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这一觉睡得太沉，直到太阳亮晃晃地照着他的脸，他闻到一阵浓郁的鲜香，耳边一阵细碎的噼啪声。他睁开眼睛，一下子蹦了起来，吃了这么久干粮野果，头一次闻到烤鱼的味道。原来白若蘅已经早早起来，生了火，七八条巴掌大的小鱼在树枝上一字排开，已经被烤得焦黄。
    “若蘅，这是哪里来的鱼啊？”林霄问。
    “当然是水里来的。”白若蘅说。
    “上山打野兔，下河摸鱼，跟着你可饿不着了！”林霄说着，环顾一周，看来我们真的是掉到地面上来了啊！”
    坐在一旁的苏道杰似乎并不为回到地面而开心，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林霄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道杰，你是怎么掉进洞里的？”
    “你问我，我问谁呢？分明是有人从后面推了我一把。”苏道杰满脸委屈地说。
    “当时就我们三个人在，我作证，我和若蘅可都没有碰你！”
    “你们没有，难道是鬼不成？”苏道杰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不是有只能看到鬼的眼睛吗？”
    “我可是连鬼都没看见你就一头栽下去了。”
    “但确实就是有什么东西从后面推了我一把，如果连鬼都不是会是什么？”
    “灵力。”白若蘅简短地说了两个字。
    “灵力？谁的灵力？”
    “不知道。”白若蘅低下头来，鱼烤好了，分给众人，真是烤的外焦里嫩，鲜美无比。
    天地之大，超出人的想象，或许冥冥中有一股力量把他们推到此地，到底是何方神圣？他又要干什么？林霄心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放荡不羁如他，总认为自己是我行我素的，原来只不过对那股影响他的力量浑然不觉而已，想到这里，他不由地摇头苦笑。
    再看看苏道杰，人家正用手挡着额头往天上看，太阳很大，他的眼睛迷成了两条缝。
    “道杰，你看什么呀？阳光这么刺眼，再看眼睛都要瞎掉了。”
    “我在看那太阳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想什么呢？”林霄拍了拍他的头。
    “我们是从地底下往下掉的，怎么可能还能看到太阳。”
    一时间，林霄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快点吃完上路吧！”白若蘅轻轻地催促道。
    三个人往前走了一段，转了个弯，眼前的景物便似曾相识了，林霄加快了脚步，远远看见一个村子，一块石碑掩映在杂草从中，他抽出剑，拨开草丛，石碑上是模糊不清的三个字。林霄回过头看了看白若蘅，眼里满是惊讶。
    那三个字是“羊角村”。
    村口的小屋依然伫立在那里，似乎一点而也没有变过，林霄几乎是一路小跑过去，院子里跑出来一个小孩子，七八岁的模样，手里拿着一只用竹蜻蜓，咯咯咯地笑。
    “阿牛！”林霄忍不住喊道。
    “不，他不是阿牛。”白若蘅说。
    想想也是，上次在羊角村住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阿牛也应该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了。
    没想到那孩子停了下来，歪着头打量着林霄：“你是谁啊？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仔细一看，那孩子的身体居然是半透明的。
    一旁苏道杰没有发觉任何异样，只问：“小孩，你家大人在吗？”
    “我婆婆在家。”阿牛说着，把三人引进了院子，一个黑衣老婆婆坐在角落里剥毛豆，抬起脸来，真是阿婆，只是这阿婆的身体也是半透明的。
    白若蘅向阿婆行了个礼，问：“阿婆，我们路过此地，是否可以借宿一晚。”
    阿婆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他们，似乎也完全不认得林霄和白若蘅是谁，过了好一会，慢悠悠地说：“跟我来。”
    林霄又来到了他和白若蘅住过大半个月的那个房间，他们在这里一床睡，一桌吃，白若蘅还逼着他练字来着，说什么也记得一清二楚，这房间却是一模一样的。白若蘅走到大柜子面前，若有所思。
    那天晚上阿婆失去了意识举着个斧子追着他们砍，砍到了这口柜子上面，但是面前的柜子没有任何伤痕。
    “我们就这么一件空屋，三位可住得？”阿婆问道。
    “当然住得，劳婆婆费心。”林霄说。
    “那我去给你们准备些铺盖。”说着，阿婆用那半透明的手把门随手带上了。
    林霄只看得发愣，苏道杰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一屁股坐在床上，用目光丈量这床的大小，想着今天晚上又要和这两个人睡一个床，突然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
    “明天上黑龙山。”白若蘅说了一句。
    苏道杰不明就里地抬起头：“黑龙山？你是说我师傅叫我们找的黑龙山？”
    “这可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林霄说。
    “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都知道黑龙山在哪里了？”苏道杰说，却听见身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三位要上黑龙山？”
    回头一看，阿婆怀里抱着一些铺盖，站在门口，她这一出一进，动作怎么会这么快。
    “正是。”白若蘅说，“请问婆婆有何指教。”
    阿婆一双眼睛深深地看着白若蘅，也不说话，慢吞吞地走过来，把铺盖放在床上：“你们可又是来讨伐鬼王？”
    “这黑龙山里住着一个鬼王？”林霄连忙问道。
    阿婆点点头，“一千年来，上这里来的修道之人无数，从来是有去无回。”
    “黑龙山离这里也就十几里地，附近住着一个千年鬼王，阿婆不害怕吗？”白若蘅问。
    “我一出生就住在这里，过了一辈子，便也习惯了。”阿婆说，“据说我桃花谷曾经有十八村，羊角村是离黑龙山最远的一个，前面十七个村子都已经在一千年的灵鬼鏖战中荡然无存了。世人都说鬼王极恶，其实我并没有见过鬼王主动作恶，倒是每次来些自称修道的人前来讨伐，鬼王便魔性大发。”
    原来羊角村竟然属于桃花谷？林霄心里咯噔一下，敢情这千年来山形地势都变了，居然认不出来，他对婆婆咧嘴一笑，“阿婆，我们并不是来讨伐鬼王的，连黑龙山里住着鬼王都不知道，我们只是来调查一些事情。您刚才是说羊角村是桃花谷十八村之一，可听说过桃花谷主？”
    “十八村只剩下羊角村这半个村子，哪里来的谷主？最后一任桃花谷主已经是千年前的古人了，听我的祖辈说，那一任谷主是少年英雄，当年桃花江为黑龙盘踞，黑龙山也因此得名，恶龙兴风作浪，桃花谷水患无穷，少年谷主一剑刺瞎黑龙的眼睛，带领桃花谷人斩首黑龙。可后来却被鬼王入侵，自刎于黑龙山崖。”
    阿婆娓娓道来，只听得林霄如坐针毡。
    “阿婆，您说的可都是真的？”苏道杰傻乎乎地问。
    “这都是传说，真假已经不可考了。”阿婆慢悠悠地说，“据说在恶龙之前桃花江中有水鬼作恶，恶龙被斩后，又来了个千年鬼王，灾祸是斩不断的。”
    “这桃花谷难道是风水不好，为何如此多的劫难？”苏道杰悲天悯人道。
    婆婆倒是不以为意：“水鬼也好，恶龙也好，鬼王也好，有醒的时候，也总有睡着的时候，我活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就像日子不可能总是风调雨顺，但也不会总有天灾人祸。”说着便站起身，“几位先休息，我去准备些米饭。”
    阿婆慢慢地走了出去，苏道杰奇怪地说：“这位婆婆看着像是个山野农妇，说起话来却有点文绉绉的，还似乎蕴藏玄机。”
    林霄心想，这哪里是我们认识的阿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