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着丝丝凉意的节气，米花综合医院的花园里盛放着清新的茉莉花。因为病情稳定下来的缘故，不二周助由灰原哀做主转院到此，方便大家的探访和自己的照顾。
    他还是有些难过。
    只不过现在有那个女子在他身边。
    哀推着乘坐在轮椅上的不二周助来到花园里呼吸新鲜空气，她想一直闷在房间里也不利于恢复，所以特意向主治医生的申请了半个小时，推他见见那个世界。
    不是这个世界。是那个世界。
    世界都已经变了。
    不再是黑暗，没有了黑暗，所有的一切都已雨过天晴。现在，现在，她想让他看见一片斑斓，是霓虹的颜色。
    “周助。我可要生气了。”她对着他嗔笑道。以前一直是他不厌其烦地对她说话、对她微笑；现在像是角色互换，是她不停地对他说话、对他微笑。
    可是他很少顺着她的话答下去，装作是什么都没听到。眼眸深处是愈加的寂寞，愈加的冷漠，他还是不想让她留下。他还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接下来的一生，你都打算这样下去么……”是的。一生一世。这一生一世，她都要在他身边照顾他、守护他，不是作为一个朋友、而是作为一个伴侣。
    ……他们之间的空气僵持成固定的姿态。
    “你又何苦，这样逼我……”
    她知道他到现在都没放弃让她离开的一线希望。只要有一点点的希望，他还是会昧着自己的心将哀狠狠推离自己的身边。
    不过……同样的，只要是有一点点的希望，她都会去说服他让她留在他身边。
    “哀……”不是故意要逼她，而是不想连累他。他还想保有从前的不二周助的最后一点骄傲。别人不认同没关系，可是在她面前，他不能失去这最后一点骄傲……
    他伸出手握住了她推着轮椅的手。这轮椅，他坐得好艰难；仿佛这就是在时刻提醒他不二周助已经是个不能走路不能打网球不能做任何事的罪魁祸首。他不怪谁，他恼过、恨过、痛过、唯一没有过的就是悔。
    江户川柯南的话语还铭刻在他心间。
    而且他们已经成功地击垮了黑衣组织、救出了哀。这是成功的，应该高兴才是。只不过他为此牺牲了一些东西……一些东西，而已。
    他用他的一生与灰原哀的生命交换。
    现在她还活着、他也活着。
    多好。
    是啊。只要能活着，就都是莫大的福祉了。
    “你在这里。可还有人在等着你……”他喃喃地道出。他无法劝服自己将她绑在身边。因为还有一个人一直在等着她，等到天荒地老。
    现在脱离了黑暗的你，还要再一次放手吗？
    “呵。那就让他等去吧……”不是说了么，不是绝对要留在深爱着的人的身边，不是绝对要深爱在身边的那个人。就像三年前的平安夜，不是也是这样过去了。不是这样也过去了……伤痛只是需要时间治愈。
    等在过去，输在未来。
    他可以等她，只是她等不了他。
    “哀。你这样留下来、会幸福……么？”因为我不想看到你背负着另一段遗憾痛苦活下去。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再次堕入黑暗。没有爱的生命对你而言就是黑暗。
    她的睫毛轻轻地抖动着，不愿动弹。她天长地久地看着他，短暂屏息，随后淡淡地笑起来，“在你身边。我也同样幸福。”[你是为了我的生命牺牲的，所以我再也不能自私地丢下你了。能陪在你身边，是我接下来唯一能做的事。这样，也是幸福过了……]
    她微笑过后的抬头，注定是错过。
    他就站在那里。
    还是那个戴着FILA白帽、桀骜不羁的男子。
    他总是泰然地注视着身边的每一样的事物，除了网球之外的梦想，总是波澜不惊。
    他落寞地望着他们的背影。良久沉吟，[灰原哀，这次是真的要说再见了。]
    ……
    “喜欢一个人，是要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包容她做过的每一件事。你爱她，就要爱她的全部；连她珍爱的，也要一同去珍爱。”
    “不一定要和她在一起，把她放在身边；而是要她活得好好的，比任何人都好。只要能在看得到的地方看着她幸福，也就很满足了……”
