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Ⅰ) 食汝之身,借汝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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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2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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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静静的坐在桃花的枝丫上,整个人呆立的晃荡着双腿,低头望着脚下的溪流静静的发呆。完全没有感觉到身后的青衣男子注视她已久,青衣男子想阻止她这种冲动的轻生行为,可却又不想打破这份宁静。三月的春风将她的青丝吹起,桃花也随即而落,那件淡粉色的纱裙恰好的将她曼妙的身姿展现出来,脚上穿的长靴将她修长的腿给裹住,头上的羽丝带随风飘着,宛如翩翩起舞的蝴蝶。宓菘蓝的心颤了一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这样的死了。
她恍过神来,想起自己要做的事,抓住枝丫,纵身往下一跳,身后的青衣男子见此状,紧张的叫了声“姑娘!”
她平安落地后惊讶的一望,只见这男子虽不像他那般美得如妖蘖,但也五官端正,双目炯炯有神,脸庞清秀,她微微一笑,出声叫道:“公子可是在叫我?”
青衣男子被她的桃花眼给迷住了,果然,这山中有许多宝贝,不然怎么有这样美丽的女子。柳叶眉,红粉的樱桃小嘴,长着那瓜子脸,白得没有任何血色,但又让人觉得安心,并非是一位病西施。青衣男子双手作揖:“姑娘,在下不知会唐突了姑娘,原以为姑娘想轻生,却又不忍出声打破了这幅美丽的”悄女图”。”
她挽袖掩嘴扑呲一笑:“有劳公子担心,小女子只是在想事情,没有想到会使公子误会,小女子这厢赔礼了。还不知道公子来自哪里?名什么?将往何处去呢?”
青衣男子恭敬的回“在下宓菘蓝,是京冀一名带发修行的道士,到此山间是受师命,现已师命完成,也准备起身回京畿,不料在此巧遇姑娘,真是在下三生有幸,还未敢问姑娘芳名。”
她若有所思的一想:“凌京墨。”
“敢问姑娘的家就在此处吗?”
“不,我要去京都,路过此处,休息罢了。”
“喔!那不知姑娘是否愿意与在下一同上路?”
她轻轻一笑:“也罢,既然我们如此有缘,还有劳公子了。”
宓菘蓝做一个请的手势:“与凌姑娘同行,是在下的福气,请!”
她又轻笑几声,“宓公子说笑了,如果公子不介意,可以叫我京墨。”
“京墨姑娘此行去京都是为了寻亲访友,还是有要事要办?”宓菘蓝的眼神总是在凌京墨的身上闪闪躲躲的,害羞却又忍不住,而凌京墨却不以为然,她只是觉得宓菘蓝很可爱,比她曾经见过的人都有意思,特别是那句“京墨姑娘”。
“京墨孑然一身,无亲无故,只不过是游山玩水,走到哪里便是哪罢了。”凌京墨想起自己还未成人的时候,她遇见过很多人,有嫌弃它的,打骂它的,也有过给它食物温暖的人;它走了很远的路,直到遇见那个女人,唯独只有那个女人愿意将疲惫而又脏乱的它抱回家,她身边的下人都跟她说:“小王妃,这只猫怕是一只病猫,会带来瘟疫病害的,小王爷定不会允许的。”
她微笑着说:“没事,它只是害怕,又饿,无依无靠而已,它定会好起来的。而且抱养它是一件积福积德的事,阿袊定会允我的。”
“京墨姑娘?京墨姑娘?。。。”宓菘蓝的声音在这密林深处显得更外地清脆,凌京墨的思绪却迟迟回不过来,直至宓菘蓝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嗯?不好意思,刚刚在想自己无处可安身,不知可否可以跟公子去道观暂住时日,不知是否唐突了各位道长的清修,而且道观常常不收留女眷的。”凌京墨先是被宓菘蓝的拍得一愣,随后又是轻轻的一笑的询问。
“这个需要询问师父,若是师父允了,便可。”宓菘蓝虽然有点为难,但是心中依旧是喜上眉梢的。师父常说国度边界之大,常有精怪出现,而身边这个叫“凌京墨”的女子却美得不可方物,怕是精怪化为人形了。宓菘蓝借着师父给了他护身的东西傍身,也不害怕,结识着凌京墨一同上路,不出几日,两人已到京畿,不出一日,两人已到道观的门口。
山门前的两个小道士见到宓菘蓝和凌京墨,先是恭恭敬敬的冲着宓菘蓝叫了声“小师叔”,随即在两人进入道观之后交头接耳的讨论着,道观胜少见到女子,况且凌京墨绝世独立,那种美是不动声色时静若处子,笑起来又如沐春风,宛如一个孩子。凌京墨随着宓菘蓝带着自己绕过条条长廊,迎头便看见“老律堂”三个字的牌匾,殿内大大小小有许多道士坐在蒲团上面,殿中央有一个老道长正襟危坐,闭着双眼进行传戒,而殿内正中央的“琅简真庭”映入凌京墨的眼中,宓菘蓝站在殿内的一旁,一言不发,等老道士让所有人退下,宓菘蓝才走到殿中央,跪下,对老道长一拜,“师父,徒儿回来了。”
老道长缓缓睁开双眼,看到凌京墨的那一刻,先是一愣,随后还是和善的对宓菘蓝说:“起来吧,任务完成了吗?”
