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三十七应是小儿无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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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夕收了手中的银镜,无声叹了口气。
他不禁想到了自己的任务。
沈砚现在也才是五岁的孩子,却因为沈从清而遭受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本不必承受的折磨,想想也是极为可怜的。
管自己丑不丑的,好好对待那孩子,完成了就走,再也不要像上一个世界那样再做多余的事情了。孩子现在毕竟还小,忘性大,想必只要他好好做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情,距离刷满反派爱意、离开的日子指日可待。
沈夕暗暗下了决心,准备好好对待本世界的缺爱反派。
但是当沈夕循着记忆到了浣舸居,见了他那昏迷在床的缺爱儿子,心里咯噔一下凉了下来。
只见那破落小院里,砖瓦残缺的低矮房子门户大开,刚刚进了院子门,就能看见躺在木板床上昏迷不醒的小萝卜头。
再往前走走,更加显得破败的景象直直映入沈夕眼中,让他直直嘶了一口气。
狠,真狠。
房子由黑灰色的腐朽木头搭成,歪歪斜斜的木梁仿佛在下一刻就要哀鸣着倒塌。低矮又黑暗的室内空空如也,只摆着尽力紧挨墙壁的破旧木床和床头既像是餐桌又像是书桌的斑驳看不出颜色的低矮小桌。
地面坑坑洼洼不平,墙角边的小坑还积累了不少雨水,旁边顽强生存着泛着黄色的杂草。
最惨的是床上伤痕累累的稚嫩孩童。他已经被人好好清理了一下,脸上污渍消失,藏在污渍下的又青又肿的摔伤明显暴露出来,让整张脸变得更加惨不忍睹。身上已经换了一件干净衣衫,露在衣服外面的白嫩小手被缠的严严实实,隐隐露出渗出的红色血丝,延伸到衣袖深处,简直让人不能想象这孩子身上还有多少伤。
沈夕沉默了一会,暗暗在心里吐槽。
沈从清这不是待亲儿子啊,敌视程度简直堪比灭了自己全家满门的仇人,还是烧杀抢掠淫无所不做的那种。
沈砚状态十分不好。他躺在只有一层褥子的床上,脸上伤痕外显露的肌肤泛着不正常的嫣红,唇角却是无力的苍白。小小的手紧握,受力拉紧的绷带慢慢晕开更深更艳的红。他的身体时不时不自主地痉挛,苍白唇角溢出无力的呻吟,长而浓的睫毛还间歇性地颤动,表征着他昏迷的不安宁。
门外传来一人的脚步声。
木心拿着刚刚求来的药朝浣舸居走去,远远便看到小小的屋子里静静站立着一个人影。
他心中瞬间布满了疑惑。毕竟因为道华仙尊对沈砚的并不喜欢,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厌恶的态度,宗门弟子平日里与沈砚这孩子并没有多少往来。就连沈砚重伤,也只有自己敢去仙尊面前求情治疗沈砚,其他人并不管这些与修行无关的琐事。
那这人是谁呢?
木心愈发加快了脚步,瞥到那人衣服上的花纹,越看越觉得熟悉。
屋子中的白衣人转身,木心一愣,映入眼帘的是修真界独一无二的白玉面具,在昏暗的房子中仍然泛着微微冷光。
他迟疑了片刻,又眨了眨眼像是在怀疑自己的眼睛,犹疑地问:
“仙尊,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木心看向床上的孩子,想了片刻又恍然大悟:“仙尊,阿砚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致,您便是想要惩罚他,也要等到他养好了身体再说啊!”
他面上是一派不赞同,用谴责的眼神盯着沈从清。
沈从清被木心的话弄的一怔,良久才反应过来。他苦笑一声,伸出纤长手指缓缓描摹昏迷孩子的眉眼,道:
“不,本尊只是突然想通了。纵使这孩子的母亲有再多不堪,孩子总是无辜的。本尊心有愧疚,只是来看看这孩子的情况,尽一尽自己为父的责任。”
木心听了大喜,但总还是不太相信一个人的态度可以转变得那么快。想到仙尊昨日还暗暗告诫他不要再为了沈砚耽误修炼进度,任沈砚自生自灭,他只能暂时将疑惑藏在心里,随声附和:“仙尊想通了是再好不过了,想必阿砚醒来一定开心极了。”
见木心敷衍,沈从清也不恼,看向他手中的药瓶问:“我看你手中除了三清散还有几瓶外伤药,是要为他外敷?”
木心肯定,沈从清淡淡一笑,从他手中接过了几瓶药。
“你先退下吧,本尊为他疗伤。”
说着,沈从清打开其中一个花纹较为精致的瓶子,从中倒出了一枚黑色药丸,指尖微微用力碾成了粉末,掐了一个诀化成了药水直接灌倒了沈砚嘴里,轻轻一点喉头,沈砚便将吊命的三清散服到了嘴里。
木心在旁边静静看着沈从清的一系列动作没有出声,心中的疑惑像是雨后池塘的小泡泡般一个个冒个不停。一个人的变化真的会那么大么?看着面前清冷的白衣仙尊利落又温柔的喂药动作,他不禁想起了从前仙尊对沈砚的百般厌弃与折辱。明明还是一个皮囊,但就是感觉里面的灵魂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似的。
木心摇了摇头,感觉自己的想法真是太过荒谬了。不管仙尊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沈砚总不会再受那些无妄之灾了。
身边的白衣仙尊表情被面具遮挡,木心看着他为自己的亲子上药包扎,竟无端端感到了几分柔情。
木心见状,终于是忍不住为沈砚这孩子高兴起来,向沈从清告了辞便是乐颠颠地去找自己的好友分享自己的好心情去了。
这边,沈从清看着手下孩子瘦小身体上的道道伤痕,不禁露出惊愕的表情。沈砚浑身的肌肤几乎没有一块好皮,一道道伤痕新鲜程度不同,旧伤之上添新伤,疤痕层层累积惨不忍睹,直教人疑惑这五岁的孩童是怎么撑得下来的。
沈从清心绪万千,手中动作不禁稍稍重了一些,床上的孩子就发出了不经意的闷哼声。
他急忙将药细细洒在伤口,一低头便是同澄澈通透的黑色眸子对上了。
他左右手仍然拿着打开的绷带与伤药,呆愣下让沈砚看了个全面。
他正要问问沈砚哪里不舒服,却见沈砚很快闭上了眼睛,小小年纪眉头露出隐忍的表情。长而浓的睫毛闪烁,显示主人并不平静的心绪,却只能如同待宰的羔羊般任人动作。
沈从清好一会才缓过来沈砚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这时他已经将沈砚身上的伤全部上了药,看到沈砚从醒来就格外安静的表现,终于明白沈砚将他方才的动作当成了他心血来潮的另一种虐待,所以格外隐忍,中途没有发出一声痛呼,防止沈从清以此为接口再降罪与他。
心中划过一阵怜惜,紧接着就是被误会的无奈。沈从清慢慢为沈砚收拾了打开的衣襟,用手摸了摸沈砚细腻柔软的头发。
感觉到手下人僵硬又抗拒的身体,沈从清微微无奈一笑。他道:“阿砚,你的伤已经上了药,过不了几天就会大好。这段时间伤口不要碰水,好好养伤。”
沈砚尚且稚嫩的思想根本就不能明确告诉他这个一向厌恶他的父亲到底想要干什么,他只能扯动伤口露出一个微笑,在满脸青紫色伤痕下显得格外滑稽而又恐怖:“阿砚谢谢父……仙尊,劳烦仙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