    “这也就是，我们期盼所能达到的永远了……”
    他会好好地履行他的永远。
    哪怕是一个没有她的永远。
    次日清晨。
    雨点稀稀疏疏地敲打着半掩着的窗户，哀悄悄走过去关上。手指停留在窗沿，不想离开。不二周助还在疲惫地沉睡着。昨夜他折腾了一夜，辗转着无法入眠。他反复地回想着哀所说过的话……
    ——在你身边。我也同样幸福。
    他的嘴边扯出近日来从未有过的笑靥。好吧，就算只是幻觉，就算是自私，也让他快乐一些吧。失去了从前的不二周助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一个灰原哀。
    [灰原哀。你不要走开。我说的一切都是假的、骗你的、想逼你走的。可要是你真的走了，我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他是真的累了。真的不愿意再狠心赶走她了。
    就算这是错，他也宁愿错上加错。
    “哀。你……不要走……”哀转过头来看到紧闭着双眼的不二，顿时明白了他说的梦话。他的梦话道出了他真正的心声。
    她坐在床沿边轻轻拉起他的手，攥在手心里，“好。我不走……”
    她不是要爱上他，而是要守在他身边。
    她的选择，是与常人相悖。与次爱的人相濡以沫，与最爱的人相忘于江湖。她没有大爱，也并非博爱；她只是要去做她应该做的、她想要做的……或许她而今想到的正是跟那时的龙马同样。做得了的就继续；做不了，不如走开。
    她什么都不能给。也许她一开始就什么都不该给他们。反而让他们三番五次为了她陷落。现在还弄得不二周助……
    她紧紧地攥住他的手，让那些纹路交织，让那些痛苦洗涤。
    他的手指也轻轻地回应着她。掌心相望。他不是醒了，还熟睡着；只是从心灵深处发出的某种共鸣，让他安心、让他动心。
    哀温暖地笑着。已经不是那么冰冷的温度；而是代替他的温暖继续下去，继续、温暖下去。
    她突然想起要去买点稀粥回来，要是他醒来后饿了可就糟了。于是一路小跑着来到医院食堂，买了一小碗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很香很香的味道。不过自己能做的比这更好。等他出院后就在家里自己做给他吧。他一定会很开心的。现在的幸福，就是看到他能开心，他能回到从前那个温暖微笑的不二周助。
    路过医院的大型投幕电视，不经意地发现正播放着越前龙马的采访画面。
    “听说越前先生前不久英勇参与了一场剿匪行动，并且获得了圆满的胜利。我想广大观众都很好奇，为什么作为一个职业网球选手的你会加入到一个那么危险的行动中呢？”FBI对外宣称仅是一场剿匪行动，所以除了他们一群没有人知道自己所在之地曾经是笼罩在一片恐怖的烟云之中。组织的相关人员都悉数自尽，看来果然是忠心耿耿。
    原司夜……也是在那么一场本可避免的战争中，自焚。
    哀透着冰蓝瞳仁看着在屏幕那头的熟悉身影，眼中已没有了光彩。说好了不要想起的，却又像梦魇般不休止，逃不出的世界，是谁的世界……
    她不想再看下去，也不敢在看下去。
    像是落荒而逃。
    她以箭步回到了不二的病房外，调整了一下呼吸，并试图劝解自己忘记刚才的一切。
    好。好了。似乎是好一点了。
    她重新带着一张微笑的脸颊开门进入房内，“周……”
    窗帘被一阵穿堂风吹得飞扬起来。窗户不知道被什么人打开了。
    她更是意外地看到，眼前的一片雪白。
    整齐的被子，整齐的床单。完全像是没有人住过的样子。她还以为自己走错病房了。
    但是，窗台上摆放着的那盆仙人掌，安静地休憩。
    阳光刺眼地照耀着它。不是温暖。
    残阳落花，人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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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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