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余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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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裕枫的百般要求下,凌宇终于答应仅仅邀请自家弟子与一些故交参加婚礼,待得他即任掌门之位再邀请江湖各大门派。其实,这与其说是裕枫的意愿,不如说更多的是平薏柠的意愿。若到时候江湖各大门派俱在场,必然更加难以操纵局面。虽然汲隐答应替她稳住众宾客,但事情若涉及到各大门派,只怕连他也会力不从心。
她的婚礼将会成为叶家的祭礼。为了这一天,她等了十年,付出的却将是一生。
婚期一日日地缩短,她看他的眼神却是一日日地复杂。她极力维持住新婚在即该有的喜色,不让心里的秘密无声泄露。可当他背身离去时,她的内心却止不住地一寸寸崩溃。
她越发地感到时日不够用了。她对他表现出前所未有的依恋,让他亦觉得奇怪。她时常把他从繁琐的公务中拉出,央求他陪她舞剑,伴她下棋,看她刺绣,随她踏雪寻梅------那些平日里不会做的,不能做的,她都试着一件件地做,仿佛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
他们这样难舍难分的场景庄里人多少看过几次,倒是各有各的说辞。
胡笙月曾满脸疑惑地对身边的丫头说:“他们到底是快要结婚还是快要分别啊?”唬得丫头融儿连忙打住她的话,“小姐,这样的话不吉利,可不能乱说的。”
傅青璇和陆缘也遇到过这样的情景。那一次遥遥地看着他俩抚筝仗剑、琴瑟相合,她只道了句:“我真庆幸自己悬崖勒马。”陆缘修长的双臂从身后圈住她,低低在她耳边道:“回头才是岸。”话音刚落,她的臂肘已击上了他的小腹。
云山派的女主人骆璃音纯粹是以一个母亲的心态来看待这些,她多次笑着对下人说:“这两个孩子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这样的情意相合、才貌相当,真真是一段良缘啊。”
汲隐以大少爷的身份操办婚礼,偶尔看到他们和美相处时,他的嘴角只是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他的低语若有若无地散在风中,无人知晓。他说,不愧是笼络人心的高手。
凌宇这段时间极少离开琴心阁,对于外面发生的事他自然不知。倒是曾有心腹向他禀报说裕枫近日极少理会正事,整日与平薏柠闲玩。凌宇听闻后却是面色不改,只淡淡道:“这几日就由着他吧,毕竟是我迫着他做他不想做的事。”
作为当事人的裕枫和平薏柠却对外界的议论浑然不觉,只简简单单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日,两人在梅树下对棋,裕枫笑着打趣道:“柠儿近日似乎比往日好动不少啊。”
“是吗?不觉得。”平薏柠目光落在棋面上,计划着下一步如何走。
“你以前可从来不玩这些的。”裕枫补充道。
平薏柠抬起眸光,淡淡一笑,道:“我以前忙着杀人,现在忙着讨好人。一样都很忙。”
裕枫脸上的笑容一僵,半晌才讪讪道:“忙------是挺忙的。”
平薏柠落下手中的棋子,道:“该你了。”裕枫忙低头去看。此时,一抹柔和栖上她的眉眼,她看着他凝神静思,看着他手起子落。他的棋路如他的为人,清明洒脱、不屑谋算。然,斗棋斗的即是谋算。她从不愿与他对弈,但到底他们要相对而坐,决出的不是胜负,而是生死,又或者连生死也不是,而是生的绝望,生不如死。
“柠儿,这一次你是不是准备邀请你的师傅?”裕枫突然道。
她渐渐回过神,目光垂下的一瞬,眸中闪过思量,再抬起时,仍是目光静静。“是的。即便她曾经令我那么失望,可她毕竟是我的师傅,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她的语气中寻不出一丝异常的痕迹。
“只要你高兴就好。若你不愿意,就算新娘一方没有一个亲人出席婚礼,我也一样娶你进门。”裕枫看她的目光中融着些微疼惜与宠溺。
平薏柠在他满含情谊的目光下转开视线,下一瞬却突然转脸盯住他,“枫哥哥,我们把婚期往后延一延好不好,你去跟你师傅说好不好?”她的声音里透着惶急。
“怎么了?柠儿,怎么了?大伙儿都把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你为什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他握紧她的手,试图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平薏柠久久地迎着他持定的目光,闪动不安的眸光渐渐沉定下来。“没什么,是我太患得患失了。”半晌,她的声音轻轻飘出,透露出深深的无力感。
裕枫起身至她身后,修长的双臂将她缓缓带入怀中。他的声音在她身边温柔地响起:“柠儿,忘记你的过去吧。我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你应该相信我,我一定可以给你幸福。虽然我答应了师傅接掌云山派,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便不会委屈了你。实在不行,”他的语气中突然泄露出一丝顽皮,平薏柠不禁仰首而望,他的嘴角含着浓浓的笑意,接着道:“实在不行你早点给我生个儿子,从小就教导他如何打理帮派,等他十来岁的时候,再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他,咱们也好提前离开这里出去游山玩水。这样,我们可以把损失减到最小。”
“还说会给我幸福,婚礼没办就已经算计到儿子身上了。再说,万一生的是女儿怎么办?”平薏柠嘴上虽然在叱责,嘴角却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那也好办,把女儿当儿子养不就成了。没有谁规定掌门非得是男子,师母所出的妙心居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师傅要是知道你这么想,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平薏柠道。
“我求之不得。”裕枫满不在乎道。
平薏柠再不言语,整个身子静静地靠入他的怀中,目光虚虚晃晃地浮散在前方。
七日之期,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场余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