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宋河回过头，“我是没有问题的，你的身体能受得了吗？”
    田清源淡淡一笑，“多带点儿水就是了。”
    “好。”
    宋河答应着出去了。
    田清源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淡定，心里的思绪早就翻江倒海。
    居然没有人能看到柳叶泉，为什么呢？这就是父亲让我回来的原因吗？可是，这泉有什么秘密，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他又想起自己站在泉边的那种强烈的感觉，那泉像是一个黑洞，有一种大力，想要把他深深的吸进去。
    难道秘密是在泉里？
    田清源干脆放下书，关了灯闭上眼睛。睡吧！或许梦里会给自己答案。
    果然，晚上他又梦到了田家山，梦到了那个柳叶泉。泉里黑洞洞的，一股大力袭来，他眼前一黑，瞬间被吸进了洞里。
    失重的感觉那么清晰，田清源“啊”的一声大叫，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声，田清源居然不知身在何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记起，他现在在田家山的家里，躺在炕上，刚才只是一个梦。
    田清源颤抖着手摸到枕边的瓷瓶，小口小口喝了两口水，沁凉的水滑入喉咙，他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他再次确认，田家山的秘密应该就在柳叶泉里。
    第二天，宋河是被“细细簌簌”的声音吵醒的，接着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
    他抬头看看窗外，天色阴沉，窗纸有被雨打湿的痕迹。他再低头看看小溪，小家伙被子盖的严严实实，蜷缩着身子靠在墙边，只露出一张睡的红扑扑的小脸儿。
    他翻身下床，穿上外衣，走出门去。
    站在回廊里，宋河看着外面的雨，雨势不大，是那种细密淋漓的雨，下的还挺急切。
    今天下雨，怕是上不了山了。
    宋河心里想着，却见田有一手拿了一个宽口的大碗，一手拿了一摞盘子，一一摆到了院子里的空地上。
    他再仔细看，空地上已经铺了一大块草帘，上面摆满了木桶，盘子，瓷碗。
    他不禁有些纳闷，走过去蹲下身，轻声问道：“有叔，您这是做什么？”
    田有的脸上头上沾满了小水珠，正把地上一个盘子的水倒进大木桶里。
    他抬头看是宋河，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轻声道：“这些都是给少爷接的水。老天爷开眼，少爷的水眼看着不多了，这就下起雨来了。”
    宋河突然想起田清源说的，自己要喝无根之水。
    “有叔，这水接了就能喝吗？”
    “当然不是。”田有见宋河面上不怎么吃惊，知道田清源已经把事情给宋河说过了，“这水要沉淀，过滤，然后烧开了才能给少爷喝。”
    “原来如此。”
    宋河见大木桶里已经有多半桶水了，不由得问道，“有叔，你是不是早就起来了？”
    田有笑笑：“人年纪大了，觉轻。一下雨我就醒了。”
    宋河默然，不是人老了觉轻，而是他习惯了一下雨就给田清源接水吧？
    “有叔，屋里还有盘子碗吗？我再去几个出来。”
    田有连忙拉住他，“不用了，我看这雨还要下一阵子，这些应该就够了。”
    说话间，雨下的大了起来。
    两人都躲进了回廊下，田有道：“我去做饭了，时候还早，你还可以去睡会儿。”
    宋河醒了就睡不着了，洗漱完便站在回廊下看着满院子的盘子碗，哪个盘子或是碗里的水满了，他就把水倒进大木桶里。
    田清源和小溪起床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宋河把地上的碗碟盘子都收了起来。
    田有看着满满两大桶水，笑得合不拢嘴。
    “有这些水，少爷能喝一阵子了。”
    宋河也记下了，以后下雨天要给田清源接水。
    小溪醒来，见外面地上湿漉漉的，吃惊道：“哥哥，地上这么湿，是下雨了吗？”
    宋河摸着她的脑袋笑道：“是下过雨了。小懒猪才起呢？”
    小溪撅起嘴来，“我才不是小懒猪。我只是不喜欢下雨，不愿意起来。”
    宋河也不喜欢下雨。以前他们兄妹俩流浪街头，下雨下雪天是难熬的。有时候幸运，有好心人见他们淋着雨可怜，会让他们进屋避避雨。大多时候，他们只能躲在别人的屋檐底下等着，熬着。风雨交加的时候，宋河只能紧紧把小溪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给她温暖。
    现在能吃饱，能穿暖，每晚躺在温暖的炕上，宋河只觉得像是做梦一样。那些难熬的日子，仿佛已经十分久远了。
    “为什么不喜欢下雨？”
