一点安然与依靠。

    作者闲话：

    总算不下雨，预备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