“完成了,师父。”宓菘蓝恭恭敬敬的答道。
老道长微微一笑,说道:“你是任务完成了,所以便肆无忌惮的给为师带来一个麻烦,明知道观从不收留女眷,何况是只妖孽呢。”
凌京墨先是一惊,然后笑着说:“玄明道长,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凌姑娘,好久不见。上次见姑娘真身还是在姑娘的百日宴上,如今姑娘已离世,而你又何苦借凌姑娘的皮囊在人世间走一遭呢?你本可渡劫仙去的。”
“你既然知道凌京墨有劫难,为何当年百日宴上不说?”凌京墨的眼神变得凌冽起来。
“凌老将军于老道有恩,况且凌老将军对凌姑娘如此疼爱,有些话是不能够说的。若不将凌姑娘送出凌将军府,凌姑娘可活不过10岁,况且凌将军府多是非,凌老将军已年迈,以凌姑娘的身子骨,在凌将军府也亦难存活。”
“所以你就能够让一个天生患有盲疾的姑娘,七岁就开始背井离乡,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百越存活下来。”凌京墨气愤的冲到玄明道长的面前,恨不得把他吃下去。
“郡王爷姒珣跟凌老将军是战场上打下来的情谊,而且这场姻亲对于姒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们是没有理由拒绝的。况且凌姑娘离开京都,才可活得长久些,以报答凌老将军的疼爱之情。”玄明道长对上凌寒的眼神,淡淡然的说道。
“她那么的善良,不应该这么早过世的。她应该被世人好好善待的。”凌京墨的目光瞬间又变的忧伤了。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借她的皮囊呢?想必生前你也是认识凌姑娘的。”
“食汝之身,借汝之魂。”
“逝者已逝,生者又何必执着于死者生前事?”
“那是因你没见她在百越之态,何必执着?她的灵魂告诉我,她不甘,世人何苦这样对待她?虽众生皆平等,即便老天待她不公,她也未曾怨过,以善待众人,可众人……哪怕断掉我今生的仙缘,我也要替她活下去。”凌京墨的眼神越来越凌冽,手紧紧的握紧,水葱般的指甲掐进了雪白的手掌心。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玄明道长“唉”的轻叹一声打破了这份平静。“罢了,罢了,终究是一场孽缘。你竟以化身为人,便好好的活这百年吧!如若后悔,便来这道观来找贫道,我可还你一个原身再次修行,当愧于凌姑娘的一生吧!”
夜间,凌京墨借宿在这深山的道观中,她坐在窗台上,望着这被黑色淹没的叠叠山峦,耳边蝉虫鸟鸣络绎不绝,清风徐徐,吹醒酒醉之人,吹散忧愁苦楚,可吹不散凌京墨心中的愤懑。凌京墨抬头望向天空,众多繁星里应该有一颗会属于那个女人的吧!毕竟她那么的善良,应该会到达天上与众仙神作伴,哪怕化为仙界的花草树木,都是她希望的那样,离开凡间的纷纷扰扰,但求一人,与世无争。
“凌小姐,在下宓菘蓝,有事相说,不知是否打扰了?”
“进来吧。”
凌京墨的思绪瞬间被宓菘蓝的敲门声拉了回来:“吱呀”的一声,宓菘蓝推开门,环顾一下房间四周,只见凌京墨一动不动的坐在窗台上,面无表。此时的凌京墨,不像初见那样明艳照人,温和如三月春风,更多的是深夜的静,静到无人之境,又生出些许寒意出来。宓菘蓝尴尬一笑道:“师傅说我可以一路护送你到凌将军府,顺道我也可以回家见见我的父母亲。”
“你是代发修行的?”
“嗯!其实师傅在幼时给我看过手相,他说我弱冠之年会有一劫,如果安然无恙,便是一生平安;若没有,那也是二十年光阴。就因这一卦,家父家母早早地便把我送进道观,师傅见我慧根极佳,便发善心收我为入室弟子。本以为自己会在道观中孑然一身,没想到还有归家之日。”
“劫?呵。。。。。。果然很难度吗?”凌京墨嘴角一扬,轻声一笑,却也不见笑的模样。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可毕竟师傅修道多年,他说有劫难,必有其因缘。”
“喔?那你有时间听我说个故事吗?这个故事还是我没化身为人前从一个傻女人那里听到的。”宓菘蓝没有回答,只是目不转睛的望着坐在窗台上纹丝不动的凌京墨,哪怕此时说话的她,也是面无表情,话语中不带情绪,在深夜里,显得格外的空洞,而给人的感觉更加的像是这个空间内只有她自己一人,仿佛说给自己听的一般。