    田清源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田哥哥！”小溪转身扑到了田清源的腿上。
    田清源抱起她，走到回廊下，外面雨后初霁，厚重的云彩已经褪去，露出大片淡蓝色的天空，空气中还有雨后的清凉，湿润之气。
    他感慨道：“春雨贵如油，这雨下的好呢！”
    小溪虽然小，但依然记得以前的日子。
    “小溪不喜欢下雨，下了雨就会湿了衣服，湿了鞋子，很冷。”
    田清源意识到她是想起了以前，柔声道：“以后就不会冷了。”
    小溪用力的点点头，“对，在屋里一点儿也不冷。”
    宋河见小溪又让田清源抱，一直忍着，等他们说完了，才板着脸道：“小溪下来，不要让田哥哥抱。”
    田清源笑着看他，“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弱。”
    宋河摸摸鼻子，没说话，却还是把小溪从他怀里揪了出来。
    “她是大孩子了，不用每天抱来抱去的。”
    小溪冲着宋河做了个鬼脸，“我去找有叔了。”
    说完就跑去厨房了。
    宋河见田清源脸上的疲惫之色更甚，低声问道：“晚上睡得不好吗？还是昨天太累了？”
    昨晚上醒的次数太多，田清源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脸色不好看。
    他淡淡一笑，“没什么，已经习惯了。”
    他语气很轻，但宋河却从中听出了几分无奈。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却听小溪喊他们吃饭了。
    吃过饭，田清源又说要去田家山，田有和宋河都不同意。
    宋河觉得田清源脸色难看，是因为昨天爬山太累，没有休息好，但田清源却说是他睡眠不好，跟前一天爬山没有关系。
    田有也劝他过两天再去，下雨路上湿滑，会不安全。
    三人正在僵持，就听大门被敲响了。来人仿佛带着几分不耐烦，敲的频率很快，声音也很大。
    田有皱起眉头，“是什么人这么没有礼貌？”
    说完，他起身去开门。
    大门打开，只见门口站着好几个人，都是男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老有少，都穿着简单的粗布衣服，脸上带着几分怒气。
    田有纳闷，“你们是做什么的？”
    其中一个又高又瘦的中年汉子，微微抬着下巴，斜睨着田有，阴阳怪气的道：“哟，田有，你跟了田老爷进城，这才几年，就把我们忘了？”
    田有凝神看过去，在男人沧桑的脸上依稀看到熟悉的影子，再仔细看，男人的一只眼睛眼帘稍有低垂，恍然想起了他是谁。
    田有脸上堆了笑，“原来是袁三呀！瞧你瘦的，我都不敢认了！”
    袁三冷笑，“这些年收成不好，能吃口饭活着就不错了，可不是瘦了？哪像你，这几年在城里，养的白白胖胖的，倒像个老爷了。”
    即使田有脾气好，也不愿意听袁三这么加枪带棒的话。
    他沉下脸来，冷声道：“袁三，你们这么多人过来，是有什么事儿？”
    袁三挑了挑眉毛，带着几分混不吝的模样，“我们这么多人过来，当然是有事了。既然田家的人回来了，我们想问问，以后这地是怎么个种法的。”
    田有心道，辛亏昨晚刚刚跟田清源讨论过这个问题，他压着心头的火儿，淡淡道：“你们不用急，老爷虽然不在了，但少爷还在。这地如何种，少爷会给大家一个答复的。”
    袁三冷哼一声，“既然少爷回来了，那就让他出来，现在就给我们答复！”
    他身边的认也齐声附和，“对！让他现在就给我们答复！现在雨水早过了，再拖，这地还种不种了？”
    “就是，你们不给我们一个明确的说法，我们是不会种的！”
    “赶紧让你们少爷出来！”
    田有生气了，少爷没去找他们，他们反而跑来了，听这口气，好些是少爷求着他们种地一样。
    他冷冷道：“好，既然你们过来了，那咱们就今天解决！袁三，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请里正，田家山的地虽然是少爷的，但他总是这村里的人，把里正请来，也让他给大家做个见证。”
    袁三伸开胳膊，挡住了田有，斜睨着眼睛看着他。
    “这么点儿小事还要麻烦里正吗？你是觉得你们少爷架子大，不屑见我们吗？”
    说着，袁三居然推开田有，抬脚就要进门。
    田有连忙挡住门，提高了声音冷喝道：“袁三，你想做什么？不要以为老爷没了，你们就敢造反了！”
    “呵呵，造反？我们可不想。我们只是想见见你那个少爷。”
    田有不让路，“我家少爷是你随便能见的吗？”
    两人正在僵持，田有就听身后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有叔，不用跟他们解释，你去请里正，我在这里看着他们。看看哪个敢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