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狗子呢?  123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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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3。
    “皮肤多处锐器伤,最深的在颈侧,0。4cm深,6cm长。”徐医生一边报着,一边啧啧感叹,“这位置离颈动脉很近啊,江岑你过来看,”他手指轻触着伤口一侧三分之一处,“这里的搏动最强,向外一点就是静脉。你看这伤口,再深两毫米就伤到动脉了。别干站着,来摸摸啊?”
    举着相机的女警:“……”
    在一旁守着向暖的江岑:“……”
    醒醒啊徐老师我是来陪人做检查的不是来临床见习的!
    再说了旁边还有官方的人在呢,您收敛一点啊喂!
    见江岑拼命给自己使眼色,徐医生悻悻然停下了自己带教的行为。
    “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X片提示右侧桡骨下端骨裂。啧,这次还挺重,”转过头对向暖说话的时候,徐医生变成了一个温言温语的和蔼医生,“放心啊小朋友,你年纪小,固定一下,石膏都不用打,恢复会很快的。”
    或许是由于身边有江岑和女警在,或许是由于前几天刚体验过医院半日游,向暖这次表现得比上次自然很多,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星光闪闪,先向江岑那边看了一眼,之后才乖巧地“嗯”了一声。
    “唉,轻伤。”徐医生叹了口气,认命地坐在桌子前开始写文件,“真是一群不尊重生命的家伙。”
    向暖低着头坐在检验床上不说话,江岑也默默站在一边陪着他。
    静默许久,徐医生突然抬头发话,“你俩还在这儿等着干嘛?去留观病房啊!浪费时间。姑娘你稍等啊,我马上写好。”
    “……噢,”江岑反应过来,牵着小孩儿起来,“暖暖,走。”
    近几天温差很大,尤其是入了夜之后,寒风一吹,冰冷的温度似乎能透过皮肤直接渗到骨髓里。
    江岑将自己的外套披在破衣烂衫的小孩儿身上,两人站在急诊的走廊上,望着忙碌而嘈杂的急诊部,均是静默。
    半晌,江岑先开口了,“万一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一定要把保护自己放在第一位,明白吗?”
    我也想啊,我尝试过那么多次,可我做得到吗。
    只有表现得越狠,才越能让那些试图欺侮自己的人树立起警戒心,让他们对自己怀有一丝忌惮,才能让他们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来欺负他。
    向暖冷眼看着江岑。少年苍白的皮肤没有一丝血色,倒是之前喝了些水、又输了液、补充了血容量之后眼神率先犀利起来了。
    “打不过呢?”
    江岑手掌覆上少年额头,“跑。”
    “跑不掉呢?”
    江岑无言。
    “江岑,你告诉我的,”少年声音很平静,他在拼命按捺自己哽咽的语气,眼眶却红了,“自己弄丢的东西,别人不还,就自己找回来。”
    他弄丢的东西已经找不回来了,他的全部尊严已经丧失在俞航手中。他拼命逃脱出来,自欺欺人般给自己安上一个正常人的身份,假装自己还拥有正常人的尊严;上一刻,他在那些人或恶意、或淫邪的目光中拼尽全力维护自己仅存的东西,此刻却被江岑教育“要把保护自己放在第一位”。
    生命和尊严,哪个更重要呢?
    他不想再弄丢一次了。
    江岑的手仍然轻轻搭在少年发顶,他的声音温柔而带有力量,“无论如何,前提是自己的安全。”
    少年一声冷笑,扭头从江岑手底下站到一边,“江岑,你真不愧是学医的。”
    语毕,他甩头便走。
    被人言语挑衅的愤怒、对打架的恐惧和排斥、被江岑挂断电话的委屈、对江岑没有及时赶来的失落,以及自己拼了命想要守护自己的东西,却被教育“要以生命为重”。
    说实话,如果几年前,俞航的所作所为再次发生在他身上,他一定选择果断抛弃自己的生命。
    这种贱命,他不想要。
    江岑不明白这小家伙突然耍的是什么脾气,赶忙快步跟上去。
    “前边右转,”眼看着向暖步伐越来越快,马上就要走出急诊走廊了,江岑赶忙三两步追上去,抚住小孩儿肩膀,“听话,还要输液。”
    少年声音低低的,“我要回家。”
    “不行,必须住院留观。”即便带着毋庸置疑的语气,江岑对向暖说话时还是能感受到其中的温柔。
    “……”向暖沉顿了一下,迅速找到了其他的理由,“我要去做笔录。”
    “那也得先补完液再说。”江岑在少年身后,双手轻按着少年的肩膀。他猜到小孩儿如此抗拒多半是因为对医院的恐惧,于是柔声道,“没关系的,我一直在你身边。”
    少年神情放松了些,但他紧接着又道,“是真的要做笔录。”
    走之前那位矮矮胖胖的警察和他说的,让他有空尽早来做笔录来着。
    “……来得及的。”江岑将少年乱糟糟的头发向中间揽了揽,决定等下先跟警察王川同志发条信息问问,半夜让人去做笔录是什么道理?
    留观病房说是“病房”,看起来倒有点像车站的候车室,拥挤而杂乱。
    在寸土寸金的A市中心,医院地皮有限,而前来看病的病人却只多不少,医院因此不得不一直扩展床位、尽可能增加能够收留病人的数量。
    留观处作为临时收留急诊病人的重要场所,人流量极大,环境糟糕极了。
    向暖看着在挂着“留观室”牌子的门前,正抱着垃圾桶吐得昏天黑地的男人,以及门一侧捂着脑袋、眼睛鼻子已经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人,默然向江岑身后躲了躲。
    说起来,在急诊大厅,他似乎隐约间还看到了一个脑袋上插了把刀的人。
    在江岑的开路下,向暖第一次见到了急诊留观室的样子。
    大哭的孩子,哭喊的家长,对着墙壁不知在默默念叨着什么的老人;
    呕吐物,血,气味古怪的可疑液体;
    监护仪器的滴滴声,器械在托盘里的叮当声,医生护士忙碌的说话声……
    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
    江岑带着徐医生开的单子去护士站了,留向暖孤身一人静静坐在一张看上去还算干净的椅子上。
    旁边座位的老人扶着输液架小口小口地喘着气、翻着白眼,看上去马上就要断气了的样子。
    少年有些怕,却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得捏着衣角默念着江岑的名字。
    “医生啊,求求你了!孩子不能没有妈妈啊!”
    门外突然爆发的一声痛哭像一发炮弹丢进平静的湖面,顿时整个留观室里的分贝比先前高出一倍不止,医生无奈的解释着“我们已经尽力了”,声音淹没在嘈杂的人群中。
    这TM都是些什么人间疾苦……
    向暖低着头,他好像有点明白了,江岑所说的生命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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